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出現(xiàn)在這片密林之中。這片林子生長的都是參天的古木,它們高得遮天蔽日。因此,即便是白天,視線里也始終是昏暗的。假使長時間生活在這里,不免擔(dān)心視力都會退化。
奇怪的是,在這密林深處,竟然還有一條林蔭小道。
三人沿著這條小道前往更深的地方。這三人兩男一女。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看樣子大概四十來歲,天庭開闊,眼**光,眉宇間隱隱透著股王霸之氣。后面跟著的一個男的,通過那雙紫色的眼睛便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他,正是心逆。心逆的手掌處纏著紗布,里面的骨肉在慢慢縫合。那女子呢便是若綾。
一陣風(fēng)動,吹得林中樹葉婆娑作響。若綾忙抓住心逆的胳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毙〉赖谋M頭是一個竹樓。竹樓的樣式簡潔,風(fēng)格質(zhì)樸。
“你怎么住在這么恐怖的地方???”若綾不滿地說著。
那人沒有搭理若綾,徑自走了進(jìn)去,心逆也二話不說便跟著進(jìn)去了。若綾看了看四周,嚇得一哆嗦,“喂,等等我啊?!比艟c小跑著跟上。
三人走入竹樓之中,竹樓中被一種奇特的光源照亮著,比外面敞亮多了。竹樓中,沒有多少家具,略顯空蕩。
那人為心逆和若綾提供了個坐的地方。
“你們在這里,那些追殺你們的人一時半會找不過來?!?p> “多謝前輩,還未請教前輩名諱?!毙哪娑Y數(shù)周全。
“嗯~叫我~叫我~凌天狂客就行!”聽著,感覺這名字像是他現(xiàn)編的。
“不知道前輩為什么要幫我們?!?p> 問到這,凌天狂客突然頓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以前我也認(rèn)識一個魔神軀,他很善良,那時候我和他關(guān)系很好??伤湍阋粯?,無意間放出了魔魄,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最終徹底墮入魔道?!蹦菚r的記憶像洪水般沖塌了凌天狂客的心墻,那藏在心底的憂傷便清晰可見。
心逆不再接話,任凌天狂客的憂傷兀自散盡。
“你說沒有救他的方法,只有殺了他是怎么回事???”若綾打破這份寧靜,空氣中的憂傷提前退了場。
“他的這種體質(zhì),不放出魔魄還好,一旦放出來,哪怕只有一次,魔魄對他的影響會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完全吞噬掉他的人魂,接管這副軀體。這個時候,要再想救他,只有一種方法——萃魂煉魄!”凌天狂客故意停頓了片刻,“萃魂煉魄分為兩步,先是萃魂,次是煉魄。哪一步都會殺死他?;昶潜緸橐惑w,相輔相成,而萃魂和煉魄都要將兩者單獨(dú)剝離出來,這無異于殺死他。所以沒有救他的方法,只有殺了他。”
若綾似是不敢相信這結(jié)果,她瘋狂搖頭,可她又仿佛接受了這結(jié)果,她飽含悲傷的看向心逆,走向他,“木頭,你別信他,一定有辦法的?!比艟c看著那雙紫色的眼睛里只有平靜,但她知道心逆的哀傷都在心底。
心逆認(rèn)真地看著若綾,眼中罕見地流露出溫柔,“嗯嗯,我相信你!”
“好一對亡命鴛鴦啊!”凌天狂客見此情形,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感慨道:“小子,你很幸運(yùn),即便你是魔神軀,也有人也不離不棄。她見過你入魔的樣子,還始終愿意陪著你。千萬不要辜負(fù)了這份情誼?!?p> 若綾突然臉紅了起來??尚哪鎱s移開了目光,褪去眼中的溫柔。
“其實(shí)如果能夠讓你死去一段時間,萃魂煉魄或許還真有可能實(shí)現(xiàn)?!绷杼炜窨屯蝗幌氲?。
若綾面露不解,疑惑地看向凌天狂客。凌天狂客接著解釋道:“你們修仙的應(yīng)該都知道鬼族的存在吧。人死后魂魄會脫離肉體,一般情況下,魂魄會在人間逗留一段時間,之后就會去喝孟婆湯,渡奈何橋。而有些不愿意去的魂魄就留在人間成了所謂的鬼。我們?nèi)绻茉诨昶嵌毫粼谌碎g的這段時間內(nèi)完成萃魂煉魄,那我們就還可以將魂魄喚回人體,從而復(fù)活人體。”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若綾將信將疑地說道:“這~能行嗎?”
