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發(fā)現(xiàn)
太陽把自己的光芒鋪染大地,為碧綠的叢林覆上了一層金色的鎧甲,并將這個世界的每一個物體的影子都拖拽出一道筆墨濃厚的劃痕篆刻在大地上。
在中國東部城市附近的深山中,一行勻速前進(jìn)的隊伍正背對著陽光趕路,黝黑沉重的身影像水墨迸射在了畫上,既突兀又似毫無違和。
林愿的金色貓耳朵折成了飛機耳貼在頭頂,他就像一只真正的大貓,腳步詭異且靈敏地潛藏在人群中,落在隊伍最后保護(hù)著大家。
他拿著地圖繼續(xù)跟著隊伍移動了一段路程,由于自己已經(jīng)沒有帶隊了,所以他操勞地頻繁拿出地圖確認(rèn)方位以防隊伍真的鉆進(jìn)了某一叢深山老林中,這次核查路線依然沒有問題,但他還是隱隱覺得不安。
林愿回頭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附近也沒有可疑的異常,就連貓耳朵也聽不到任何異響,貓眼珠子也看不見突兀的疑點,甚至連貓鼻子都沒有從空氣的陰潮中嗅到任何異味。
陰潮?
林愿愣了一下,按照這個腳程,他們早就離開了那窩潮濕的山澗了,怎么會陰潮,更何況在這個艷陽天下,有什么是不會曬干的。
他豎起貓耳朵,有清淡的微風(fēng)吹拂了他的毛毛,耳朵尖上的軟毛隨著風(fēng)流擺動,林愿思考了一番,好生琢磨了好一陣子才意識到,晚上會降溫,而且是驟降,當(dāng)然,明白這一切主要是因為現(xiàn)在傍晚開始起風(fēng)了。
林愿從隊伍最后面往前挨個看去,大家身上都是單薄的迷彩衣,雖然個別士兵背上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但衣服未必會夠。
如果晚上降溫,大家不僅沒有足夠的體力穿越叢林,甚至還會加重病情,林愿皺著眉思考,他意識到這次將會是一場難以應(yīng)付的消耗戰(zhàn)。
……
“白若!”
卓穆安的聲音慌張顫抖,情緒起伏很大,光是聽到聲音就能感受到主人的絕望和害怕。
男人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的空間內(nèi),帶著微小的回音,像石頭落入池中蕩漾而出的漣漪。
白若被聲音嚇得抖了下身體,她從大廳角落那塊不顯眼的抽血站中鉆出來,像被嚇到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卓穆安。
卓穆安也看到了白若,他邁開步子撞上白若,伸出手臂用力得將白若抱進(jìn)懷里,力道大得就像要把這個女人嵌進(jìn)身體里面一樣。
他也不解釋,就這么抱著白若一言不發(fā)。
白若愣愣的,朦朦地抬起手回抱住男人,她大概意識到男人表現(xiàn)怪異的原因了,不怪他,剛才她站在大廳的時候滿眼都是凌亂的金屬和刺目的紅,還有太陽光碰撞金屬玻璃后折射出的光斑,確實會把角落里那塊蒙著簾子的抽血站給忽視掉。
她的手緩緩地在卓穆安背上拍了幾下。
“……下次就算我真的失蹤了,你也不要亂喊,不然就暴露位置了……還好這次沒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p> 白若說完還吐了下舌頭,生怕自己的話給這個場景插了旗幟。
卓穆安閉著眼睛表情痛苦地把腦袋埋進(jìn)白若脖子里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那你就不要消失,時刻活動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p> 要不是卓穆安的表情凝重認(rèn)真,白若幾乎要忍不住去吐槽他的話土味了。
