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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四百六十章 不期貴人來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581 2021-07-01 19:12:07

  王芙和侍女佳兒同是蜀地人,其實(shí)并不熟識,當(dāng)初有孕在身時(shí),桓溫才派佳兒來伺候她。

  被突然問起老家在哪,王芙一怔,言道:“小時(shí)候生活在略陽,后來父母過世后,便四處流落,再后來到了益州,投奔遠(yuǎn)房堂兄王誓,如今便遇到了老爺?!?p>  “哦,是這樣,想不到夫人也是苦命之人,幸好遇到了老爺,總算熬出頭了。今后跟著老爺披金戴銀,吃香喝辣的,多好!”

  小丫頭不諳世事,一臉天真的樣子,王芙卻感慨道:“夫人我可不稀罕富貴,只要恩恩愛愛就好。對了,聽老爺說,佳兒也是蜀人,怎么認(rèn)識的老爺?”

  佳兒回道:“奴婢一直就在皇城伺候,有一次……”

  佳兒正準(zhǔn)備說下去,王芙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皇城?”

  “夫人怎么了?”

  王芙道:“哦,沒事!我是說,你在皇城能安然無恙,幸免遇難,真是幸事?!?p>  “也非什么幸事,要不是老爺出手相救,佳兒早就沒命了!”

  說著,便把前后經(jīng)過說了一遍。這時(shí)桓溫回來了,身后跟著兩個(gè)衛(wèi)卒,滿載而歸。

  王芙不敢再問下去,傻傻的盯著桓溫。

  桓溫手里拿著乳鴿、雉雞、長江黑魚,都是野生滋補(bǔ)之物,像是剛從野外射獵回來。而兩個(gè)衛(wèi)卒一人端著一大筐子,里面滿滿的鴿子蛋和雞蛋。

  “夫人,這些都是鄉(xiāng)親們送給你補(bǔ)補(bǔ)身子的,你就和孩子慢慢享用吧?!?p>  然后回頭吩咐衛(wèi)卒,把剛才送東西的鄉(xiāng)親們的名姓告訴袁真,按市價(jià)加兩成還給鄉(xiāng)親們。

  佳兒嚷道:“老爺,你還加兩成,太靡費(fèi)公帑了吧?”

  桓溫笑道:“公帑?這都是老爺我自掏腰包,還有今日宴會(huì)上所有吃喝花銷,都是從老爺?shù)馁恒y里列支,與公帑何干?”

  佳兒瞪大眼睛:“有老爺這樣為官的么?”

  王芙躺在榻上,深情的看著桓溫,輕言道:

  “老爺在戰(zhàn)場殺伐果斷,威風(fēng)凜凜,在旁人看來,一定是冷若冰霜,難以親近。誰能想到荊州百姓會(huì)這樣愛戴,而且就像是當(dāng)做自己家人一樣,串串門,走動(dòng)走動(dòng)。正如佳兒說的一樣,哪有一點(diǎn)為官的樣子?!?p>  王芙說完,不知怎的,默默流下了淚水,自己擦了擦。

  “夫人,為將者,當(dāng)以戰(zhàn)功保一境安寧。為官者,當(dāng)以政績保一地安康。為將為官,皆以治下百姓為根本,如果板起面孔,拒百姓于千里之外,那不是葉公好龍、南轅北轍了嗎?”

  “恩公,你這磨磨唧唧的干啥呢?大家伙等著你飲酒呢。”

  劉言川已經(jīng)有了五六分醉意,手腳都不怎么聽使喚,闖入后堂,拉著桓溫就走。

  “老爺,你去吧,陪他們高興高興,總是陪著我一個(gè)婦道人家,多讓那些兄弟們瞧不起?!?p>  “夫人真是豁達(dá),那為夫就去了。佳兒,照顧好夫人。”

  桓溫剛剛落座,言川、伏滔、袁真、袁宏幾人就圍了過來,你一杯我一杯,片刻工夫,就連飲了七八杯,一口菜都沒吃上。

  “諸位兄弟,桓某來說兩句?!?p>  全場頓時(shí)鴉雀無聲。

  “其一,今日犬子洗兒之禮,各位兄弟都來捧場,謝過了?!?p>  “恩公,你別犬子犬子的,趕緊給小公子取名呀?!?p>  “對對對,言川提醒得對,桓溫略作思索,就叫玄兒吧?!?p>  “好,桓玄,好!”眾人也不知好在哪里,一起高聲叫好。

  “大哥,我有話說?!被笡_也有了幾分醉意,言道。

  “昨日不是有個(gè)占卜之人說,玄兒生時(shí),他見到州衙方向光芒滿室,稱‘此兒生有奇耀,宜目為天人?!牢铱矗四思?,我看,我這個(gè)當(dāng)叔叔的就僭越一回,給玄兒取個(gè)小名如何?”

