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妖艷?!蔽业嘀槐鸹ㄡ劸疲蛄恐砬暗娜?。
桂花釀酒的味道很淡,可是身前的這位歌姬卻著實奪人眼目。
他戴著半抹白青色面具,身段纖長。
那股妖艷的氣質(zhì),奪人而出。
“北公主,殿下叮囑過您夜里早回宮?!蔽汗~輕著嗓子對我說。
掃興。
我皺眉,蹺著二郎腿,把一只腿放到桌子上。動氣一般把桌子微微一踢,果盤翻落,此時無人敢吱聲。
“我今天要是看不到這面具下的臉,誰都別想走!”場內(nèi)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危險,都知道北公主撂下的話,就是舉國一致也沒人能夠改變。
倒是臺上那人,穿著大紅袍子,袖邊鑲了金絲,細(xì)細(xì)的金絲像是室內(nèi)流轉(zhuǎn)著的曜日光芒。他的腰間,長長的銀色流蘇,不知被何地的風(fēng)悄悄掠起。
我第一次看到男子穿著嫁衣一般的紅色,卻如此不俗媚,只覺動人。他戴著一面青色面具,向我走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落入凡塵。
花空樓——傳說中不肯摘下面具的男歌姬。
但我倒是要看看,這喉嗓似仙,身段絕美的男人,臉是什么樣子。
“北公主?!被諛禽p輕開口,他終于走下來。面具后的一雙眼睛凝視著我,瞳仁漆黑,顏色宛若最單純的孩童。
聲調(diào)如遠(yuǎn)山孤嶼,藏著數(shù)不清的滄桑,聲線卻清亮如泉水幽幽。
“還請北公主殿下,不要為難花空樓?!彼f。
“好?!蔽易旖巧蠐P,說得冷漠又乏味。
眾人驚訝于我竟松口。
可是我接下來的行為,讓眾人都確信了民間那句話——“北公主是魔鬼?!?p> 我拿上劍,利落削去了花空樓的紅色大袍,想令他在眾人面前蒙羞。他露出袍子內(nèi)的白色里衫來,衣冠不整,狼狽不堪,像是一顆被我隨意糟蹋的玉石。
滿是人的大廳內(nèi),寂靜如深湖,卻唯獨回蕩出我的笑聲。
這里紅簾碧珠,香薰繚繞。柜子上流光四溢,擺著各種好酒。院子后面則種著梨樹、桃樹、枇杷樹,像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極樂果園。
我平日愛帶著侍衛(wèi)一同看戲聽曲。這便是儀國唯一一家滿是男歌姬的歌院。
這里雖是花紅酒綠之地,但多半皆是賣藝之人。
有些人因為貪圖絕美的臉而來,有些人卻是愿意喝著一壺清酒,聽著絕美的仙曲而來。這群絕美的男子似鶯鶯燕燕,吸引著無數(shù)男人或是女人前來觀摩欣賞。
在此處,花空樓名聲鵲起。性格好壞且無人評論,只是他的歌喉,和終年不下的面具,傳說至深,千金難換。
花空樓此時那樣站立在我身前,露出潔白的里衫,腰間的流蘇已斷,紅袍破碎飄渺。
我不愿意去分析他面具后的眼神,只覺得那份眼神清冷,絲毫沒有懼怕我的意味。仿佛他才是身份尊貴的某種神仙,而我只是一只張牙舞爪的怪鳥。
我不想和這樣清冷的眼神對視,微怒般親自去搶摘他的面具。但不料他竟身輕如燕,似翩翩起舞,左右閃躲,我連半分面具都沒有碰到。
對我而言這真是奇恥大辱。
我想要做的事情,還從未失手。
我微微揚起左嘴角輕蔑一笑,像是擁有著十足的把握,能捕捉到想要的獵物一樣,發(fā)射出某種胸有成竹且得意的訊號。
我命人在大廳的角落抓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孩子。那個孩子也是一雙漆黑的雙瞳,驚慌失措,眼淚奪眶而出,拼命喊著:“哥哥,哥哥救我!”她的手臂被我的侍衛(wèi)架起,整個人懸空起來。
我笑著望向花空樓,坐在我?guī)淼凝堃紊?,翹著腿。
“怎么樣?摘還是不摘?”我隨手把一片桃脯放進嘴里,見花空樓焦急卻不作答,我又起身,把劍對準(zhǔn)了那個被懸空的小女孩。
我的劍貼近她的臉,她哭喊著,仇視著對準(zhǔn)我的眼神,像是一只隨時想要來叼瞎我眼睛的小鷹。
“試試你親妹妹被毀容怎么樣?”我的劍越來越近。
“等等。”花空樓終于向我哀求般,靠近我,跪拜在我面前。他用手拂去面具,跪拜在我的身前,露出容顏。
我永遠(yuǎn)記得那一刻,身旁好像有蝴蝶掠過。
空谷幽幽雷鳴。
我的心翻過一陣清雨。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是丹鳳眼,看似單純,卻又像是勾人的深淵。劍眉、薄唇,菱角分明。我抬起他的下巴細(xì)細(xì)注視,慢慢靠近他,去細(xì)細(xì)品他每一樣出色的五官。
我的眼睛離他不到十厘。如此美貌,我動了心。
我得意地用手摸了摸他耳際的發(fā)絲,又把手指停留在他的面頰之上,皮膚極好。
“你可愿意跟我回宮?”我靠近他的耳邊問。
“不愿意?!被諛翘а劭次遥陧幼兊脻B人。
我把劍口對準(zhǔn)他的脖子,他卻依然清冷凝望著我。
像是如此紅燭搖曳、溫暖的室內(nèi),一塊無法被握在手中的冰石。
我氣得在他頸口掃下一道血痕?!皫摺!蔽覍κ绦l(wèi)們說。
又轉(zhuǎn)眼瞥到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加了一句,“也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