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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賽麗亞

旅館里的公主

永遠的賽麗亞 陳施豪 11081 2020-11-25 15:57:45

    “把那砂子交出來!”

  旅館中的一間屋子里,傳來了尖銳的嗓音。而且,是不由分說的口氣。

  “……如果我說不干呢?”

  與此相對,說著反對的話的是這個旅館的主人——我。

  無法確定她的目的,自己也不是會將這砂子輕易交出來的笨蛋。

  “看來不得不以武力逼你就范了!”

  嗞的一聲,她沒有向前,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在開玩笑,躲在廚房里的她拿出一個短柄的不銹鋼平底鍋,兩只手緊緊地握住把手,還將一口滿是灰塵的大鍋倒扣在了自己的頭上。大概是想裝成士兵的樣子吧。真不知被鍋遮住了雙眼的她到底能不能看得清我的樣子。

  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她就狠狠地吸入了一口鍋上掉下的灰塵,不住地咳嗽起來。

  “看來沒辦法了啊。我也要開始認真地抵抗了哦!”

  說著,我拔出腰間護身用的短劍。

  “咳,咳……呼誒?我說,請稍微等一下……那個,呀!”

  對這個滑稽的闖入者而感到無語的我,一邊注意著不要被鍋敲到一邊向她靠近。

  而不停地倒退著的她,不小心腳被絆了下,向后倒了下去。

  “……姑且問一下,不要緊吧?”

  裙子胡亂翻起,一雙美腿闖入我的視線。這真是意想不到的展開。

  她大概是在摔倒的時候撞到了背吧,從鍋下露出的水潤紅唇苦悶地緊抿著,背也因為疼痛而弓了起來。之前握在手中的平底鍋,也在摔倒時掉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方,所以應(yīng)該不用再擔(dān)心她的反擊了。

  “好了,站起來嘍?!?p>  看見我伸出的手后,她將戴在頭上的大鍋放倒地上,害羞般地彷徨著視線。而當(dāng)她那眼角有點上翹的紅色眼眸漸漸變得濕潤時,她終于將我的手握住。

  “……謝,謝謝了……”

  “在道謝之前,先把你衣服整理好吧。那個,眼睛有些不知道該往哪放?!?p>  就個人意義上來說,即使保持現(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但如果現(xiàn)在不去指出這點的話,之后還不知道會被她說些什么。若是她把平底鍋換成了菜刀,果然還是不可能不緊張的。當(dāng)然,這一點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為為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俊?p>  抬高的尖聲里,清楚地聽出了她的動搖。

  “你倒下的時候——”

  “別,別看啊,笨蛋!你這個色情狂!變態(tài)變態(tài)變態(tài)!”(真的是連續(xù)三個,而且還是漢字,平假,片假各一個)

  話語被強行打斷,我沐浴在她的罵聲中??峙卢F(xiàn)在的她根本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呵,原來如此。既然你將我罵作變態(tài),那你也一定做好了相關(guān)的覺悟了吧?!?p>  我聳了聳肩,試著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于是效果顯著,她的表情立馬僵硬了起來,身子一動都不敢動了。那張沒有禮貌的嘴,也因為恐懼而顫抖著。簡直就像是小動物一樣。

  “那么,我就要……”

  “咿,咿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我第一次襲擊了女孩子。

  1

  無限延伸的地平線的盡頭,坐落著統(tǒng)治整個南大陸的菲利斯蒂亞城。

  為了防止外敵的入侵而建立的兩層城墻,將整個城市圍住。但實際上城墻外邊的,是訴說著物產(chǎn)豐盈的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和北大陸建立的友好往來關(guān)系,使菲利斯蒂亞的人民可以充分享受悠閑平靜的日子。

  在那里,出現(xiàn)了一個青年的身姿。

  騎著一匹雄壯的馬出現(xiàn)的青年,兩側(cè)掛著巨大的行李,一眼就可以從他的身形相貌看出,他不是什么旅行商人。

  青年從馬上下來,和城門的士兵寒暄了一番后,辦理完了入國的手續(xù)。

  進入了城門,青年晃了晃脖子,聽著頸椎骨發(fā)出的嘎嘎聲,嘆了一口氣。

  雖然只是幾天,但一直騎著馬的日子讓他積累了不少疲憊。到達了目的地后,首先想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休息一會。

  “過了這個街道向旁邊轉(zhuǎn),然后照直走的話……”

  繁華的街道兩旁,整齊地種著行道樹。

  青年依靠著雙親交給他的地圖,一邊通過辨認商店的門牌來確認現(xiàn)在的方位,一邊以行道樹作為背景,悠閑地前進著。馬蹄聲混在街上嘈雜的人群聲中,變得有些模糊。

  “……就是這里嗎?”

