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身量十分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玄色衣衫,有著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目光凜冽,深邃的五官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冷硬。
無可否認,這是一個帶著殺伐之氣的貴公子。
但可惜,神驀寒依舊是沒見過這張臉。
二人對視了一眼,男人便嗓音淡淡的吩咐道,“下去吧?!?p> 神驀寒退出屋子,一手隨意的將托盤頂在指尖轉(zhuǎn)動著,放出消息這么多天,好不容易引來了一波人,卻認不出是誰,這買賣可不劃算。
得想個辦法再做打探。
夜幕漸漸降臨,神驀寒坐在屋內(nèi)的銅鏡前,她的樣貌無論是男是女,都太過惹眼了,所以‘阿青’的這張臉,是她刻意喬裝易容過的,皮膚黑黑,其貌不揚,丟在人群中都找不著第二眼。
“阿青,快出來干活了?!?p> 大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神慕寒應了一聲,打開門,便見大春手里端著個木盆子,里面放著棉布和干凈的衣物。
她一開門,大春便將木盆塞到了她手中,“那位公子在后院的溫池里洗浴要人伺候,你快去吧?!?p> “我去?”神驀寒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挑眉指著自己的鼻子。
“哎,咱們這全是糙漢子也沒個姑娘,俺娘說也只有你做事最穩(wěn)當,只好辛苦你了?!贝蟠簩挻蟮氖终婆牧伺乃募绨?。
神驀寒接過木盆,雖然多少有些不情愿,還是下樓往后院去了。
悅來客棧的后院有一處溫池,是從小鳳山上引下來的溫泉水,雖然不及山上的那么熱氣騰騰,溫度卻也是剛好適宜。
神驀寒進來的時候,看見男人正在閉目養(yǎng)神,他舒展著雙臂搭在溫池邊上,手臂上肌肉線條勻稱,一看就是個武藝不凡的練家子。
她把木盆放在他身邊,正想退出去,便聽見池中的男人嗓音懶懶,“替我捏肩。”
神驀寒眉毛一動,斜眼望向他的背影,他在說什么,她堂堂一國戰(zhàn)王殿下,統(tǒng)領(lǐng)神策軍的大元帥,讓她給他捏肩?
她嘴角一抽,真是好金貴的肩膀。
“怎么了?!鄙砗蟀肷螞]動靜,男人微微睜開眼。
“好嘞。”神驀寒應了一聲,跪坐在了他身后,一雙纖細的手按揉著他的肩膀,她的十指有力,穴位也找得準,男人舒適的輕哼了一聲,“力道不錯?!?p> “聽客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可是來西陵游玩的?”神驀寒神色如常的套著話。
男人睜開眼,“西陵地方口音眾多,你能識得多少?”
“我自幼長在小鳳山,外面的也識得不多?!鄙耱嚭X得掃興,本想趁他放松套出點話來,看來也是行不通的。
接下來便是半晌的沉寂,她揉捏著他的肩背,感覺差不多是時候了,正想開溜讓他自己慢慢泡,就聽見池里的男人開了口,“你虎口有繭,習過武?”
她垂眸望向自己的手,雖是已經(jīng)用褐竹膏將膚色涂了,但掩不住十指纖細,也掩不住掌中常年習武留下的繭。
“學過一點皮毛。”
正在這時,神驀寒耳廓一動,院外一棵大樹中倏地射出了一排銀針,她反應極快,順手就扯起了旁邊木盆中嶄新的衣物,一拉一轉(zhuǎn),將銀針裹進去卸了力甩落進了水中。
幾個黑衣蒙面斂了氣息伏在房梁上的刺客也在此時沖了下來,腰間抽出軟劍,青光乍現(xiàn),出招速度迅猛,直逼二人而來。
神驀寒皺起眉頭,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些人究竟是沖著誰來的,但是此刻顯然沒有過多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她向前一步借力起身,身姿輕盈的凌空而起躲開,那幾個黑衣人攻勢凌厲,長劍直指池中男人。
男人修長的兩指輕易將劍身夾住彎折,黑衣人當即棄了劍,順勢嘩啦一聲一頭埋進了池水中。
男人一掌拍在水面上,穩(wěn)健的身形向上,深厚的內(nèi)力運轉(zhuǎn),在周身帶起了一片氣流環(huán)繞。
這股氣流涌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片耀目的橙紅之色,隱約間仿佛又野獸在低吟著,細細辨來,比虎霸道,比獅雄厚,狂躁的低吟預示著極度的危險,神驀寒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過頭。
只見那橙紅色的氣流縈繞在男人周身,游龍若隱若現(xiàn),下一秒,那野獸般的低吟聲陡然爆發(fā),橙紅氣流以龍的形態(tài)勢如破竹的滔天而去。
剩下的幾名黑衣人也在同時出掌,但盡管是以一敵眾,男人的內(nèi)力也顯得太過于霸道,兩股力量相撞,幾個黑衣人霎時間便胸口涌上一股腥甜,鮮血穿透了面罩噴出,灑落在了池水中。
男人身材高大,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水池邊上,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將衣物旋身披在了身上。
最先躲入水中的那個黑衣人在此時破水而出,掌風濺起了大片的水花,襲向岸邊偉岸的男人。
神驀寒不由地怔住了,她站在水池中央的假山上,看著那游刃有余對陣刺殺的男人。
那雙鷹目仿佛穿透了夜色,穿透了沙場,穿透了千萬里的距離,與記憶中那次生死相搏重合上,那雙同樣掩在了面具下的眼睛……
狂龍掌,大秦戰(zhàn)神靳連城!
戰(zhàn)火連天,亂世造就了不少帶兵奇將,如西陵的赫連煜,天元的李回簫。但是在諸多名將之中,最為出挑被冠以戰(zhàn)神之名的,只有兩個。
其一便是不敗神話神驀寒,而另一個與她并駕齊驅(qū)的戰(zhàn)神,便是大秦最凌厲的刀鋒,靳連城。
大秦和蒼澤之間隔著西陵和天元,是以兩國爭端較少,這兩個齊名的戰(zhàn)神雖然相互的不服氣想要一較長短,但機會卻是少之又少,只在三年前,黃龍關(guān)狹路相逢之下交過一次手。
那時候靳連城瞧不慣她以面具示人,便也不給神驀寒看見真面容。那是一場苦戰(zhàn),最后還是神驀寒憑借大天寂滅賦最后一重的殺招險勝一籌。
神驀寒原以為,這個消息放出去,最為焦急的應該是天元或北越,畢竟國土接壤,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是會率先遭難。
卻沒想到最先趕到的人居然會是大秦,并且來的還是靳連城這個煞星。
秦的野心,著實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