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發(fā)文,家丁一句不經(jīng)意的回答,讓桓溫聽出了玄機!
“回駙馬爺,今日確實寒冷,他們二人都裹得緊緊的。庾家公子還認得模樣,可是褚家的公子卻捂著口鼻,估計是怕冷。人雖認不出,他府上的馬車和車夫都沒變?!?p> “那就奇怪了,他們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桓溫自言自語,猛然間,他清醒過來,大叫道:“不好,我們中計了!”
“使不得,恩公,這樣太兇險。萬一他們狗急跳墻,做出魯莽之事,后悔就來不及了?!?p> “是啊,大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以身犯險呢?”
桓溫斬釘截鐵,慨然道:“不行,等他們拼殺起來那就晚了。我必須只身前去,這不是冒險,而是示以誠意。沒有誠意,只靠刀箭,他們也不會甘心降服,更不會幫助我們?!?p> 褚家公子反常的表現(xiàn),很有可能是金蟬脫殼之計,故意做給桓府的家丁看的,實際上很可能已經(jīng)去往西固山滅口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現(xiàn)在想要挖出的,是他們背后的指使之人?!?p> “可是,你現(xiàn)在去,萬一他們早就得手了,此去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桓沖誠懇相勸,桓溫卻堅持己見,認為絕不可能!
因為,這種事情并不光彩,他們不敢大搖大擺。
最佳的時機就是在傍晚前發(fā)動襲擊,因為寒冬季節(jié),道上行旅之人稀少,且官府很快將下值,正好有個空隙。他斷定,現(xiàn)在對手絕對還沒有得手。
桓溫決定孤身前往西固山表示誠意,以挽救那幫刺殺自己的白籍會,以免遭人滅口。
“言川,你速去通知兄弟趕往西固山,見機行事?;笡_,你把幾個家丁撤回,他們已經(jīng)暴露了?!?p> 西固山運河邊,日頭剛剛偏西,一個嘍啰呼哧呼哧稟報道:“二爺,山下河道邊有一漢子,騎著高頭大馬,東張西瞧的,不知什么來頭。”
“走,看看去?!?p> 伏滔帶著幾個人悄悄來到山腰處,遠遠窺探。
只見冷風(fēng)嗖嗖的,此人一無貨物,二無隨從,肯定不是個善茬。
“唷,胯下那匹馬倒是罕見,去幾個人把那馬給二爺牽來。到我西固山,總歸要留下點東西?!?p> “二爺,人怎么辦?”
“你他娘的是新來的,規(guī)矩也不懂?”伏滔怒罵道。
“他要是識相,就放他一條生路,否則,就遠遠的找個僻靜地挖坑埋了,記得走遠點,不要暴露咱們的落腳地。”
“小子,鬼鬼祟祟的,哪個道上的,來此作甚?”
桓溫目力極好,已經(jīng)看到了山腰處的動靜,他裝作若無其事,余光處,四個大漢提著刀殺氣騰騰走過來。
桓溫想好了,要露一手給他們看看,震懾一下山腰處的為首之人。
“我在等人,與你們何干,少管閑事!”
“這里荒郊野外的,哪有你要等之人?大爺一看你就不是良善之輩。”
“笑話!你們提著刀,目露兇光,竟然說我非良善之輩?!?p> 看見那幾人一怔,接著,桓溫又激了對方一句:“趕緊走開,爺沒工夫和你們磨嘴皮?!?p> 一個嘍啰驚訝道:“真不識好歹,你小子敢和大爺這么說話,活膩味了不成?大爺今日心情好,不想見血。奉勸你一句,把馬留下,速速離開此地?!?p> 桓溫嘻嘻笑道:“這馬可認生,你們要了也沒用。山上那幾個洞穴距離很近,步行即可,哪里需要這么好的馬?”
果然非良善之輩,老巢都被他發(fā)現(xiàn)了,看來不能留活口。
一個領(lǐng)頭人暗自忖度了一會,立刻大罵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找死是吧?”