“……好了下次我注意?!?p> 白若掙開卓穆安的懷抱,牽著他的手一同鉆進(jìn)抽血站。
“我剛剛在這里看到點不對勁的東西?!?p> 她拉著卓穆安,帶著他鉆進(jìn)了抽血站最里面的角落,手指著角落里的金屬柜子。
卓穆安瞪了她一眼,仿佛在兇她明知道不對勁還要往上趕的傻樣。
但還是恢復(fù)嚴(yán)肅靠近那個角落,從進(jìn)入抽血站開始他就反應(yīng)過來了,大廳里縈繞的血腥味不是以前留下的,而是繳費站和抽血站這兩塊地方飄出來的,因為這里的血很新鮮。
卓穆安的鼻子比普通人要靈敏百倍,對這種血腥氣的嗅感也不止是氣味的感受,而是感覺到自己像泡在了一缸子血中,但估計無論是計蒙還是龍都對血腥氣蠻喜歡的,因此他也不排斥。
走到柜子前,卓穆安認(rèn)真檢查了一圈這一塊地方,按照聞到的血腥氣新鮮度來判斷,這場屠殺只過了四五天左右。
卓穆安一只手往后準(zhǔn)確無誤地握住白若的手,他在擔(dān)心,任何一只猛獸都不會在四五天內(nèi)離開自己的戰(zhàn)場太遠(yuǎn),所以導(dǎo)致這一切發(fā)生的東西,極有可能還在附近。
他另一只手放在柜門的把手上,用力一拽,柜門馬上發(fā)出吱吱呀呀的刺耳聲音然后歪向一側(cè),柜子被打開了,暴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一柜子都是血和塑料包裝,準(zhǔn)確點說,是滿柜子都扔滿了被吃剩下的血袋和吸血時濺出來的血漬。
白若被柜子打開后的刺鼻氣味給熏得倒退了幾步,悶在陰寒的儲存柜中消散不開的消毒水味和其他的藥品味夾雜著血腥味攪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種攻擊力強悍的氣味炸彈,像照著白若的面門使勁錘了兩拳,差點把她給熏倒在地。
唯一能讓她勉強還站著的就是手心中那只不容拒絕的屬于男人的手了,從她倒退了兩步開始就一直抓著她,把她給拽回原地。
“別走太遠(yuǎn)。”
卓穆安皺眉檢查柜子內(nèi)部,抽空還警告了一下白若。
白若真是有口難言,后悔得不得了,剛剛就不應(yīng)該亂跑,現(xiàn)在是真的想離開這里了,味道沖到她腦子都有點暈乎了。
“你剛剛說看到不對勁的東西是什么?”
卓穆安認(rèn)真得巡視這個金屬柜子,還往一邊側(cè)了側(cè)身,示意讓白若走上前。
白若一只手被男人拽著,另一只手捂在臉上,她完全不想回答,在這種惡心的氣體攻擊下,連呼吸都不想做。她擰了擰眉,自暴自棄似的走上前,用被牽住的手快速得指了下被掰開的柜門。
卓穆安的手因為正牽住了她的,被這舉動牽動著小幅度得晃了下,他又看了看柜子里的東西哦,然后伸出手把柜門關(guān)回去,可惜氣味并沒有消失。
金屬門晃動著吱吱呀呀緩慢得歸位,關(guān)到一半?yún)s被卓穆安伸手止住了,白若一直盯著那一塊不對勁的地方,他順著女人的視線往哪一處看去,在金屬門的把手附近,有幾道看起來像被尖銳物體劃破的刻痕,因為附近還有彈孔,所以卓穆安一開始就忽略了這里,現(xiàn)在仔細(xì)觀察,確實不對勁。
卓穆安神情凝重得盯著,突然拽著白若的手往外跑,兩人拖拖拽拽得踉蹌了幾步,等白若反應(yīng)過來之后便穩(wěn)住腳步跟著卓穆安往上跑,路過大廳跑向樓梯間的時候白若瞄了一眼,陽光不再鮮艷得明黃,反而開始接近金色,呼嘯的寒風(fēng)穿堂而過給白若起了個激靈。
兩人上了樓梯后一直在往上跑,在白若暈暈乎乎根本不知道轉(zhuǎn)了幾次時突然停下來走進(jìn)了一個樓層,進(jìn)去時,白若瞄了眼,墻上貼著一個大大的4,卓穆安一路拉著白若像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那樣熟悉這里的道路,白若才恍然,卓穆安找到了醫(yī)院的平面圖,但是她還是不懂,跑啥呢?
