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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四百三十二章 匹夫戲朝堂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793 2021-06-02 20:02:10

  除了祈禱能騙過朝堂的對手,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眾人散去,桓溫和郗超字斟句酌,對袁宏面授機宜。

  “朝堂辯論,就按著我和郗超剛剛商定的口徑回復(fù)即可。此次進京,首先去拜會何大人,然后回府上,探視一下老夫人,若公主也在,幫著我問候一聲,莫忘我的交待?!?p>  袁宏頻頻點頭。

  “記住,兵貴神速,兩日抵京,三日奏事,兩日返回,前后共七日,即便京師那邊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傳到成漢時,也無所謂了?!?p>  桓溫一口氣交待完畢,輕輕拍著袁宏的肩膀:“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袁宏明白桓溫口中委屈二字的用意,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屬下定不辱使命!”

  袁宏走后,桓溫悵然道:“我這到底是杞人憂天,還是未雨綢繆?”

  郗超笑道:“凡事以成敗論英雄,桓叔此舉,成了,就是未雨綢繆,敗了,就是杞人憂天。我只是擔(dān)心,這耍筆桿子的,玩不過那耍心眼的人!”

  桓溫默默道:“我相信袁宏的忠心,他能應(yīng)付……”

  南康主仆二人因和太后爭執(zhí)一件事,有些不快,便回府小住。

  越想越覺得郁悶,公主長吁短嘆,貼身侍女晴兒幫主子按揉著雙肩,解乏解悶。

  “公主,奴婢覺得太后說得也有些道理,你和駙馬爺一年未見,又不通音信,感情定然冷淡了許多。太后勸你去荊州陪伴駙馬,也是夫妻團圓,人之常情嘛?!?p>  “我能不知道這是蒜子的好意嗎?”

  南康非常委屈,她認為這是褚蒜子的好意,但是,那副不容反對的口吻,讓自己很不舒服。

  再者,她認為,桓溫是頭犟驢,不聽她的勸告,非要搞出什么名堂,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也惹惱了蒜子。

  誰知蒜子以德報怨,主動讓他們夫妻和好,這份好意又不能辜負。

  一想起去荊州,遠離京師的繁華不說,讓人不可容忍的是,丈夫身邊凈是那些流民草寇,無出身無功名,積習(xí)難改,一身匪氣。

  他竟然和他們稱兄道弟,想起來就來氣!

  “那主子到底去不去?要給太后回一聲的。”

  “算了,以后再說!”

  南康心煩意亂,這時,聽到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

  “你來干什么?”南康質(zhì)問一頭霧水的袁宏。

  “屬下奉駙馬之命,給公主問安,還帶些荊州的時令吃食,以及一些當(dāng)?shù)爻霎a(chǎn)的珍珠首飾?!?p>  南康沒好氣道:“好了,晴兒收下,你回去吧。”

  誰料袁宏突然跪下,哭訴道:“屬下遇到一個難題,還懇請公主開恩,否則屬下就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了?!?p>  南康刀子嘴豆腐心,見對方哭哭啼啼,心一軟:“快快起來,有什么話,就說吧!”

  袁喬便把盜用金塊一事和盤托出,希望南康幫著在駙馬面前求個情。

  結(jié)果,南康差點啐了他一口:“這種偷雞摸狗之事,虧你一個文弱之人能做得出來。本公主對此深惡痛絕,怎會為你求情,晴兒送客!”

  袁宏悻悻而走,雖然碰了一鼻子灰,卻仍有收獲,因為他剛剛從何府回來,大功告成。

  一開始,何充聞聽來意,大吃一驚,認為中朝時就丟了蜀地,現(xiàn)在大晉偏安一隅,根本無力奪回,因而并不贊成。

  然而經(jīng)不住袁宏巧舌如簧,一番陳述,剖析利弊,言陳事實。何充憑著對桓溫的信賴,終于贊成此意,并當(dāng)即進宮,讓他靜候佳音。

  回到桓府后,他拜望了桓母,正巧南康也在府中,至于能否替自己求情,不得而知,不過桓溫交待的頭三件事總算順順當(dāng)當(dāng)完成了。

  明日如能廷議,自己照來前的吩咐陳說即可,應(yīng)無大礙。于是,渾身輕松,徑回驛館而去。

  式乾殿上,大晉政權(quán)的幾個核心人物齊聚一堂。

  穆帝,兩位顧命大臣還有司馬晞和褚裒,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奏報,不啻于山崩海嘯般驚心。當(dāng)然,大伙雖同為核心之人,心思卻并不相同。