  從城門開始走起,要不了幾分鐘的話,就可以來到一家有些年月的旅館。

  這家旅店就是青年的目的地。與充滿著活力的外街相反,位于里街的旅館里面沒什么人的氣息,充滿了寂寞感。

  “切,招牌都腐爛掉了嗎。”

  隨時都可能崩落的招牌,斜掛在墻上。

  這樣子下去成何體統(tǒng)啊,不給它重做一個可不行。但是問題最嚴重的,其實是店內(nèi)。修繕旅店的外觀固然重要,可為了能讓它發(fā)揮作為一個旅店的機能的話,內(nèi)部的設(shè)施是必不可少的。通過外部的景象,青年想象著旅店那令人不忍直視的內(nèi)部,不禁抱起了腦袋。

  “沒辦法,還是先把行李放下來好了?!?p>  旅店后面有個馬廄,青年將自己騎的馬牽了過去。會留宿在這里的,大部分都是旅行商人或者出來旅行的人,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以馬作為交通工具。馬廄的有無,會使旅店的收入產(chǎn)生天壤之別。

  從旅店后面回到正門前的青年,強忍住嘆息的欲望,從皮革制的手提袋里取出鑰匙插入鑰匙孔。

  “嗯?啊咧?……開著的?”

  旅館的門并不是鎖著的。這也就意味著在青年來到這個旅店前,旅店的大門實際上一直保持著沒上鎖的狀態(tài)。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實在是太粗心了吧。青年真想對把鑰匙交給自己的父母抱怨個一兩句。

  從玄關(guān)進入旅店的內(nèi)部,里面果然如同青年想象的那樣,到處都是慘狀。他真想就這樣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但是說著這些任性的話也沒有用吧。

  青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行李留在客廳,向廚房走去,沒想到——

  “……哦,哦哦?”

  廚房的一角,一個沒見過的女孩潛伏在那里。

  和青年視線對上后,少女慌忙往碗柜里鉆去。

  “好痛!”

  令人遺憾的是,對于那個碗柜來說,想要將少女整個藏起來的話,實在是小太多了。雖然頭已經(jīng)藏了起來,但臀部就像是誘惑著青年一般還露在外邊。

  “喂,你是誰?。??”

  大門之所以沒有鎖上,說不定就是這個溜進來少女的造成的。

  但眼前的光景實在是令人不好意思盯著看,青年撇開了視線。

  “……你,你……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時,被青年問話的少女從碗柜里爬了出來,驚訝地盯著他。那雙眼睛的瞳孔,泛著赤紅色。

  “怎,怎么可能知道啊!話說回來,你為什么在這,這里可是我家?。≡摬皇沁M來偷東西的吧!”

  青年這是第一次來到菲利斯蒂亞城,城里居民的面孔什么的,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

  “哼,是嗎……你啊,不認識我是吧……?”

  聽了青年回答,少女突然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

  那就像是,惡人正在想什么壞點子一樣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洛妮卡?!?p>  自稱洛妮卡的少女,以堂堂正正的態(tài)度面向青年。

  “洛妮卡……?”

  果然是沒有聽過的名字,青年歪著頭想道。看著他的樣子的洛妮卡,開心地嘴角上揚。

  “吶,告訴我你的名字呀?!?p>  仿佛看見了新玩具一般,洛妮卡的雙眼閃閃發(fā)亮。

  雖然感覺不知何時已經(jīng)陷入了洛妮卡的步調(diào)里,但青年還是撓著臉回答了她。

  “我,我叫艾爾?!?p>  “艾爾?艾爾是吧?嗯,我記住了!”

  知道了青年名字的洛妮卡,非常開心地點了點頭。完全不懂她為什么會這么開心的艾爾,皺著眉頭仔細地觀察起洛妮卡的面容。果然,不但名字沒聽說過,連她的長相自己也沒有印象。

  “那個……洛妮卡?我再問一次,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不知底細的女孩潛入自己的家中,不可能當(dāng)作沒看見。艾爾詢問她在此的理由。

  “做什么,當(dāng)然是來找食物的啦!”

  “……哈啊?”

