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蝶順著孤桐的血液自上而下探了個遍,終是在心口處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個女子模樣。
阿茶巧笑道:“原來是情意,只是可惜,你的愛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p> 孤桐因愛而亡,阿茶自然以為這個身影就是他的愛人,遂搖搖頭。
“神曾經(jīng)說愛是疾病,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不假。”
孤桐卻是不置可否,心底莫名而來的膽氣,問道:“吾主阿茶,你曾經(jīng)愛過嗎?”
阿茶笑的隨意,想了想,萬年前這種疾病才興起的時候似乎也曾向往過,可自大戰(zhàn)后,原人隕滅,哥哥被砍了頭顱,就再也沒有什么想法了。
“愛,是毒藥,我又怎么會輕易一嘗呢。”
孤桐透過她的眼,看到了蒼涼,與她至高無上的地位極不相配,遂又問道。
“吾主阿茶,若是可以,我想永遠陪伴你。”
“天地有多長久,地府就有多長久,我不放你,你自然是要陪伴我的?!?p> 他能被留下,無非就是能讓古琴出聲,而阿茶說的也是此遭緣由,自是沒有想到其他意思。
孤桐自顧一笑,她當冥王太久了,習慣了命令,卻忘了情感,這種叫愛的疾病,一旦產(chǎn)生便無法抑制,以后的路,還長,他可以慢慢感化她,教會她。
“吾主阿茶,你可有什么心愿?”
阿茶斂了笑,望著黑暗沉悶的上空,伸出五指,似在摸索著什么。
“地府黑暗無光,冰冷無聲,若是能有一束陽光照進來,我愿融入,散作光霧,溫暖自在?!?p> 孤桐有些震撼,凡間最平常不過的陽光竟是她如此渴望的東西。
說話間,又有鬼差前來稟報,曰四層雷火地獄出現(xiàn)了裂痕,請阿茶前去修復。
待阿茶走后,孤桐前去判官府找到了少揚。
“少揚君,在下有一事想請教?!?p> 見來人,少揚微微驚訝,轉(zhuǎn)瞬又恢復平靜,問道:“何事?”
孤桐一拜,做足了禮數(shù)。
“請少揚君告知,地府如何能做出陽光來?”
聽他此話,少揚便知道了個大概,阿茶愛陽光,地府皆知,大抵,是他想討阿茶的歡心,只可惜,用心用錯了方向。
“地府屬陰,陽光太盛,無法承受,故地府是做不出陽光來的?!?p> 少揚也曾悄悄用術(shù)法變過一兩束陽光,只可惜皆是曇花一現(xiàn),剎那而已。
孤桐卻是很執(zhí)著,又是一拜,懇求道:“求少揚君告知方法,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想盡力一試?!?p> 少揚見他如此,也不再潑冷水,只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若想做出陽光,須要得道之人,以十足的佛氣供養(yǎng),饒是如此,做出的陽光也是沒有溫度的?!?p> 孤桐謝了少揚,便趕了回去,趁阿茶還未回來,拉開了自己的衣衫,只見肩頭隱隱約約現(xiàn)著一道金光,故他想一試。
盤坐在地,雙手合十,口中竟順暢的吐出許多佛家用語,而這些動作皆是一氣呵成,似乎做了很多遍一樣。
手掌微燙,以前長彼岸花胎記的地方依稀飄散出絲絲金色佛光,這可是個天賜之機。
孤桐抬手為勢,金光自掌中分離,落在地府,照亮了寢殿,這個光,除了沒有溫度,和真的陽光竟一般無二。
陽光才做好,阿茶便回了來,乍然見到陽光,十分愉悅,閉著眼,就沐浴在陽光中,轉(zhuǎn)起了圈。
“這個陽光是你做的?”
“是少揚君做的?!?p> 孤桐為了不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世有異,便借少揚說了謊。
阿茶此時揚著笑,在陽光下,像個初生孩童一般,天真而美好。
“少揚真是懂我,做了那么多次陽光,這次終于成功了?!?p> “只可惜缺了溫度?!?p> 孤桐有些遺憾,心里暗暗發(fā)誓,有朝一日,一定會將凡間的陽光引一束到她的寢殿,圓了她的心愿。
阿茶敲了敲他的頭,癟嘴道:“不許潑冷水,待我注入溫度,便可以假亂真了?!?p> 說著,阿茶自掌中將藍色術(shù)法煉成一顆顆蒸騰的水珠,層層覆在了光束上,雖溫度有了,可陽光照在水珠表面變成一團團光斑,怎么看都不像陽光了。
顯然,阿茶也接受了這種結(jié)果,一揮手,便將水珠連著陽光收了起來,得而未得,見似未見最是心癢癢,倒不如沒有的好。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沒有真的好?!?p> 阿茶嘆了口氣,隨即,眼珠一轉(zhuǎn),拉過孤桐,輕聲道:“不如,你陪我逃去凡間,感受感受真的陽光?”
堂堂冥王,想出地府,居然用了逃字,孤桐一時有些錯愕。
“吾主阿茶,你想去的地方,我自會陪你?!?p> “還是你好,地府的人就是太死板,每次我想出去,都會阻攔我?!?p> 阿茶有了作陪,自然歡喜,帶著他,便消失在了地府,直直往凡間而去。
彼時,凡間還未大亮,只有農(nóng)戶屋內(nèi)燃著點點燭火,阿茶攜著孤桐,就地而坐。
“凡人死了皆過地府,你知道神死了,會去哪里嗎?”
被阿茶突然一問,孤桐有些茫然,只搖搖頭。
“不知?!?p> 阿茶指著前方那座巍峨的山,道:“去那里,泰山?!?p>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孤桐也只能看到山的輪廓,可肩頭的金光卻異?;钴S,燙得他縮了縮身子。
阿茶未有察覺,只看著泰山,喃喃道:“你說,我要是死了,是不是也得去泰山神那里走一遭?”
“吾主阿茶,不可妄語,你自會壽與天齊?!?p> 孤桐一聽她說死去的話,心就揪疼慌亂。
二人正說著話,便有數(shù)百名鬼差找了來,皆跪在地上,齊聲呼喚。
“請吾主阿茶速速返回地府,請吾主阿茶速速返回地府……”
阿茶無奈一笑,眼中全是疲倦,望了望上空。
“還是沒能見到太陽?!?p> “終有一日,你會如愿的?!?p> 孤桐情之所起,又忘了尊稱,正要請罪,卻發(fā)現(xiàn)她未有責怪,便扶著她,輕聲道:“我們走吧?!?p> 阿茶終是落了一滴淚,一揚手,便和孤桐回了去,而鬼差也跟在身后一道回了。
他們才剛走,泰山上便現(xiàn)了一道金光,泰山神就隱在其中,看著這邊消失的地方,開了口。
“吾之弟子,凡間造化已了,是該回來了?!?p> 說罷,便結(jié)了印,隔著大地黃泉,將印打入了孤桐身體里。
乍然呈了印,孤桐體內(nèi)的閉隕決被金光沖破,震傷了他的心脈,隨即吐了血,昏倒在阿茶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