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
桶中墨色的藥水逐漸被暗紅色代替,只剩一口氣吊著的蘇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他實在是太痛太累了,耷拉的眼皮重的怎么用力也睜不開。
或許是他太小看了這九煉,也太過高看了自己。
“他好像快不行了?這才第三煉結(jié)束?”
小九說過一種顏色代表三次,也就是說還沒有一半呢,這九煉也太恐怖了吧。
狠狠打了個寒顫,閻難尋慶幸自己的明智,沒有真的找死嘗試。
單只看著蘇米臉上的細微血管爆裂,想來隱入水中看不見的其它處未必好到哪去。
也不知這水是原本就這般紅,還是被他的血染得如此。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蘇米堅持了這么久你確定要現(xiàn)在放棄?”
壓低了聲線,又注入了內(nèi)力,這段話猶如憑空炸響在他的腦海深處,放棄?不,他不想,更不能放棄!
滿臉的血混合著汗水將嘴邊的白巾染紅,水中的手指指甲緊緊的扣住木桶,蘇米努力保持著清醒,承受仿佛被人抽筋扒骨的劇痛。
……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暗紅的藥水幻變成如同大海深處的幽藍色。
閻難尋一臉佩服,能承受這種非人的疼痛整整兩個多時辰,這家伙真是了不得。
已經(jīng)取出乾坤十二針備用,一臉嚴肅的如久,時刻不敢放松的盯著蘇米,九煉到了最緊要的關(guān)頭,成敗如何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她能做到的只是保下他一命。
“他已經(jīng)到極限了?”
“嗯?!?p> “小九你這煉制的什么藥啊,怎么這么變態(tài)?”
“要想脫胎換骨,這是必然承擔(dān)的痛楚?!?p> 當初想煉制九煉時,心中只是有個大概的想法。除了有最重要的萬髓果,總覺得還差了些什么才導(dǎo)致始終無法完美煉制出來。
直到發(fā)現(xiàn)她曾對無憂提起過的那種蘑菇,它本身帶的特殊毒液簡直就是天生該為九煉的藥引。研究了數(shù)月幾經(jīng)波折才真正完善方子制成了最完美的成丹。
……
時間對于幾人好似變得無比漫長,尤其是對蘇米來說。
“小九,你快看他七竅流血了,還是黑血,他這不會是快死了吧?”
“閻尋你好吵。能不能先閉嘴?”
如久有些猶豫,一旦有外力的干擾這次的藥浴就算是徹底失敗了,可如果不出手?
“蘇米,還剩最后一點時間,你還能堅持嗎?是選擇放棄保命還是一拼到底?”
就快成功了?還剩多少時間?
蘇米迷迷糊糊聽見小姐的話,原本無望的心就要被苦海淹沒,卻突然得知前方就是陸地,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猛得睜大的雙眼,燃燒著熊熊烈火,訴說著的那種執(zhí)著的信念讓人動容。
默默放下抬起的手,如久尊重他的選擇。心底竟然莫名的相信,也愿意相信他必將會熬過去。
……
九煉的藥效終于用盡,水中不再有絲毫藥力,只剩蘇米身上流出的血和排出的雜質(zhì)毒素,污染成氣味熏天的惡臭粘液。
“趕緊清洗一番?!?p> 捂住鼻子如久轉(zhuǎn)身離開,眼中的笑意卻半點不減。
閻難尋道了聲厲害,也腳步匆匆的跟著她身后離開。這味兒也太重了,著實是讓人受不住。
而位于惡臭正中心的蘇米,卻像失去了嗅覺,只剩死里逃生后的慶幸,和脫胎換骨后的無法抑制的激動。
用力攢緊手,折磨自己許久的痛已經(jīng)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舒暢。
……
“小九,小九你等等我?!?p> 快步上前,一把鎖住她的脖子帶進自己的懷中,閻難尋叫嚷道,“跑這么快干什么,餓了沒?我們先去吃飯?”
“咱們?nèi)デ屣L(fēng)明月樓吧,找子暮,這頓飯亦是為你餞別了?!?p> “嗯。也好。”
贊同的點頭,所有的事已了,明天就要出發(fā),是該和他們好好道別才對。
申時一刻,午飯時間早過,晚飯時間又明顯還沒到。
等兩人到了清風(fēng)明月樓時,人卻照舊很多。眼尖發(fā)現(xiàn)他們的樓星幾步快跑,趕緊上前將人迎進了聽雨閣。
“閻公子,沈小姐還請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知家主?!?p> “不急,先讓人上一份花好月圓夜的套餐來,你再去通知子暮不遲?!?p> “好的,閻公子?!睒切屈c頭退出了房間。
花好月圓夜是樓中最豪華的套餐之一,全以花的造型為主,又以月字命名的特色佳肴,當然還有最出名的月夜酒。
總共有三十多道熱菜十幾道的涼菜,還有八色特制點心。當真享受也當真奢侈。
不想酒菜還未上齊全,樓月人比預(yù)想的早到了許多。
瞄了眼桌上的菜色,平時從不講究排面的尋之,今天卻這般反常點了這些,樓月心中有了些猜測。
“小九是決定要走了?定了什么時候?!?p> “明天卯時?!?p> 樓月面上的溫和一滯,輕嘆了口氣,挽起袖子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小九,還是讓我陪著你走一趟吧?”
“不用,你們真不用這般擔(dān)心我,難道不該擔(dān)心的是不小心惹著我的那個人嗎?”
她這一副奶兇奶兇的口吻成功逗樂了樓月與閻難尋。
或許是她的年齡和外貌太具有欺騙性,總是不自覺得認為小九需要人悉心呵護,忘了她本身的強悍。
“行了吧子暮,她這臭脾氣,你是不知道我想送幾個得用的人給她,磨了多久的嘴皮子,結(jié)果還不是白費功夫。”
“呵...”樓月?lián)u頭放棄不再勉強她,話鋒一轉(zhuǎn)難得強硬的說道,“既然這樣,小九那離別的禮物你就一定得收下了?!?p> “對!離別的贈禮肯定不能再拒絕了。”
想到自己暗搓搓準備好的禮物閻難尋立馬接口。
“行,正好我也為你們備下了贈禮。”
從身后的背包里取出早先就準備好的兩個木盒子。如久將它們分別推給他倆。
閻難尋手快的接過沒有客套的立馬打開,里面有一枚銀針,還有三個巴掌大小的藥瓶。
“這枚銀針是我們無為谷特制的,針上刻有千葉蓮。憑著它可以讓我出手一次,無論我在哪也無論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p> 相當于怪醫(yī)圣手的一個承諾,分量十足,閻難尋將銀針握在手中撫摸著上面的千葉蓮花紋,心中涌起無限的感動。
樓月亦然,對于她說的這句話熨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