  從那華美的服飾來看,洛妮卡肯定不是孤兒。

  既然如此,她為什么會做這些像小偷一樣的事情呢?艾爾實在無法明白。

  “雖然不知道潛入這里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這里可不是什么食品店而是旅店哦。而且一看店里的樣子就應(yīng)該明白的吧,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怎么可能會有食物啊?!?p>  “誒,真的嗎?……這樣啊,怪不得什么都沒找到……”

  恍然大悟般小聲念著的洛妮卡,看起來似乎在常識方面有些欠缺。

  “話說回來,門鎖怎么了?大門的鎖應(yīng)該是鎖上的才對吧?!?p>  “請放心,窗子可是開著的哦!”

  “笨蛋,你是笨蛋嗎!”

  “太失禮了吧!請將這稱之為智慧,你這個愚蠢的家伙!”

  被艾爾罵了的洛妮卡,以不輸給他的氣勢頂了回去。對于一點常識都不懂的她,艾爾不禁抱起了腦袋。

  “稍微等一下,也讓我問個問題。”

  “哈啊……什么問題,說來聽聽?!?p>  雖然已經(jīng)徹底感到無語,但艾爾還是催促著洛妮卡的下文。

  “艾爾你是來這里干什么的?”

  站在提問立場上的洛妮卡向前走了一步,從近跟上盯著艾爾的臉。

  “我是這間旅店的主人?!?p>  “……你是,這里的?”

  “是啊。有什么不滿嗎?!?p>  “我說,你以為我會看不穿這么簡單的謊言嗎?”

  “才沒騙你呢!看看這個鑰匙,這就是證據(jù)?!?p>  艾爾的故鄉(xiāng)是位于菲利斯蒂亞大陸最北邊的,古老森林中的一個村落。

  在臘月的時候迎來成年,為了獨立而離開村子的艾爾,父母作為餞別禮交到了他手中的,是一把古老的鑰匙,和象征著他們的一個回憶的東西。那把鑰匙就是建造在菲利斯蒂亞城城里的,這個古老的旅館的鑰匙。

  中間不知有什么經(jīng)歷,艾爾的父母找了一個空閑的時間去城里玩了一趟,并以便宜的價格買下了這個旅館。

  艾爾小的時候也在這個旅館里住過一段時間,但這些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哼……你就是這個旅館的主人啊……”

  小聲念叨著些什么的洛妮卡,上下打量著艾爾的樣子。

  “你呀,明明還很年輕吧?旅館什么的能打理得好嗎?”

  “事先聲明一下,我可是個已經(jīng)在不久前迎來成年的出色的大人了,可不想被你這樣的小鬼說三道四。”

  “哈???你說誰是小鬼???你說你剛到成年的話,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十五歲對吧?我呢,可是已經(jīng)十六歲了喲。我可不想被比我小的人當(dāng)小孩來看呢!”

  “別開玩笑了,你怎么看都是個小孩嘛?!?p>  “你這樣說了對吧!好!你把你腰上別著的那個東西借我用下!”

  “怎么可能借??!笨蛋!”

  艾爾在腰上別著一把護身用的短劍,指著那把短劍,洛妮卡大發(fā)雷霆地說道。

  “說到底,這里亂成這樣,根本沒法想象可以作為旅館來住吧!”

  “呃……怎么說好呢,我在來之前也不知道這里是個什么樣子,也沒想到會是現(xiàn)在看到的這樣啊?!?p>  說著,艾爾環(huán)視了下廚房。室內(nèi)滿是灰塵,空氣明顯也是淤塞的。在透過木窗的縫隙灑下的夕陽光輝照射下,塵埃四處飛舞的樣子再不想看都會進入自己的視野里。

  廚房里放著的炊具銹蝕得很嚴重,這樣下去根本沒法使用。而在此之上,陰歷已經(jīng)到了十二月,正是大量的人為了取暖而住到旅館中的時期。為了能讓這家旅館能正常地運營,看來明天不得不先去采購食物和料理用具了。

  僅僅只是想著這一切,艾爾的頭就開始疼起來。但是,現(xiàn)在還有比這一切都更優(yōu)先的事項,那就是打掃衛(wèi)生。

  “雖然由我說的話有點那個,但實話來說根本不可能會有人來住的對吧?”