跑上四樓,狀況卻反而沒那么激烈了,雖然四處依然有斑駁的血跡,但相對于樓下大廳像遇到吃人的怪物來說,這里更像是遇到了普通的劫匪。
白若被卓穆安牽著在走廊上行走,她抬頭看了眼卓穆安沒有刻意放緩呼吸,自己便也大膽地用力喘氣,如果只是跑步她不至于這么頹廢,但爬樓梯真是人類一生的宿敵,更別提還是一口氣跑了四層。
卓穆安往前走著,白若跟著他,搖頭晃腦地觀察周圍,她發(fā)現(xiàn)這里到處都貼著粉粉嫩嫩的墻紙,甚至有幾個科室并沒有任何損壞的樣子,除了靠近樓梯口的那幾間略顯狼狽,越往建筑內(nèi)部深入,所有的東西都保持得越完整。
走到一間科室門口卓穆安停了下來,他靠在門邊謹(jǐn)慎得往里觀察,里面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凌亂的辦公桌,只是文件散落的樣子,辦公桌后面一層巨大的簾子,把內(nèi)部和外部空間隔斷了。網(wǎng)上看,門后的角落里是一臺灰撲撲的監(jiān)控,卓穆安走進(jìn)去把壞掉的監(jiān)控整個卸下來扔到了一邊,他走進(jìn)去把簾子拉開,是一張移動病床以及一堆測試儀器。
白若看著卓穆安的動作沒什么問題,便也大膽得進(jìn)去,進(jìn)去之前她先瞄了眼門牌,上面寫著“婦產(chǎn)科區(qū)醫(yī)生?!?p> 白若點點頭,也是,這一路粉粉嫩嫩的看著就挺像。
她進(jìn)入辦公室后往外看了幾眼,沒問題了就把門關(guān)上順便反鎖了。
“你進(jìn)婦產(chǎn)科是因為今晚要在這里休整吧?!卑兹舸┻^簾子,看見卓穆安把窗戶關(guān)緊把窗簾拉上。
卓穆安聽到她的話扯了下嘴角,無聲得笑了一下。
“不然是給你照B超嗎?”
白若笑著倒在病床上,終于能休息了,她嘆了口氣,越想越好笑,這男人什么時候會嘲諷人了,但想到一半,她突然嚴(yán)肅起來。
“剛剛怎么了?怎么走得這么急?”
白若坐直起身,盯著卓穆安的臉,卓穆安把周圍都檢查布置完就迎著她的視線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
他想了一下,回憶了下剛剛看到的東西。
“……那里有幾道劃痕?!彼欀碱^。
白若點點頭,她也看到劃痕了,所以當(dāng)時正想再湊近點看,就被卓穆安在大廳喊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忙不迭往外跑。
“劃痕上有什么嗎?還是你認(rèn)出來是什么動物劃的刻痕?”
卓穆安搖搖頭。
“……當(dāng)時的慘狀有劃痕很正常,但是這道劃痕是最近產(chǎn)生的?!?p> 最近產(chǎn)生的?白若愣了一下,有點雞皮疙瘩,她好像知道卓穆安是怎么看出來劃痕的日期了,再一聯(lián)想柜子里被鎖住的血腥氣,她差點嘔出來。
卓穆安伸出手貼在白若的背上,溫?zé)岬捏w溫給了白若一個緩和,看白若這樣子,他知道白若猜到了。
“上面有肉對嗎?”
白若眼神驚恐。
“是鮮肉嗎?”
白若還有點難以置信。
“……怎么確定是人肉呢?萬一,這怪物只是在攻擊人類的時候把肉沾到了指甲上才留在那道刻痕上的呢?”
卓穆安看著白若,眼神悲戚。
“……我沒有說過那是抓痕。”
男人的話像一顆石頭,落進(jìn)了原本平靜的湖水里,因為是靜靜的下沉,除了蕩起的漣漪,沒有激起太大的動靜,反而就是這么平靜的語氣,卻把白若整個人都推進(jìn)了泥潭,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卓穆安的,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任何一點撒謊的痕跡。
“這,這太不科學(xué)了!”
白若失控得呢喃,那道劃痕,足有半個一個成年人的手掌寬,卻不長,所以才不容易發(fā)現(xiàn)是劃痕,但這時卓穆安卻告訴她,這是咬痕,難道城市里會有一頭幾十米長的遠(yuǎn)古巨鱷嗎?
但她還是頹然得聳拉下腦袋,這一切說是不科學(xué),但反而好像又很科學(xué),她旁邊還坐著一頭巨龍呢。
卓穆安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xù)投下一個重磅炸彈。
“……上面有唾液殘留,我聞到了不屬于水生動物的氣味,應(yīng)該是陸生的野獸?!?p> 白若感覺自己現(xiàn)在的大腦非常不夠用,她實在想不出有什么這么巨型的野獸是可以和現(xiàn)在的動物或是它們的近親能沾上邊的。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來會是什么動物?!?p> 白若搖搖頭,神思都飛到了亞馬遜叢林當(dāng)中,甚至還鉆進(jìn)了非洲,突然,一抹白光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她愣了一下,抬起頭抓住卓穆安的衣袖。
“我之前看見的那團(tuán)白色的東西,也挺大的,會不會是它?!?p> 卓穆安思索著。
“有可能會咬出這種刻痕嗎?”
白若不知道,但她除了那個東西,其他的都想不出來了,但是那東西好像又沒有這么大,她當(dāng)時瞄了一眼,感覺上好像還挺大的,她不知道了,整個人都有點毛毛的,特別是想到了這種巨型的吃人的東西還在附近,就覺得哪里都不安全,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