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室。
韓逸依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和宋禎有的一拼。
他見蔡流劫、蔣布、韓少康簇?fù)碇幻樕n白、身形瘦削的少年快步而來,便知道這少年就是宋楨。
他艱難的起身下床。
韓夫人快步上前攙扶著他,吩咐丫鬟拿了一件大氅過來,給韓逸披上。
韓逸笑了笑,輕輕拍了下韓夫人手背,然后低聲咳嗽著對宋禎道,“這位便是宋禎宋公子吧,快請坐,未能遠(yuǎn)迎,實在怠慢了?!?p> “昨日蔡縣尉來稟,說在汝城找到公子,我便想親自見一見公子,安排公子一應(yīng)事務(wù),可奈何修行出了岔子,體魄、神識大損,實在沒有精力主事,只能臥床休養(yǎng),我只好把一應(yīng)事務(wù)交托給了蔡縣尉?!?p> 他嘆息一聲,“卻不想發(fā)生了妖都刺客刺殺這樣的事情,令公子受驚?!?p> 蔡流劫眉頭不易察覺的微蹙,臉色沉了下來。
“妖都刺客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多虧了緝魂司眾人和蔡縣尉、李李捕頭等人的保護(hù),有驚無險,我沒有大礙,就不說了。”
見韓逸有問責(zé)蔡流劫的意味,宋禎隨口把蔡流劫給摘了出來。
他與韓逸一座落座,其他人各找位置,或坐或站。
聞言,韓逸自責(zé)道,“欸……說來,還是我身為汝城縣宰的罪過,沒能把公子安置妥當(dāng)?!?p> “此事已經(jīng)過去,不用再提了。”
他心系唐冉香安危,不想在妖都刺客的事情上糾纏,直接開口詢問,“縣宰可知道周蒙之事?”
“周府之事我已經(jīng)聽說了,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周府身為汝城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家,竟會與暖水河河神周離施行河神娶親這種人神共憤的行徑,且勒索暖水鎮(zhèn)百姓財物為己所有?!?p> 韓逸示意丫鬟為眾人倒茶,“還好公子明察,俠義心腸救了那名少女,施行雷霆手腕處置了周府,不然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少人要遭受他們的荼害?!?p> “我說的是周蒙,可不是周府??磥砜h宰還不知道周蒙的事情?”
“嗯……?什么事?”
“蔣縣丞,你把周蒙越獄逃脫一事,具體的向縣宰說說。正好,緝魂司楊百戶也在,抓捕朝廷逃犯也在他們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讓楊百戶也聽聽,了解一下具體情況?!?p> 坐在一旁的蔣布,得了宋禎的吩咐,當(dāng)下把周蒙越獄逃脫一事,事無巨細(xì)的向韓逸說了一遍。
聽完蔣布的講述之后,韓逸蹙眉反問,“周蒙越獄沒有驚動任何人,而且直到送飯時,獄卒才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
“不錯?!?p> “絕不可能!”
韓逸搖頭,斬釘截鐵道,“牢獄之中的犯人必戴狴犴鎖,且牢獄整個處于囚天鎮(zhèn)之中,就是玉璞境強者也未必能無聲無息的逃走,更何況周蒙金丹境修為!”
楊隱插嘴道,“如此一來,牢獄之中定然有人被收買,做了徇私枉法之事,私自偷放了周蒙?!?p> 宋禎扭頭,問蔣布,“當(dāng)時當(dāng)值的的獄卒是誰?”
蔣布道,“是史令,已經(jīng)審訊過了,他堅稱沒有什么異常?!?p> 宋禎眉頭微鎖,看了眼韓逸、蔣布,對楊隱道,“楊百戶,緝魂司對審訊犯人是否有什么方法?”
“有的,公子?!?p> 楊隱道,“緝魂司審訊犯人,通常會用搜夢術(shù),進(jìn)入犯人識海,搜尋最深處的記憶,從而令犯人的秘密無所遁形。”
“好,蔣縣丞,史令何在?”
宋禎問了一句蔣布,然后對韓逸道,“縣宰,周蒙越獄之事非同小可。讓楊百戶審訊史令,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沒問題!”