  桓溫笑道:“占卜之言,豈能輕信?”

  “哎,大哥,此種吉慶之事,當(dāng)然寧可信其有嘍?!?p>  “也罷,你這當(dāng)叔叔的,不送金,不送銀,就送個(gè)乳名吧?!?p>  桓沖想了想,說道:“就叫神靈寶!”

  桓溫言道:“哪有三個(gè)字的乳名?去掉神字,就叫靈寶吧。”

  “靈寶,好名字,一聽就非等閑之輩,將來必有大出息!”袁宏贊道。

  桓溫笑道:“好,有袁宏贊成,肯定沒錯(cuò)。對了,諸位,今日還要正式宣布一件大喜事!”

  郗超忙問:“是何喜事?莫非是朝廷下旨讓大將軍進(jìn)援益州?”

  言川嗔道:“這收拾爛攤子的苦差事算什么狗屁喜事?”

  郗超懟道:“現(xiàn)在只有大將軍能收拾爛攤子,只要擊敗叛軍,解了益州之圍,朝廷今后除了我等,還敢派別人來益州嗎?”

  桓溫斥道:“醉酒歸醉酒,休得胡言,諸位,今日不談國事。聽好了,桓某要說的喜事就是……”

  桓溫故意拖長語調(diào),突然補(bǔ)了一句。

  “言川和婭兒親事定下了!”

  滿座道喜之聲不絕于耳,劉言川更是驚喜連連,操起酒壇,咕咚咕咚,豪飲起來。

  剛剛說好了不談國事,國事還真就來了……

  “旨下:令征西大將軍桓溫著即率幕府之師火速進(jìn)發(fā),殲滅叛軍,平定蜀亂,恢復(fù)益州安定,確保謝、應(yīng)無虞,欽此!”

  “臣桓溫領(lǐng)旨!”

  傳旨之人正是太后寢宮的王內(nèi)侍,似笑非笑:“抱歉,老奴攪擾了大將軍的興致了,恭喜大將軍喜得貴子!”

  桓溫接過圣旨,言道:“有勞王內(nèi)侍了,請坐,看茶!”

  “大將軍,老奴茶就不喝了,太后,哦,還有圣上甚是牽掛益州之事,老奴還要回京復(fù)命。對了,大將軍,此次老奴前來,隨行的還有一位貴人,就在府外馬車之中,煩勞大將軍親自相迎?!?p>  “貴人?”

  桓溫不敢怠慢,趕緊出門,心想哪位貴人會(huì)到荊州來,他輕輕拉開車簾,頓時(shí)大驚失色……

  “公主,你和駙馬爺許久未見,老奴就不打攪了,告辭!”

  王內(nèi)侍皮笑肉不笑的回頭走了,心中一陣幸災(zāi)樂禍。

  來人正是南康公主母子和侍女晴兒!

  桓溫硬著頭皮,頭前領(lǐng)路,一邊思索著如何應(yīng)對,這滿座的賓客一時(shí)間也無法隱匿,而且自己從未向南康提及此事。依她的脾性,指不定會(huì)鬧出什么事來。

  這幾步之遙,縱是諸葛在世,也想不出什么錦囊妙計(jì)。

  桓溫心一橫,不想了,走到這一步,也是她逼的。再者,以自己的身份地位,納個(gè)小妾,既不違禮法,也在情理之中,怕她作甚?

  看到滿座衣衫不整醉醺醺的軍卒莽漢正劃拳行令,南康難掩鄙夷,滿臉怒容,連招呼也不打,徑自走了進(jìn)來。

  諸人正喝得起勁,看見公主駕到,一時(shí)間六神無主,驚作一團(tuán),生生替桓溫捏把汗。

  桓溫斥道:“你等恁般無禮,不知公主駕到?”

  “我等見過公主!”

  南康略作敷衍,問道:“夫君,今日是何喜事,大宴賓朋?”