  “……嘛?!?p>  如果想吸引人來住的話,不保持最低限度的清潔是不行的。作為旅館的主人,打掃的工作自然落到了艾爾。

  “為什么這么大啊,這個旅館?!?p>  踩著嘎吱嘎吱作響的樓梯,艾爾來到了一地灰塵的二樓,從門的數(shù)量來判斷,應(yīng)該是有六間房間。然后再來到三樓,這里比二樓要少兩扇門,所以應(yīng)該是四件房。

  一樓的房間一共分為大廳,廚房,食堂,和旅館主人用房這四部分。整個旅館的面積對于打掃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龐大了。而在打掃衛(wèi)生之前,想運營這么大的一家旅館,對于艾爾一個人來說,果然還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該怎么辦才好啊。”

  艾爾回到一樓,走到大廳的收銀臺后面,放在那里的是一張滿是灰塵的椅子。艾爾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只是將室內(nèi)打掃完估計就要花上不少時間吧,他無奈地想道。

  “吶,艾爾。我倒是有一個提案,你聽一聽好了?!?p>  “提案?什么方面的?”

  艾爾撇著嘴角盯著天花板,而洛妮卡突然把臉湊了過來。

  一邊心想著這家伙居然還在旅館里啊,艾爾一邊將視線轉(zhuǎn)向她。

  “我來這間旅館工作好了!”

  于是,洛妮卡開心地放言道。

  “……不好意思,耳朵好像出了點問題,您能在說一遍嗎?”

  “哦,是嗎?你耳朵有問題是吧。那這次我會在你耳邊用最大的聲音來說了,你可要以努力不讓鼓膜穿孔的氣勢來聽哦,可以嗎?”

  “笨蛋,剛剛是開玩笑的。別當(dāng)真啊你?!?p>  雖然洛妮卡應(yīng)該只是在說玩笑話,但感受著她那吊著眼角瞪著自己的迫力,艾爾完全敗下陣來。

  “哼,明白就好,明白的話?!?p>  洛妮卡以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挺著胸,但令人遺憾的是那胸前一點膨脹都沒有。

  “我要和你一起,在這里工作啊……”

  “沒錯。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對吧?”

  “不,肯定是難過造成的。”

  艾爾重新打量了下洛妮卡的樣子,完全不知底細的她,穿著完全無法想象是城里一般居民的豪華的衣服。雖然沒有裝飾著什么貴金屬,但大概是受了什么特殊的加工吧,衣服表面的顏色非常亮麗。

  在腦后纏著的銀色短發(fā),如實地表現(xiàn)著洛妮卡那任性自我的性格。

  而調(diào)和了她糟糕的性格和優(yōu)雅的用詞的,是她那稍微上翹的眼角和仿佛燃燒著一般的紅色的眼瞳。胸前戴著的銀色首飾和外套下面穿著的蕾絲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

  但是這和洛妮卡那一點氣度都沒有的態(tài)度一比較,實在是太過違和。

  “……那個,你不是為了找食物才來這里的嗎?怎么會突然變成要在這里工作???不覺得話題變得有些奇怪嗎?”

  這里沒有食物。既然明白了這點,那就去別的地方找不就行了。洛妮卡為什么要做這種攬下麻煩般的工作,艾爾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她給的答案非常簡單。

  “因為你不認識我。這個理由滿意嗎?”

  給出這個令人傻眼的答案的,就是洛妮卡。對著這個回答,艾爾歪著頭,完全無法理解。

  “……吶,我說你,該不會是什么有名的家伙吧?!?p>  “完全不是?!?p>  “啊……是么?!?p>  雖然立刻就否定了,但她一瞬間露出的動搖,艾爾沒有看漏。

  洛妮卡在撒謊,這一點可以看得出來。但同時她到底是為了什么而撒謊,艾爾無法將其看穿。

  “而且呢,在這里工作的話就可以隨意住在這了對不對?又有飯吃又不用擔(dān)心被人找到,作為一個人來生活的地方來說,不是非常好嗎!”

  “你該不會是準備白吃白住吧。”

  “哈???既然我要在這里工作,那這些錢當(dāng)然是你來替我付才對吧?”

  “你啊……唉,算了。感覺和你說什么都白說?!?p>  艾爾深深地嘆了一口。

  “嘛,打掃應(yīng)該很辛苦吧?!?p>  對于洛妮卡為什么要撒謊這件事,艾爾并不想知道。對于他來說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好吧,既然你說你想在這里工作,那我就雇傭你好了。”

  “真,真的嗎!?”

  洛妮卡“噌”地躥出身子,臉貼的更近了。

  不知是不是感到害羞,艾爾將視線移到下方開口道。

  “不過作為交換,你可要做好認真工作的覺悟哦?!?p>  “嗯,知道啦!我會努力好好工作的!”

  “已經(jīng)變成從上而下的視線是我的錯覺嗎?”

