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界和凡塵之間,被天道以靈力屏障隔閡開。其中隱藏著的特殊陣法,可以將玄黃境以上的修士阻隔。
余興作為無法干涉的靈體狀態(tài),自然會被天道所忽略掉。
凡塵中的一切,讓余興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觸。
五十年之前的凡塵,與余興所處的時代沒有太大的差別。在千玄這片土地上,縱使沒有高境界修士的干涉,整個世界的大部分權(quán)力依舊掌握在大家族的手中。
得益于缺少高端戰(zhàn)力,權(quán)力與金錢成為人們交換的籌碼。當權(quán)者和接受統(tǒng)治的民眾之間的差距會被相應(yīng)的縮小,但地位卻不會貼近。
早在修士界的五十年中,余興已經(jīng)把心性打磨的和鐵石一般。一時的心軟會要了他的命,就像上次被教徒圍攻一般??伤蚕雸猿种硪粋€原則,那便是盡力而為。如果余興當時沒能出手,那他之后無顏面對逝者的絕望。
凡塵中也有著修士們的身影,和修士界中的眾生不同,他們對于境界的提升與資源的存儲,相對來講沒那么在意。絕大部分的修士,修行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家族的戰(zhàn)力需求和政治儲備。
和修士界的余興他們類似,凡塵中的散修占據(jù)了三成左右。其中多是窮苦人家出身,想要通過修行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惜大多根骨太差,而且沒有專人指點。
一些可塑之才,也被自己的修煉法堵塞了經(jīng)脈,成就有限。
得不到大家族的支持,自己又缺乏機緣,混吃等死成了散修們的常態(tài)。肆意妄為者多為散修,因為他們往往會為了一點利益大打出手。凡塵的山水可不似這邊那般堅固,多少美景毀于一旦。
慶幸的是,很多大家族會攬下這攤子事。每年都會派遣自己的族人去修繕山水,命令本族高手去鎮(zhèn)壓暴亂。大家族是心系天下的,只有傻子才不會去考慮眾生的死活。
其中比較出名的就是段家,他們擁有上界血脈的祖先。
其勢力,無論在凡塵還是修士界均有涉及。而凡塵中的段家似乎僅僅是上界的棋子一枚。
在凡塵中,段家可以說是掌握著凡人們的命脈事業(yè):交易所、制造業(yè)與餐飲業(yè)。這就算在修士界中也是無法避開的話題,尤其是前兩個。
很多人瞧不起,甚至是鄙視餐飲??梢溃惋嫴粌H僅只是吃喝,其中的門道相當?shù)亩?。有時候從中獲得的消息甚至超過了交易所的價值。他小時候碰到過的古韻茶館便是段家的產(chǎn)業(yè)。
余興記得凡塵中,曾有位普及糧食種植技術(shù)的學(xué)者。他也曾是段家終身聘請的教授,專心研究如何讓機械自動化和修士們的靈力配合,去研發(fā)出更加高效和高品質(zhì)的糧食。
雖說他早已衣食無憂,但是這般為天下人考慮的高潔和慈悲,讓余興不得不肅然起敬。余興自私,但他有自知。相信所有分得清對錯的人,都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其功德,足以位列佛門高僧。
可惜的是,在晚年觀察試驗田的時候,不幸摔倒。后搶救無效,逝世。
余興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還在劉管家的帶領(lǐng)下,去學(xué)者的墓前上過香。而今日用自己的雙目親眼看過,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為何終日為眾生勞作的圣人,卻總是沒有好的下場?余興不明白,這對于自己的價值觀有很大的沖擊。
多么善良的凡人啊,要能成為修士,或許能夠避免了吧。
段家,段家。等下,余興停下自己的修煉,他開始思索自己遇到過的段姓修士。
對了,段云。
通過十年多的觀察,余興了解到,段家的族人有種特殊的血脈之力。大部分的族人都是在戰(zhàn)爭中激活自己的血脈,其特點便是獸人化。獸人化后的修士,體力、靈力會有大幅度的提升,但是會短暫的進入狂暴狀態(tài)。
而在千玄森林中,余興目睹過段云的變化。結(jié)合這點,可以肯定段云也是大家族的族人。而余興和段云之間的關(guān)系,讓他想著能否參與段家的事業(yè),通過事業(yè)上的歷練,從而獲取利益和修為。
打定主意,余興開始了自己的修煉,打算一邊修行,一邊收集這百年的歷史情報。他需要為日后的重逢打下基礎(chǔ),要讓那個動人的少女不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時間長河的流淌,讓他從歷史逐漸走向現(xiàn)實。星空不知自己的孤寂,只能通過閃爍來與之陪伴。
五十年,也就是彈指一揮。
野草重生,人世流轉(zhuǎn)。風(fēng)云變幻,唯有天道橫長。