  “這么大的事,只派一名下屬來奏,會不會太兒戲了?”司馬晞率先表達不滿。

  何充反駁道:“武陵王,桓刺史既然派了他來,想必也是得力之人,又何必斤斤計較呢,還是議一議正事吧?!?p>  司馬晞仍是面有鄙夷之色,鼻子里輕哼了一聲。

  “太后,陛下,老臣拋磚引玉,先談?wù)劙??!?p>  何充見眾人搖頭皺眉,面有難色,知道結(jié)局難料,決定自己先開口打頭陣,然后皇帝再開金口定基調(diào)。

  這個策略,他昨晚剛剛和穆帝商量過。

  穆帝心領(lǐng)神會道:“何愛卿老成持重,必有高見,請說!”

  “老臣雖說不常在軍陣行走,但頗有體會,成漢偽帝李勢數(shù)年來一直牽制掣肘我大晉,王敦和蘇峻叛亂,成漢乘我們內(nèi)亂,屢次派軍侵伐,殺人放火,掠奪生民,占我城池,無惡不作。”

  何充的數(shù)落,朝臣深有體會。

  “更有甚者,他們暗通石虎,共同南侵,妄圖平分大晉。據(jù)說事成之后,荊州及長江以南劃歸成漢,其余劃歸石虎。所以,老臣以為,似這等跳梁小丑不得不殺,肘腋之患不得不除!”

  司馬晞剛想反駁,穆帝一把搶過話頭:

  “何愛卿之言甚合朕意,成漢是劣跡斑斑,今后一旦南北再有大戰(zhàn),他還會從背后下手。朕以為,桓愛卿此舉目的有三?!?p>  “陛下請明示!”

  “一是雪恥,不說晉室南渡吧,就是中朝覆滅,也有成漢偽主李雄的影響;二是讓我大晉沒有后顧之憂,可專心北向;三是可擴大本朝疆土,增加土地人口,尤其是蜀地山高路險,關(guān)隘眾多,可作縱深防御。如此,進可攻,退可守,此慮志存高遠,可謂一箭三雕!”

  何充當(dāng)即贊道:“桓刺史苦心孤詣,深謀遠慮,實在是國之棟梁!”

  穆帝點點頭,問道:“褚愛卿之意呢?”

  “老臣附議!”

  “會稽王?”

  司馬昱也道:“蜀土富實,號稱天府,昔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國。今誠不能為害,然李勢據(jù)上流,易為寇盜。若襲而取之,蜀地人眾,此國之大利也。臣附議!”

  “武陵王?”

  穆帝頓了一下,突然繼續(xù)說道:“太后鳳體不適未來臨朝,今日就到這吧,待明日太后來了再議?!?p>  司馬晞本以為穆帝要征求自己的意見,不料卻戛然而止,宣布退朝,心里既窘迫又窩火。

  他清楚,穆帝是因為自己跟太后貼的太近而遷怒,內(nèi)心雖有不悅但只能忍受。

  何充知道穆帝是看太后不在,才故意開涮司馬晞,微微一笑。

  次日,太后強撐病體,臨朝聽政。

  她昨晚已得到廷議消息,自己若不是有最終決斷大權(quán),估計昨日就定下了。

  伐蜀之事,斷然不可準(zhǔn),若是敗了,桓溫一蹶不振,乘機問罪,倒不失是個機會??扇羰莿倭耍@條本已是入海之蛟龍,就會潛入深淵,自己再也無法掌控。

  權(quán)力真是個好東西,什么事都得有自己做主!

  結(jié)果,在廷議上,司馬晞見有太后的撐腰,第一個跳將起來:

  “臣堅決反對,如今荊州初定,民力尚淺,如此時伐蜀,趙人近在咫尺,一旦乘勢入侵,我們腹背受敵,只怕連荊州都不保。”

  司馬昱昨天討好了穆帝,今天又不能冷落了太后,便不痛不癢來了一句:“這倒是值得考慮,蜀趙早有勾結(jié),不可不防?!?p>  蒜子輕輕頷首:“兩位王爺之意,哀家也以為是。不過,哀家倒是有一個更好的法子!”