韓逸道,“現(xiàn)下能夠查出周蒙越獄一事的內(nèi)情,并盡快抓捕周蒙歸案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況且,剛才公子不也說了嘛,抓捕朝廷逃犯,本就在緝魂司職責(zé)之內(nèi)?!?p> “好,楊百戶,我隨你一起去?!?p> 宋禎起身,韓逸、蔣布忙阻攔道,“公子與妖獸激戰(zhàn)一夜,又身受重傷,調(diào)養(yǎng)身體更重要,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楊百戶來做吧!”
“我沒事,還撐得住。”
宋禎搖頭,然后態(tài)度堅決的對蔣布道,“事不宜遲,蔣縣丞,帶路吧?!?p> 韓逸、蔣布見拗不過,也不好再阻攔。
韓逸在韓夫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起身,“我隨公子一起。”
宋禎瞅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韓逸,道,“縣宰身體重要,在家好好休養(yǎng),我們?nèi)トゾ突?。?p> 韓逸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道,“令公子見笑了,實在是身軀拖累,也好,我就在家中等公子的好消息了?!?p> 他對韓少康道,“少康,你替為父,隨與公子一起走一趟。”
韓少康應(yīng)聲答道,“是,父親?!?p> 宋禎不再耽擱,帶領(lǐng)青笙、蔣布、楊隱、蔡流劫、韓少康快步出了韓府,六人乘坐伏貍車攆,在夜空中疾馳向縣衙牢獄。
“老爺,他們離開了。”
韓夫人在門口望著伏貍車輦駛上夜空,消失不見,轉(zhuǎn)回內(nèi)室,看著身披大氅、站在臥室窗戶邊的韓逸,欲言又止。
韓逸回頭望了一眼韓夫人,溫柔的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回圓桌前坐下,“無事,他們查不到什么?!?p> 韓夫人悠悠嘆氣,走到韓逸身旁坐下,握著他的手,道,“周蒙既暗中支持周離做出河神娶親這種有傷天和的事情,現(xiàn)在入獄,也是罪有應(yīng)得,你又何必助他脫獄呢?!?p> “身不由己啊……當(dāng)收少康傳來消息,在周府門前以河神娶親之事大鬧的人,是朝廷下發(fā)的明文中讓楚梧州官府搜尋的士子宋禎時,我就知道周府要遭,事情要壞?!?p> 韓逸閉目,深呼吸一下,眼眸如深潭般幽深。
“蔡流劫也是有魄力,一知道宋楨身份,立即審時度勢,聽從了宋楨的命令,竟真的封禁了周家!
不過還算周蒙當(dāng)時聰明,沒有反抗,不然以緝魂司當(dāng)時在城中的實力,擊殺他易如反掌?!?p> 韓逸抬手揉揉眉心,“但他以水云鏡給我傳了消息,讓我救一救他!
他若是讓我救他們周家,我自然無能為力。
但他顯然猜中了我的心思,竟讓我只救他一人,這倒是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
他怕我不答應(yīng),威脅我,若是不救他,便把我收受他錢財之事一并告發(fā)。
他說那些錢財,也全是河神娶妻得來的陪嫁錢財。
在宋楨的堅持下,汝城現(xiàn)在的情況是,誰沾染了河神娶妻之事,誰就要有牢獄之災(zāi)!
就算我是縣宰又能如何呢,怎么比得了被帝君青眼相加的宋楨呢,而且他背后還有緝魂司撐腰!
為了你和少康,我無奈只能答應(yīng)周蒙,并自損修行在家養(yǎng)傷。
我把一切事情交給了蔡流劫和李九首去做,抽身事外,然后暗中偷偷去牢獄之中解救周蒙逃脫!
不過,我倒是低估了宋楨對周蒙的重視程度,即使身受重傷,也要連夜提審史令!”
韓夫人早就猜測丈夫與周蒙有利益輸送,此時得到了認(rèn)證,倒也并不覺得驚訝,只是握緊了韓逸的手,道,“沒事,無論怎樣,我都陪著你?!?p> 韓逸反握住妻子的手,道,“這件事不要讓少康知曉。這孩子太過端正持明,心思也單純,我怕他知道這事,一時接受不了,而露出馬腳?!?p> “好,我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