  “這肯定是錯覺啦。全部都因為艾爾是笨蛋嘛。”

  很有氣勢的聲音在旅館內(nèi)回蕩著。

  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打開木窗,窗外的景色已經(jīng)從被夕陽染成的紅色漸漸變得昏暗。為了保持室內(nèi)的明亮,不得不點燈了。

  艾爾將墻壁上掛著的三角燭臺上的蠟燭點亮,然后又解開行李的系帶,從中取出了手持型蠟燭。

  “呵,準備得挺周全嘛?!?p>  洛妮卡開心地看著艾爾點蠟燭的樣子。

  “總之,這個就先由你來拿著吧。因為是手持式的,所以移動起來也很方便?!?p>  “謝謝啦?!?p>  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的洛妮卡,一邊拿著蠟燭一邊開始哼歌。

  艾爾準備在直接一樓的房間里休息,但考慮到洛妮卡的話,不得不在二樓或者三樓中分給她一間房間。

  “洛妮卡,關(guān)于你睡的地方的問題。二樓和三樓你想要哪層?”

  “嗯?我是在這里工作的人,和一般的住客不同對吧?那么我就忍一忍,住在一樓就行了。”

  “……呃,啊?!?p>  艾爾語塞了。如果說洛妮卡也在一樓住下的話,也就是說要和自己睡在同一間房子里,她究竟是作出了什么樣的考慮才會說出這種話的呢。

  “吶,有什么問題嗎?”

  “呃,不……嘛,那、那個……嗯……”

  “現(xiàn)在艾爾的臉看起來非常傻喲?”

  “少,少廢話,笨蛋!”

  艾爾的腦子如今是一片混亂,什么像樣的回答都憋不出的他,只能著急地撓著頭。

  “……奇怪的艾爾?!?p>  看著他的洛妮卡,輕輕地偏著腦袋。

  在艾爾的故鄉(xiāng)里,沒有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孩。所以很少有機會可以和女性說話的他,對女孩子很沒有抵抗力。

  艾爾以生硬的動作打開了一樓房間的門,這間房里要是住兩個人的話,還是顯得有些小。令艾爾感到暗喜的是,房間里只放有一張床。

  “這里就是我的房間?”

  “啊……嗯,是的?!?p>  “沒想到感覺還不錯嘛,我挺中意的哦?!?p>  洛妮卡點著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但是,洛妮卡應(yīng)該理解這里只有一張床的意思吧。對此,艾爾不禁吞了吞口水。照這樣下去的話,看來每天晚上都要過著在欲望與理性之間掙扎的生活了。

  “那么,艾爾要在哪睡呢?”

  “……誒?”

  將窗戶打開,換了遍室內(nèi)的空氣后,洛妮卡緩緩開口問道。

  “誒是什么答案???我在問艾爾你晚上要睡在哪啊?!?p>  “呃,啊……這里,不就這里嗎?”

  “這里,是哪里???”

  “那個,就是指這件房間啊……”

  短暫的沉默后,洛妮卡皺起了眉頭。

  “艾爾,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和我睡在一起嗎?”

  “不是你自己說要在這個房間里忍一忍的嗎?所以……”

  “你的意思是在這個只有一張床的房間里,和我一起睡嗎?”

  質(zhì)問的內(nèi)容沒有變化。

  明明洛妮卡的臉上滿溢著笑容,卻感覺像是用看著什么污穢之物一樣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那個,我該不會是……犯了一個很大的誤會嗎?”

  艾爾并沒有做錯什么。但令人悲傷的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用上了敬語。

  “你,你這個……!”

  回答,已經(jīng)不用聽了。下一個瞬間,洛妮卡將緊緊握起右拳,狠狠地打在艾爾的臉上。

  “變態(tài)!”

  被女性罵為變態(tài),這也是頭一次。艾爾摸著被打的地方,只感到一陣劇痛。看來不用冷的東西好好敷一下是不行了。

  “你,你這家伙……下手也太重了吧……”

  眼角帶著淚水,艾爾瞪向洛妮卡。

  “我要聲明一下,這間旅館的主人可是我??!你現(xiàn)在只是我的雇傭,別在那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啊你!”

  “哈啊???那又怎么樣了,我這邊可是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這間房間從現(xiàn)在開始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洛妮卡是個相當(dāng)倔強的家伙,這份毫不通容地堅持著自己主張的倔強,看來是無法輕易攻破了。不過,艾爾是不會放棄的。

  “可,可惡的家伙!我是絕對不會讓出去的,我才是應(yīng)該住在這間房里的人!”