  君臣皆側(cè)耳傾聽,看看太后究竟有何錦囊妙計?

  蒜子悠然道:“哀家聽說,偽主李勢昏聵荒淫,政事荒怠,每況愈下,待時日一長,軍心瓦解,民心渙散,再伐不是更輕松嗎?”

  司馬晞奉承道:“太后高見,到那時成漢已如爛癰,一觸即潰,我們可以手到擒來,豈不妙哉!為何現(xiàn)在要去耗費錢糧損失軍士的性命啃這塊難啃的骨頭?”

  褚裒也被這高招折服,言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索性再等上兩年,待荊州軍力恢復(fù),讓桓刺史再伐不遲?!?p>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而且聽起來確實有理,連何充和穆帝都找不出辯駁的理由,君臣悵然若失。

  見群臣喝彩,穆帝啞然,褚蒜子內(nèi)心竊喜。辯了兩日,辯來辯去,自己一招就輕輕化解了。

  桓溫啊桓溫,你自詡聰慧,為何這一點考慮不到?

  最關(guān)鍵的是哀家還不漏痕跡,絲毫沒有阻止別人立功的意思,一切都是從朝廷大局出發(fā),完美無瑕。

  暈暈乎,飄飄然,褚蒜子剛剛得意片刻,袁宏就直犯天顏,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太后此計看似有理,實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會因小失大!”

  袁宏口才好,聲音洪亮,且吐字清晰,這句犯上之言,清楚明白的送入到諸人耳中,更是像刀子一樣扎入蒜子心口。

  當(dāng)太后以來,還無人敢這么放肆!

  護主的司馬晞怎肯放過這個拍馬屁的絕佳機會,當(dāng)即拍案而起:“大膽,你這小小屬吏,竟敢大放厥詞,藐視皇太后,實乃大不敬,當(dāng)誅三族!”

  袁宏毫無懼色,乜斜著司馬晞,心里暗罵一聲:

  你這廝背后下黑手,三番五次刺殺桓溫,我不過是順嘴藐視一下而已,你兇什么兇?再者,我袁家三族中,就剩我一人了,我怕什么?

  何充趕緊出來幫腔:“武陵王,他不過是荊州衙門一書曹,不懂朝廷規(guī)矩,據(jù)實啟奏,隨口一說而已,怎會成心冒犯太后?”

  褚蒜子很惱恨,本欲發(fā)作,但何充這奉承之言,倒是讓自己收了怒意,以免跌了身價。

  于是,她便就坡下驢,微笑道:“是啊,哀家怎會和一個小吏計較,只要他講出道理,哀家是不會怪罪的。”

  穆帝也很驚訝,替袁宏心急,暗想,好你個桓溫,膽子真大,居然派出這么一個愣頭青來,是有心還是無意?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說不定真會被治罪。

  “正如太后所言,李勢昏庸,江河日下,可徐圖之!”

  袁宏慢條斯理,先附和了褚蒜子,目的是欲抑先揚。

  “但正是因為他的昏庸,我家大人才要此時攻打,否則一旦換了位明君,勵精圖治,那就勢比登天了。這就是當(dāng)初武帝為何能滅了東吳,完成大晉的一統(tǒng)天下!現(xiàn)在的李勢比彼時的孫晧還要昏庸,成漢的國力更是遠遠遜于東吳,此時不滅,更待何時?”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帝拊掌稱贊,何充等人也如醍醐灌頂,即便是被澆了冷水的褚蒜子也不得不認同。

  然而司馬晞還要刁難:“既然這樣,那你怎知過兩年李勢就一定會被替換?本王賭他到時候還在位?!?p>  袁宏冷笑道:“李勢現(xiàn)在還穩(wěn)操成漢大權(quán),不過自其弟李廣慘死,朝野必有心懷不滿之人,極有可能廢掉李勢,擁立新主,所以絕不可遲延?!?p>  說完,他還不忘嘲諷神氣活現(xiàn)的司馬晞一把:“堂堂滅國之戰(zhàn),豈能如武陵王這般兒戲,居然用賭博的想法去猜測!”

  “你!”司馬晞氣得臉色鐵青,渾身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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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溫派出袁宏,究竟是用人不疑,還是別出心裁,要知道,袁宏此刻因盜金聲名大損,會不會心生不滿?敬請您的關(guān)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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