  桓溫怕南康當(dāng)眾發(fā)作,輕聲道:“夫人,這里說話不方便,還是進(jìn)內(nèi)堂再說吧?!?p>  南康冷笑道:“夫君是大將軍,這里你做主,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就在這說?!?p>  桓溫有些尷尬,桓沖趕緊過來解圍:“嫂嫂,你一路勞頓,還是先入內(nèi)歇息一下?!?p>  石虔也擠了過來,拉著桓熙的手:“熙弟弟,多日不見,可好?”

  二人都是兄弟輩,理當(dāng)感情深厚,只是平時(shí)在建康,也少有聚首?;肝醭3T趯m中,交通的都是皇家,而桓熙卻跟隨桓秘走南闖北,接觸的盡是販夫走卒,自然性格情趣相差甚遠(yuǎn)。

  桓熙臉色僵硬,努力擠出些笑容:“石虔哥,你越來越有將軍的潛質(zhì)了?!?p>  石虔還以為桓熙是在夸自己,非常高興,哪知桓熙馬上又補(bǔ)了一句:“也越來越像他們了!”

  石虔這才發(fā)覺,桓熙是鄙視這些喝酒吃肉的漢子,粗魯、莽撞、沒有修養(yǎng)。

  石虔臉一紅,覺得被什么東西噎住了一樣,心情頓時(shí)郁悶起來,

  呵呵傻笑一聲,便自嘲道:“熙弟弟說得對,我自小就和他們這類人打交道,所以覺得很親切,其實(shí),我也希望能像你一樣,多讀些詩書,能結(jié)交王侯,境界自然也就高了,哎,羨慕熙弟弟!”

  這時(shí),南康大庭廣眾之下責(zé)罵了起來……

  “什么?納妾了,還洗兒了,賤人在哪?孽種在哪?”

  南康當(dāng)眾撒起潑來,破口大罵,完全沒有了公主的高貴。

  桓溫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勸也不是,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女人撒潑,自己也束手無策。

  桓沖言川等人皆知公主金枝玉葉,得罪不起,也怕給桓溫闖禍,其他一些僚屬將卒則放下杯筷,慌忙退至堂外。

  本來開開心心的歡宴,此時(shí)氣氛壓抑而沉悶。

  最難過的莫過于桓溫了,只要南康一來,大家伙準(zhǔn)沒笑臉。相比之下,王芙多體貼,主動(dòng)讓他來陪這幫窮兄弟飲酒。

  “住口!堂堂公主,左一個(gè)賤人,又一個(gè)孽種,出言不遜,成何體統(tǒng)?”

  南康一怔,不曾想,這堂中,連桓溫都不敢如此,這是誰這樣大膽?怒道:“你是什么東西?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是袁宏,刺史府的書曹,今日是刺史大人喜得貴子,請的是僚屬,賀的是夫人王芙母子。你雖是公主,但既非僚屬,賀的又不是你,沒有說話資格的該是公主你!”

  “你?你!”

  南康被這么一嗆,理屈詞窮,又羞又惱。

  旁邊桓熙怒火中燒,抽出腰間防身的鎏金短刃沖了上來,嘴巴還不饒的罵道:“小小的什么狗屁書曹,竟敢褻瀆公主,嘲諷我娘,小爺我宰了你!”

  桓熙雖未真正學(xué)過武,至多是花拳繡腿工夫,可招式兇狠,挺刃直奔袁宏胸腹而去,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教訓(xùn)一下之意。

  眾人一看,方知其是兇頑之人。

  袁宏手無縛雞之力,看見利刃刺來,躲閃不及,鋒刃轉(zhuǎn)瞬間到了腹前!

  “啪嗒”一聲,一個(gè)酒壺?cái)S來,正中刀刃,力道很大,桓熙當(dāng)即匕首脫落,還不慎劃破了手腕,流出了一點(diǎn)血。

  壺中的殘酒飛濺出來,濺至傷口處,痛得嗷嗷亂叫,暴跳如雷。

  伏滔氣不過桓熙囂張,怕袁宏出了意外,忍不住出手相救,替桓溫教訓(xùn)一下這頑劣之子:

  “桓大公子年歲尚小,出手就這么兇狠,平時(shí)缺少管教嗎?”

  桓石虔連忙找來布帛,給桓熙包扎一下。

  桓熙仍跳踉不服,還要尋釁,又見無人相助,有些怯意。這里畢竟不是建康,自己在這里成了徹頭徹尾的外人,孤立無援。

  “好了,鬧夠了沒有?進(jìn)去說話!”桓溫眼見無法收場,便大聲呵斥道。

  這時(shí),聞聲而來的王芙抱著桓玄,呆呆立在過道上,身形孱弱無力,臉上淚水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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