  “哼,你要是敢睡在這的話就睡?。窟@里可是已經(jīng)被我占領(lǐng)了,你要是擅自進來的話,可要先做好被鍋打碎腦袋的覺悟哦!”

  這一天,艾爾成了這個古老旅店的主人。

  然后,作為附帶的是,一個毒舌的女孩。

  2

  雨不停地下著。

  從窗子的縫隙中傳來了雨滴敲打地面的聲音。城里的天空被鉛黑色的云遮蔽,明明才剛剛到正午,外邊卻有些陰暗。

  “……哈啊,無聊啊。”

  在城里的后街上,有一個古老的旅館。腐壞的招牌傾斜著,看起來隨時都要掉下。在這個旅館里,坐在大廳的收銀臺后,將下巴搭在桌面上,露出一副懶散樣子的,是昨天晚上雇來的少女——洛妮卡。因為旅館面朝著很少有人經(jīng)過的后街,所以現(xiàn)在實在是閑得很。

  話雖如此,實際情況是這里還處在為開店做準備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讓客人住進來。

  “無聊的話就來幫幫忙啊?!?p>  聽到了洛妮卡的抱怨,艾爾從食堂里探出頭來,看著她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

  “真笨啊,我可是為了迎接隨時都可能到來的客人,而有著在這里坐著的必要的,怎么可能有去打掃衛(wèi)生的空閑。倒是艾爾你要是有空閑的話就去拿點食物來啊?!?p>  這是兩人住在這間旅館后迎來的第一個早晨。

  打掃完畢的是一樓的大廳和廚房,以及二樓的一間屋子。在打掃這個大廳的時候,比想象中要多花了不少時間。雖然現(xiàn)在艾爾以及打掃到食堂了,但關(guān)鍵的客房還基本上都沒有動。

  “里開店還早著呢,哪有什么客人。你要是有找借口的時間的話,還不趕緊過來?!?p>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一~~~直在打掃了。我受夠了啦。”

  “這話輪得到你來說嗎,笨蛋!”

  “所以說別叫我笨蛋啊,變態(tài)!”

  “我才不是變態(tài),是這旅館的主人??!”

  大概對被罵作笨蛋這件事感到很不爽,洛妮卡用雙手使勁地拍打著收銀臺。也許對她來說這就是表達抗議的動作,但在艾爾來看簡直就像是個在撒嬌的小孩。但同時和洛妮卡一樣,艾爾也是個禁不起挑撥的人。

  不經(jīng)意間,艾爾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而當(dāng)他一想起來的時候,就如同受到不可抗力一般,變得無法直視洛妮卡的眼睛了。

  ※

  昨晚,在圍繞著一樓房間歸屬問題的攻防戰(zhàn)中,艾爾敗北了。因此他不得不趕緊打掃干凈一間客房來睡。

  但他轉(zhuǎn)身又覺得在客房睡的話算什么樣子,于是準備再向一樓的房間發(fā)起進攻的時候,卻無奈地發(fā)現(xiàn)門已經(jīng)被鎖上了。

  “可惡,這明明是我的房間,為什么我不得不忍受這樣的待遇啊……”

  對著緊鎖的房門,艾爾口吐惡語。

  打掃完了房間,艾爾又開始打掃客廳和廚房,不知不覺中日歷便翻過了一天,等他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而在艾爾準備會去睡覺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一樓的房間門居然沒有鎖。大概是睡迷糊的洛妮卡因為什么事而出去后,在回來時忘了將門鎖上吧。

  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的艾爾,成功侵入了房間里。

  “……唔?!?p>  但是在進入房間后的一瞬間,他的思考停住了。在床上睡著的洛妮卡的樣子,令他不知該往哪里看才好。

  脫下了外套,以只穿著內(nèi)衣蓋著毛巾的姿態(tài)發(fā)出安靜的鼻息的洛妮卡,雖然沒法說是發(fā)育良好,但她那大小勻稱的臀部,看起來很柔軟的雙腿以及一雙美腳著實散發(fā)出令人禁不住想去撫摸的魅惑感。

  “呃……”

  強忍住想伸出手去的欲望,艾爾拿了條毛毯睡到了床上。

  然后,醒來的洛妮卡將他踩在了腳下。

  ※

  “哼,你倒是挺能說的??!那你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潛入到我的房間里來?。??絕對是想襲擊我對不對!”

  “咕……但是,我沒有出手!”

  “但是還是看到了對不對!你這個色狼!”