說完,四人包抄過來,掄刀就砍。
“嗖嗖”兩下,桓溫腕部一抬,把握好力道,手中的石子飛出,瞬間擊中了前面兩人的面門,頓時血流滿面。
但是他倆并沒有昏倒,手一抹鮮血,哇呀呀揮刀砍來。
桓溫隨即翻身下馬,迎著劈來的一刀,倏地身體一轉(zhuǎn),側(cè)身閃了過去。
對方力大勢沉,控制不住,踉蹌著撲過來?;笢胤词忠焕?,此人晃晃悠悠,甩出去幾丈遠才收住腳步,一腳已踩入河中。
桓溫順勢奪下鋼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嚇得另兩人連連后退,驚問道:“又是暗器!又準(zhǔn)又很,你是什么人?”
“哦,認出來了?大爺我就是你們中秋夜劫殺未遂之人???,去叫你們二爺下來,大爺我有緊要之事要告訴他!”
呼啦啦,大約二十來人從山腰處沖了下來,將桓溫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短髯大漢伏滔。
“小子,你失心瘋了不成?那晚讓你撿回一條命,現(xiàn)在又自投羅網(wǎng),送上門來了!”
劉言川已將對方的底細打探得清清楚楚,桓溫說出來意,勸他們趕快轉(zhuǎn)移。
伏滔臉色倏變,將信將疑。但裝作鎮(zhèn)靜,說道:“不可能,我們雖各自為生,分屬各堂,但終究都是一家人,你休要鼓噪挑撥?!?p> “我與你們風(fēng)馬牛不相及,為何要挑撥你們?聽說你們各自有地盤,一旦有事需要聯(lián)系,通常是在京師某處接頭,是嗎?那我來問你,近日可曾有人來過西固山?”
伏滔凜然一驚,心想,自己的底細被對方掌握的一清二楚,看來只有殺之滅口,說說也無妨。
“不錯,前兩日一堂的弟兄們來送錢送酒,那又如何?”
桓溫一聽,果然和自己的判斷相吻合,更加有底了。
“他們借送酒肉為名,其實是探路,摸清你們的藏身之處。你信不信,一會他們還回來,不過這次送來的是刀和槍,奉勸諸位早作準(zhǔn)備?!?p> “哼!還是考慮考慮你自己吧。既然知道我們的居處,就不能留你。兄弟們,剁,剁了他!”
伏滔心里沒底,亂了心神,不僅有點結(jié)巴,底氣也不太足。
“諸位且慢!你們這么多好漢,難道還怕我跑了?說實話,既然我敢獨自前來,就知道你們不會殺我。”
“好大的口氣,你憑什么?”
桓溫朗聲道:“行走江湖,義字為先。諸位既然是好漢,怎會殺一個冒死前來送信之人?不妨先看看我所說是否屬實,再動手不遲?!?p> 說罷,他扔掉手中劍,做出束手就擒的姿態(tài)。
“好一張伶牙利嘴!弟兄們,先綁了他,如果他是造謠生事,再殺不遲?!?p> 伏滔改變了主意,暫時不想或者說不敢殺人。
而此時,劉言川按計劃剛剛抵達江南岸的隱蔽所在,弟兄們縮在這里好幾天了,又冷又餓,還不敢出去。
一聽說可以撤了,歡天喜地。眾人打起精神,悄悄趕往西固山。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再快點!”
劉言川擔(dān)心桓溫遇到危險,一路上不停的催促。
運河古道上,接近傍晚,由南向北駛來一艘畫舫,慢慢悠悠,船尾浪頭涌動,看樣子應(yīng)該是游船。
京師一帶富庶,常有大戶人家子弟包上一艘游船,沿途欣賞山水。
可是,這艘畫舫卻靜寂無聲,在這寒風(fēng)凜冽的冬日,夕陽西下的古道上,舉止頗為怪異。
“弟兄們,老天開眼,有活了,大伙快準(zhǔn)備!”
