那聲音幽冷,沙啞。
如同玻璃碎片摩擦,充滿滲透性的穿刺到周天林耳內(nèi),直達(dá)腦海深處。
如同一把鈍刀,無情的割裂周天林的心臟。
千刀萬剮的疼痛中,心臟才裂開那么一條小縫隙。
可……
那疼痛,卻比一刀撕開更甚千百倍。
周天林突然抱著頭,感覺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我,我……”
顫顫巍巍的聲音,一如風(fēng)中殘葉,周天林臉上,只有兩個字——恐懼!
“別害怕,老夫不是鬼,老夫沒死!”
幽冷沙啞的聲音直指內(nèi)心,如地獄中最可怕的惡魔。
周天林逐漸癱軟,一屁股滑到底盤上。
放下了破碗,眸子里也恢復(fù)一絲清明透徹。
深深地垂下頭顱,如同犯了錯的孩子,顫聲道:
“二爺,我不是怕您,我是怕死,怕洛風(fēng)那個惡魔?!?p> 周天林十分清楚的記得。
醫(yī)院傳出消息稱,永和郡安家的二爺安勝昌,因急火攻心,氣血淤堵,搶救無效死亡。
他不明白安勝昌為何又活生生的出現(xiàn),還專程找上自己。
只能記起來,楓林集團(tuán)一夜間,宣布破產(chǎn)。
然后,他被人打斷了一條腿……
再往后的事,周天林自己都記得不太清楚,渾渾噩噩,直到今日,安勝昌歸來。
這中間的半個月,周天林迷迷糊糊。
內(nèi)心始終有一道聲音告訴他,有人要?dú)⑺?,要他家破人亡,要他血債血償…?p> “他要?dú)⑽??!?p> 周天林越來越冷靜,十分肯定的抬起頭,看著安勝昌的眼睛。
如果有人要?dú)⑺?,首先不是安勝昌,是洛風(fēng)。
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
當(dāng)年給江龍制造車禍,又下毒的事,周天林也是參與者。
作為江龍的女婿,作為當(dāng)年的受害者之一,洛風(fēng)肯定不會放過他。
安勝昌都死了,我能活嗎?
周天林忽然明白自己為何見到熟人就恐懼,明知道自己會死,可他……真不想死??!
“好好做老夫身邊的一條狗,你就能活?!?p> 安勝昌很猙獰。
扭曲的面孔,讓人難以想象這曾經(jīng)是一個看起來和顏悅色的老人。
至少曾經(jīng)的安勝昌還會在人前偽裝自己。
如今已不屑偽裝。
“今天就讓你知道,老夫的背后,安家的背后,是北境最頂級豪門——洛族!”
“永和郡安家的地位,是洛族給的。要?dú)绨布?,也不費(fèi)吹灰之力?!?p> “確切的講,安家連洛族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老夫之所以能瞞天過海的活下來,也是洛族所賜……洛族親自出面,你覺得,洛風(fēng)還能活?”
嘶!
周天林不傻。
明面上他曾經(jīng)掌握楓林集團(tuán),在永和郡也算有頭有臉,可實(shí)際上受制于安勝昌。
即便他自己不承認(rèn),卻也無法否認(rèn),和一條狗沒啥區(qū)別。
唯一的好處在于他能說人話。
安家在永和郡,那可是最頂尖的大家族,一手遮天。
居然,居然只是北境豪門洛族的一條……
不!
安勝昌說了,他臉一條狗都算不上。
連別人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了。
洛風(fēng)能活嗎?
周天林倒抽一口冷氣,渾身冷颼颼的,腦子卻越發(fā)的清醒。
“死定了!”
嘎嘎嘎……
安勝昌笑起來,讓人頭皮發(fā)麻。
商務(wù)車也在一陣呼嘯聲中,來到一座外表平凡,內(nèi)在極度奢華的莊園。
跟在安勝昌身后,經(jīng)過重重安保檢查。
周天林腦海中只有兩個字——戒備森嚴(yán)。
插翅難飛。
這座從外面看來就是普通富豪休閑的莊園,一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來。
一旦進(jìn)來,也不可能活著出去。
“進(jìn)來!”