  確實,看見了。而且還被踩了。

  艾爾毫無辯解的余地。但好歹自己也是這家旅店的主人啊,怎么能就這樣認輸。

  “你這家伙,滿嘴都是意見,不想吃飯了嗎!”

  “姆……”

  被食物這一點給釣住,洛妮卡沉默地撅著嘴,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帶著極不情愿的表情向食堂里窺視。在那里,艾爾正拿著抹布擦著地板。即使是和洛妮卡吵著架過程中,他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倒還像個樣子,洛妮卡在心中嘀咕道。

  “……吶,我餓了?!?p>  剛說完,洛妮卡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無論怎么將意識集中上去,肚子里發(fā)出的聲音也停不下來。艾爾提到了食物的這件事,促進了她的饑餓感吧。

  實際上,兩人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什么東西都沒有吃過了。

  “真是的,就一吃貨啊……”

  “沒辦法的吧,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吃的啊。明明是這樣,昨天你什么吃的都沒有拿出來過吧?對女孩子來說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把門鎖上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的,是你自己吧,洛妮卡?!?p>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艾爾自己也是空著肚子。廚房的打掃已經(jīng)完成,既然如此也是時候該做些早餐填飽肚子了。

  想到這,艾爾放下了手中的抹布。

  “……哈啊,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在這里看家,行不?”

  艾爾準備去采購點食材。

  “明白了,我肚子已經(jīng)餓扁到快要死的程度了,快點回來哦。”

  無力地揮著手,洛妮卡目送著艾爾離開。大概是肚子太餓提不起力氣吧,她的表情看不出一點干勁。

  “在我回來之前,給我接著打掃食堂哦。”

  “交給我吧,等我有興趣了就會去打掃的?!?p>  “也就是絕對不會去打掃的意思是吧,你個笨蛋?!?p>  聽了洛妮卡的回答,艾爾明白了食堂看來還得自己來打掃。

  嘆了口氣走到店外,艾爾撐開傘走上了街道。穿過狹小的小巷來到大街,街上的人稀稀落落的。因為下雨的緣故,露天小攤的攤位前沒有聚集的人群,這對于采購食材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米,雞蛋,大蔥,還有……啊,對了,還得買調(diào)味料吧。看來光是要把這些買齊就要花不少功夫啊?!?p>  如果只是做一頓炒飯的話,對艾爾來說要不了多少時間。但仔細想想,算上回到旅店后將飯煮熟的時間,以及將煮熟的飯做成炒飯的時間的話,洛妮卡估計根本等不及的吧。

  于是艾爾決定和這些食材一起再買些面包。

  穿過這些小攤便來到修建有噴泉的中央廣場,然后繼續(xù)向前走的話,就可以看見這個城里最大的商店。

  艾爾進入店中將想買的東西迅速買齊后,拎著裝有食材的大袋子,沿著之前的路向回走去。途中,在一家書店的門前停了下來。

  “……嚯,果然是和傳聞一樣的街道啊?!?p>  在這個城市里,無數(shù)的店鋪鱗次櫛比,而在這其中也一眼就能認出的,就是書店了。

  在每個書店的門口,都貼著類似于排行榜一樣的東西。店內(nèi)的氛圍好壞,書目的齊全程度,服務(wù)的態(tài)度,將這些以及其它的許多方面進行正當(dāng)?shù)脑u價后,對每個書店進行排名。

  “嗯,米謝璐·愛梅麗歐特公主是嗎……”

  書店的排名,是由菲利斯蒂亞王國的第一王女米謝璐·愛梅麗歐特評定的。

  米謝璐公主是個書癡這件事,艾爾曾聽父母說過,但沒辦法很好地想象出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戳诉@個排名后,他終于理解了,米謝璐公主一定是非常喜歡讀書的吧。艾爾自己也讀過非常多的書,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和她見一面啊。

  “……嘛,應(yīng)該是和我無緣的吧?!?p>  重新握緊了裝有食材的袋子,艾爾穿過小巷回到了旅館。

  “我回來嘍!”

  推開大門進入大廳,艾爾向著廚房走去。

  這時,洛妮卡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餓死了啦!”

  一見面就開始抱怨起肚子的情況。

  對此艾爾不禁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你啊,好歹說一聲歡迎回來吧?!?p>  “歡迎回來,我肚子餓了。”

  無論如何,洛妮卡都以吃飯作為最優(yōu)先事項。

  餓著肚子的可不只她一個人,艾爾真希望她能記住忍耐這個詞。

  “是不是雇錯了人啊……”

  對于艾爾來說,可沒有多雇一個只會吃飯的家伙的余裕。如果不盡可能地節(jié)儉度日的話,手頭的資金很快就會被花完。

  “洛妮卡,如果想吃飯的話就去打掃衛(wèi)生。不勞者不得食這句話沒有聽說過嗎?!?p>  “吃完了就去,我向你保證!”