“二爺,等了這么多天,終于可以干上一票。這么大的畫船,里面客人一定不少,估計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這下咱二堂可要狠狠賺上一大筆了?!?p> 伏滔笑逐顏開,眼望著畫舫,仿佛饑腸轆轆的餓貓聞道了腥膻。
桓溫被五花大綁,他也看到了河上的景致,提醒道:“眾位好漢,畫舫來得蹊蹺,大家伙要謹慎行事!”
“去你的,再放過這趟買賣,兄弟們真要喝西北風(fēng)了。一堂的錢大他們就是再有能耐,也不敢這么大陣勢招搖過市,引人耳目?!?p> 一個嘍啰嘲諷桓溫,嘿嘿笑道。
“伏二爺,你沒看到船頭上的怪異嗎?”桓溫再次提醒道。
伏滔再細看,偌大的船頭上只有兩個人佇立,而且他們沒有左顧右盼,一直在盯著山洞的所在,似乎不是好兆頭。
“慢著,就信他一回,讓下面幾個弟兄暫時不要動手。”
伏滔下了命令,手下的嘍啰心有不甘,勸道:“二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了?!?p> “閉嘴,老子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伏滔罵了一句,一腳踹在嘍啰的屁股上。
一會兒,山下的嘍啰上來報信:“二爺,那艘船一看岸上的動靜不對,就直奔長江口而去。他們并無可疑之處,一定是艘游船,咱們錯過了發(fā)財?shù)臋C會?!?p> “好啊小子,你又擋了二爺?shù)呢斅罚@回還有何話說?”
伏滔瞪著桓溫,惡狠狠的提著刀走過來,眼看就要動手……
“二爺,二爺?”
山下一聲叫嚷,伏滔放下了手中刀。
“怎么了?”他吼了一句。
“船,船又來了一艘,比剛才那艘要小一些,船艙外還立著幾個人,指指點點,看起來又是哪家公子哥來游山玩水的?!?p> 伏滔罵道:“真他娘邪門了,要不幾天不見人影,要不一下子就來倆,饑一頓飽一頓的。好吧,小就小些,不能再放過了。要不然,還不讓這小子笑掉大牙!”
“噢,走嘍,下山嘍!”眾兄弟傾巢而出,跳踉大叫。
桓溫怎么勸止也無濟于事,只得眼睜睜看他們囂叫著沖下山,做著發(fā)財?shù)拿缐簟?p> 河上,這艘不是游船,剛剛過去的那一艘也不是游船,而是等待他們上鉤的賊船,船艙里布滿了殺機。
腿腳快的十幾人還沒沖到岸邊,就被突發(fā)而至的箭矢奪去了性命。
沒等伏滔反應(yīng)過來,畫舫已經(jīng)靠岸,陸陸續(xù)續(xù)跳下來二十多人。賊人全都蒙著面,手提鋼刀,兇神惡煞,排成陣型迅速向山上包抄。
“兄弟們,小心!”伏滔吶喊一聲,率先揮刀上前,沖入對方陣中,砍翻了幾個蒙面人。
他心里還很得意,對方不過如此,不料,從畫舫上又殺來二十多個蒙面人。
拼殺了一陣,伏滔情知寡不敵眾,唿哨一聲,招呼兄弟上山回洞躲避。
對方窮追不舍,且身手不像是尋常的匪人。伏滔見對方來勢洶洶,于是且戰(zhàn)且退,退至山腰處,依仗地形的優(yōu)勢暫時將蒙面人阻擋在下面。
伏滔不僅勇猛,心思也有一點,他想尋摸時機再回洞躲藏,那里穴洞幽邃,對方不諳情況,難以得手。
不料,山上下來一個弟兄,慌慌張張的說道:“二爺,不好了,山后又上來三十幾個蒙面人,身手利索,一路攀巖登崖,快要封住咱們的洞口了?!?p> “他娘的,上當(dāng)了,一定是剛才過去的那艘畫舫上的人。兄弟們,洞口回不去了,快撤向東邊的松林,那里安全些?!狈先碌?。
“對了,把那小子,不,把那位好漢也帶上!”
伏滔終于醒悟了,眼前被綁縛著的包子說得對,這兩艘畫舫都是奪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