安勝昌率先進(jìn)入一道門,周天林也被推進(jìn)去。
然后,背后的門關(guān)上了。
房間里只有四個人。
一個年過花甲,滿頭銀發(fā)的老頭身穿黑色長袍,看上去像個演古裝劇的。
披頭散發(fā),無風(fēng)自舞。
再往深處看去,太師椅上坐著個短發(fā)中年,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如同蜈蚣。
隨著他一呼一吸,在蠕動。
周天林一個趔趄,差點(diǎn)嚇尿。
對方都高高在上,壓根沒正眼看,只把他當(dāng)成了空氣。
“拜見洛五爺?!?p> 安勝昌雙膝下跪,如同電影里的那些臣民見到帝王時那般卑微,五體投地。
周天林兩腿發(fā)軟,也情不自禁的跪下了。
“起來吧!”
良久,坐在太師椅上的那位中年,唇齒輕輕掀動,臉上拿到蜈蚣般的傷疤越發(fā)的扭曲。
房間里的氣氛,卻不再那么冰冷壓抑。
安勝昌緩緩站起身。
這才對著年過花甲的銀發(fā)黑袍老者行禮:“見過馬大師?!?p> 周天林怯生生的跟著行禮。
馬大師冷笑,什么都沒說,看都沒多看一眼安勝昌。
“啟稟五爺,那個洛風(fēng)身邊,的確有武者高手,一男一女。男的肥胖如豬,行動很敏捷,女的很妖艷……”
“這些消息,我徒弟早說過了?!?p> 馬大師冷笑。
安勝昌卻不敢反駁。
因?yàn)檫@位馬大師,正是郭先生的師父,一位大師級武者。
徒手搏猛虎的大俠。
“男的據(jù)說很能吃,叫做饕餮……女的叫鳳凰……”
“如果你只能打探出這么弱智的消息,還不如去死算了?!瘪R大師冷冰冰的搖頭。
他似乎很看不慣安勝昌。
從不正眼看,卻屢屢出言擠兌。
安勝昌不敢懟回去,只是繼續(xù)匯報道:“江龍身上的那種毒,被人給解了。”
“什么?”
洛五爺一拍椅子,猛地站起來。
洛蒼嶺,北境豪門洛家的五爺,家主洛蒼山的弟弟。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江龍所中劇毒,其實(shí)是他交給了安勝昌,又轉(zhuǎn)交給周天林的。
“難道是龍虎山的人?”
洛蒼嶺深深皺眉,旋即又猛的搖頭。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個地方的人即便出世,也是入世修行,感悟紅塵,不會輕易干涉世俗。
除了那個地方,那種奇毒,無人能解。
“你可知道,是誰給解的毒?”洛蒼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
“不知?!?p> 安勝昌無力的搖搖頭,他能查到這些,還多虧了在醫(yī)院的朋友。
周天林賊眉鼠眼,弱弱的道。
“不是那些來自國內(nèi)外的專家們嗎?”
“就憑他們,沒那個本事。”安勝昌毫不猶豫的反駁。
洛蒼嶺也點(diǎn)頭。
有些東西,以科學(xué)儀器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刨根問底。
除非,對方蓄謀已久。
“他們好像有個叫金不喚的醫(yī)學(xué)大師……”
周天林聲音很弱,卻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安勝昌悶哼一聲,心說這家伙腦抽了不成?早知道不特么帶你來了。
“有些東西,以當(dāng)今科技分析成分不難,難的是找出針對的辦法,金不喚會治病,可他不懂解毒?!?p> 人畢竟是自己帶來的,安勝昌還是很無奈的解釋一句。
狠狠瞪一眼周天林,要他閉嘴
周天林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悻悻地閉上嘴。
“罷了,反正成果已經(jīng)研究出來,江龍是否蘇醒,都不重要了?!?p> 洛蒼嶺擺擺手。
話鋒一轉(zhuǎn):“安勝昌!”
“在!”
“你馬上去一趟,告訴洛風(fēng),三天后在麒麟武場取他狗命。”
唰!
洛蒼嶺大手一揮,一道令牌,精準(zhǔn)的落在安勝昌胸前兜里。
“順便告訴他,帶上那個什么饕餮和鳳凰,老夫要親手給我徒弟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