“值得一試!不過這死也不能是真死,不然還魂之后,人體的正常機(jī)能已喪失殆盡,那復(fù)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嗯,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個死法!”凌天狂客嘀咕著走進(jìn)了自己的書房中去了。
“喂,我們還沒答應(yīng)你呢?”若綾看著凌天狂客那隨意的樣子,始終覺得不靠譜?!澳绢^,你也不說兩句,那可是你的生命?。 ?p> 心逆看向若綾,遞了個語義不清的眼神就走開了。
“喂,什么意思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不管你了!哼!”總感覺某人像是順帶著把自己也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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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心的葬禮在云峰上如期進(jìn)行,奇怪的是葬禮上哀傷的氣氛卻不那么濃郁,甚至連葉魂泣和葉魂?duì)a臉上都很難看到哀傷的情緒。
不過仔細(xì)想想也不難理解。九劍宗這幾位長老明面上一團(tuán)和氣,可暗地里卻勾心斗角,加上對劍心的嫉妒,那關(guān)系就更不可能好到哪去了。至于葉魂泣,他和劍心至多是利益牽涉,感情,不存在的。葉魂?duì)a,剛一上山,劍心就閉關(guān)了,他甚至連劍心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葬禮結(jié)束了。
“魂泣,你跟我來一下?!闭平痰穆曇粢怖狭?。
兩人來到了沉鸞閣?!把﹥?,你出來吧!”雪兒這才點(diǎn)著金蓮,嬌羞地從里屋走了出來。葉魂泣視若無睹。
掌教看看兩人,先是對葉魂泣說道:“泣兒,你掌教師叔老了,這一輩子沒什么心愿,就是想給傲雪找個好人家。本來想等此次‘論劍’結(jié)束,你奪得桂冠,便將小女許配與你,可怎料這~”掌教眨了眨眼睛,吞了口口水,“怎料這諸多變故,故而一直拖到現(xiàn)在才跟你說?!闭平探K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他害怕極了,對于那既知的未來的害怕。他只希望再此之前能看到自己的女兒有個好歸屬。
傲雪臉上泛起了桃紅,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葉魂泣的眼睛。
“不知泣兒意下如何?”掌教瞅著葉魂泣的表情,那上面凝著一層霜,讓掌教無法探知葉魂泣的心事。
“全憑掌教安排。”葉魂泣平靜地說道。
傲雪突然抬起了頭,看著葉魂泣,他那張毫無起伏的臉依然如舊??蓚鬟f到傲雪的眼中,他卻面帶溫柔,眉開眼笑。
掌教心中一喜,嘴上卻說:“此事乃是你的終身大事,自然是要你做主啊!”
“如果雪兒師妹沒有意見,我自然沒有意見?!?p> “沒意見沒意見!”傲雪連連擺手道。
掌教露出了真切的笑容,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掌教頭一次笑。看著傲雪嘴角的笑,他發(fā)自心底的高興,那個笑容,掌教愿用自己的余半生去守護(hù)。傲雪笑的也少,自她母親去世,她幼小的心靈便蒙上了一層灰。這樣的喜悅,只有在夢中,傲雪才敢去偷嘗。
“那我們盡早舉行婚禮好嗎?”掌教顫巍巍地牽過葉魂泣的手,放在了傲雪的手上。傲雪看了看掌教,又轉(zhuǎn)頭看向葉魂泣,那張側(cè)臉上沒有波瀾,但她還是癡心地一笑。
“全憑掌教安排?!?p> “好~好啊!”掌教喜極而泣。
云峰上的夜,微涼,路兩旁的迎春上凝了一層霜。隨著初陽到來,微紅的光灑向大地,霜化成了清晨晶瑩的露珠,可轉(zhuǎn)眼它就滴進(jìn)了泥土中。淺嘗溫暖,終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