可余興并沒能直接回到現(xiàn)實。在即將實體化的時候,他撞上了一堵空氣墻。隨后無邊的黑暗將他包裹住。兇猛的黑暗本源將余興的全身撕裂,把其“脆弱”的靈魂從身體中扯出來。
隨后天空中出現(xiàn)一張巨大的手掌,憑空拍下。那壓迫感遠勝于當年云化塵的那掌,小世界的屏障幾乎被沖擊覆蓋。這一擊包含了天道的憤怒和時間長河的默許,勢必要把他這個變數(shù)抹掉。
軒轅燁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點,被余興吸收的靈體顯現(xiàn)。靈體保持著軒轅燁化形的相貌,身后站立著足以碾壓巨掌的“化身”。隨著巨掌的轟擊,化身僅僅是瞪了它一眼,這股由能量組成的攻勢便直接消散在天地間。
化身回首,將少年和靈體罩住。靈體緩緩的把余興破損的身體修好,再把被天道扯出來的靈魂重新放回去??僧旍`體觸碰到余興靈魂的一瞬,強大的守護幾乎震碎了其手臂,這讓它十分吃驚。
縱使僅僅身為軒轅燁的意識分體,其靈體強度也遠遠不是諸天所能對抗的。否則,軒轅燁也不會將此靈體保留下來。而它現(xiàn)在卻被一個凡士境的小小修士所反噬,甚至被震傷了本源。
這大大出乎了靈體,不,應(yīng)該稱其為軒轅燁,的意料。原本余興在靈體化的時候能夠修煉就很超出自己的預(yù)料了,而現(xiàn)在的事情讓他感覺更是有趣。
看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很正確的,此子身上,怕是有著大因果啊。
用僅存的靈力治好了手臂,軒轅燁長嘆一聲,進入了休眠狀態(tài)。
從昏迷中蘇醒,余興花費了不少時間從靈體所指引的道路逃離黑暗本源的追殺。少年褪去了自己的稚嫩,原本干瘦的身體也逐漸長了肌肉。
衣服已經(jīng)不怎么合身了,他無奈的看著自己,準備動身前往商鋪,挑選幾件衣物。
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余興活動了一下身體,打探著周邊的風(fēng)景。仰首望上去,湛藍的天空下,陽光燦爛地做著背景,勾勒出高山那懸崖峭壁奇石怪壘的身架,把人們所有的崇敬和贊嘆都寫在了高處。
重重疊疊的高山,看不見一個村莊,看不見一塊稻田,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個靠著一個,沉睡著不知幾千萬年了,從來有驚醒它們的夢,從來沒有人敢深入它們的心臟,就連那最愛冒險的獵人,也只到它們的腳下,追逐那些從山上跑下來的山羊野豬和飛鳥,從不攀登它的峰頂。
這是哪里?
余興有些茫然,通過從百年前學(xué)到的功法,查看了現(xiàn)在的日期。發(fā)現(xiàn)距離自己掉入秘境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三年了。在向周邊修士打探的時候,得知云劍宗在那場戰(zhàn)爭中惜敗,幾乎九成的弟子和八成的長老以身殉宗,死守在宗門口。
千玄森林的四分之一被離火教和宗主的交戰(zhàn)打成了永凍土,白雪皚皚的奇觀也逐漸被人們所接受。作為罪魁禍首的薛紀東則消失的不見蹤影。但是戰(zhàn)爭在一位名為李琦的修士和另一個自稱是薛紀東師弟的教徒的介入下,逐漸走向末聲。
這一戰(zhàn),千玄的勢力開始重新洗牌。離火教和云劍宗這兩個百年霸占強勢的宗門元氣大傷,后者甚至徹底在修士界銷聲匿跡。身為宗主的云化塵在結(jié)果了離火教原任教主后,再也沒露過面。
有人說他死在了戰(zhàn)斗中;有人說他從戰(zhàn)斗中獲得啟發(fā),突破了凡士境;還有人一口咬定云劍宗的滅亡是他一手策劃的陰謀。關(guān)于宗主的傳言越來越多,甚至比肩了原本創(chuàng)下的偉業(yè)。
余興憤恨的咬著牙,身為親眼觀摩過宗主戰(zhàn)斗的他,深知其內(nèi)心的孤傲和實力的強大。百年前,還在通絡(luò)境中期的他就可以直接亂殺;百年后,很難想象凡士境巔峰的宗主到底有多么恐怖。
至于逃跑這種傳言,余興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自己今后,將何去何從呢?
作為自己第一個宗門,怎么說都是還有些感情的。余興還能記得在院子里聞到的花香,不算柔軟的蒲團硌屁股的感覺,以及鋪上席子的床的安逸。那都是千金難換的回憶,是專屬于自己的寶藏。
而現(xiàn)在,所有的過往都化作塵埃,從余興的面前飛走。他伸手去抓,去夠,但也只是徒勞。隨風(fēng)而起的回憶明明那么輕柔,卻好像一把尖刀扎在余興的心臟,痛苦萬分。
塵歸塵,土歸土;皓月當空,遺恨難抒。
在云劍宗舊址旁放下一束彼岸花,余興打開地圖,準備前往段家的勢力范圍內(nèi)。
絕塵道士
緬懷袁隆平先生,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