  吃完飯?zhí)铒柫硕亲雍螅烙嬘謺涀约罕WC的事而不去打掃吧,艾爾忍不住想這樣指出來。

  既然如此,不如來反擊試試吧。

  “這樣的話我也和你做一個約定,在洛妮卡你去打掃食堂之前,我絕對不會去做飯的?!?p>  “什,什么!”

  受到了艾爾的反擊,洛妮卡的表情凝固了。對這意想不到的條件,她一句反駁也說不出來。

  “……咕……”

  “好啦,有什么問題嗎?抹布可是放在這里了嘍?”

  看著咬著下嘴唇,一臉悔恨表情的洛妮卡,艾爾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

  兩個人和睦地享用了有些遲來的午飯,然后開始了二樓和三樓的打掃。

  洛妮卡雖然從始至終嘴里都在小聲抱怨著,但作為午飯的報答,她還是開始認認真真地打掃起來。一邊確認著她的樣子,艾爾一邊也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終于,兩個人完成了整個旅店的打掃。身心疲憊的他們直接在大廳的地上,呈大字躺了下來。

  “……不,不知怎么的,有一種完成感啊?!?p>  洛妮卡躺在艾爾的邊上露出了苦笑,她臉上的那種滿足的表情,應(yīng)該不是艾爾的錯覺??粗臉幼樱瑺柌唤旖怯行┦婢?。

  “這些工作,說不定還挺有趣的……”

  “招牌還沒有修好,所以還剩一個工作哦。”

  聽到艾爾的提醒,洛妮卡露出了明顯的厭煩的表情。果然并非是喜歡上了掃除這項工作啊。但同時,雖然還在不停地小聲抱怨著,可是看來已經(jīng)開始有點作為旅館員工的自覺了。

  雖然這只是艾爾擅自這么想的。

  “吶,話說回來,這里的名字決定好了嗎?”

  “如果是名字的話,早就在來這里之前就決定好了哦。”

  艾爾支起上半身,伸了一個懶腰。

  看著他的動作,洛妮卡也把上半身撐起,伸了一個懶腰。

  “‘古森之月’”

  艾爾的故鄉(xiāng)位于菲利斯蒂亞大陸最北邊的古老的森林中。森林中出生,森林中長大的他,在離開故鄉(xiāng)踏上旅途的那一天,突然意識到還沒有給自己即將接管的旅店取名。

  但令人意外的是,作為旅店象征的名字,其實已經(jīng)在他心中決定好了。

  “古森之月……?”

  那一天,懸掛于那片古老森林上方的,是一輪新月。

  古森,新月,艾爾將這兩個印象合二為一,變成了自己即將經(jīng)營的旅館之名。

  “嗯……嘛,不挺好的嗎?!?p>  “那還真是謝謝夸獎了。”

  雖然是用鼻子哼著說的,但沒有否定自己這點還是令艾爾感到了放下心來。面朝著洛妮卡,他聳了聳肩。

  不知何時,外邊已經(jīng)聽不見雨聲了。從木窗的縫隙中射進來的光線,將兩人之間的空間照亮。

  “那么,來干最后的工作嘍?!?p>  站起身來,艾爾扭了扭脖子,頸骨發(fā)出了嘎嘎聲。

  旅店的入口前已經(jīng)放好了黑與白,以及綠色的涂料。剩下的,就只有重新粉刷招牌而已了。

  “我,我也要一起來!”

  洛妮卡也站起身來,從房間里取出一個可愛的綠色帽子,仿佛要將臉完全遮住一般緊緊地戴上,然后跟在拉齊背后追了出去。

  大概是作為同一家旅館的工作人員,想一起來粉刷招牌吧。

  “別被涂料弄臟衣服了哦?!?p>  “我說,我不是那樣的笨蛋啦?!?p>  雖然是一副“你在想什么呢”的表情,但洛妮卡實際上并沒有生氣,大概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艾爾的言行了吧。

  兩人推開店門來到外邊。由于剛下過雨,街上到處都是小水洼。

  “那么,加油嘍?!?p>  一把將裝著白色染料的桶提起,洛妮卡向四下看去。

  “啊嘞,刷子在哪呀?”

  “在你背后找找,應(yīng)該在那。”

  站在三腳架上的艾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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