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離歌對他笑了笑,那笑容無比凄慘,讓人不寒而栗。
余興感到頭皮發(fā)麻,他沒理會那張滲人的臉,徑直朝著【天塹】走去。
天塹是小世界與大世界之間的通道,二者之間本有天地法則用以封閉,但奈何【亂空領域】實在太過特殊——
用未知的力量將天道屏蔽,獨成一方凈土世界。
看著鬼斧神工的通道,余興想起了曾經的告誡,也想起了云天林在提及大世界時候的迷茫。
在這個世界中,沒有天空,沒有大地,沒有所謂的【道路】,也沒有任何力量。
那是純粹的一片虛空,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在其中行走,無論朝哪個方向都是靜止一般紋絲不動,二者之間的距離讓人絕望,似乎將天地法則的強大演繹了出來。
可這里明明應該不受法則的約束才對,余興嘆了口氣,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前進。
......
走了一陣,他們感覺實在是沒有方向可言,便將羅盤展開,憑借其中的位置指引走去。
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太虛身的觸手從他背后伸出,朝空間中的某一處探去。
同時,兩人一起后退數(shù)步。余興看著虛空,若有所思。
“異邦人,這可不是你該涉足的場合。”一道聲音從空間中傳來,顯得古老而沉穩(wěn)。
但余興沒有交流的打算,他一拳朝聲音的方位轟去,再加上【陰陽】的禁錮,那人竟無路可逃。
他盯著兩人,咳出幾口鮮血:“外來者,你們意欲何為?”
三千柄長劍懸浮在來者頭頂,余興那沒有溫度的話語讓兩人后背發(fā)涼:“我想,你并不具備問問題的資格?!?p> 似乎是為了驗證這句話,長劍立刻從空中落下,將來者扎了個透心涼。
下一瞬間,來者的尸體從巨手中消失,他變得謹慎許多:“異邦人,你究竟是誰?你的身上帶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為何降臨此處?”
冷哼一聲,余興開口:“我說過,你并不具備發(fā)問的資格!”
他剛繼續(xù)要動手,身后的離歌卻站了出來:“小友,你先等等。這人瞧著眼熟,能不能讓我問他些問題?等結束后,他的死活由你決定,如何?”
離歌的態(tài)度誠懇,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搖了搖頭,余興無奈嘆道:“我不會收起力量,你有什么想問的就盡快。羅盤告訴我,這家伙的態(tài)度相當惡劣,我不認為他還有必要活著?!?p> 來者冷笑,剛要嘲諷幾句,卻被離歌以羅盤之力給封住了。
“你說得對,他確實沒有活著的必要?!彪x歌淡淡說道。
將力量灌注在接觸面上,離歌開始強行讀取那人的記憶:
......
【是,謹遵指揮?!?p> ......
【天林先生,這家人都是方圓家的余孽,刻不容緩啊!】
......
【...留下三分之一,其余人隨我去千玄...萬不可讓這孩子知曉身世...】
......
【三千戰(zhàn)士折損過大,如今竟只剩不足十人...】
......
這些記憶是些遺留之物,離歌雖感氣憤,卻沒有發(fā)泄的對象,這讓他多少有些憋屈。
云天林早已死于自己手中,其子嗣云化塵又是昔日好友,自然不能把責任怪在他身上。
“你們在這里鎮(zhèn)守,為何現(xiàn)在就剩下你一個了?”離歌發(fā)問,他將記憶以特殊形式共享給余興。
但來者沒有開口,似乎試圖以沉默來反抗。
要不是那段記憶被亂空領域干擾,就算是讓對方失去理智直至變成傻子,離歌也要把它給挖出來。
“既然你不愿意,我不勉強。你說他是異邦人,又是什么意思?”眼看前一個問題報廢,離歌便拋出其余疑問。
這時候,那位來者似乎愿意講講:“哼,異邦人還能有什么含義?其身并不歸屬于【千玄】,也不屬于【萬象】。異邦人,我反倒要問你,你究竟來自何方?”
余興一頭霧水,兩手一攤表示無語。
“說明白一點,不要當個謎語人?!彪x歌用靈力幻化的大手緊緊抓住來者,神情冷酷。
力量似乎過大了點,讓來者幾乎喘不上氣:“...咳咳咳!放手??!”
就像沒聽到一樣,離歌面不改色,他的手上閃爍著紫紅色的妖光,嘴角帶著嗜血的笑意:“我為何要聽你的?快說,否則你只會死的更快!”
說著,一條條血紅色的觸手將來者包裹,似乎要將他拖入深淵......
那來者顯然是怕了,他尖叫著,恐懼著。
求生的本能驅使他逃離,可禁錮的巨手將一切希望斬斷,如同大山般牢牢的將來者鎮(zhèn)壓。
“我...我說,你先讓他松手,我真要上不來氣了...”來者的氣息逐漸微弱,似乎離歌繼續(xù)動手,他就真會死去一般——
但這種演技騙不了余興。
“既然你不打算說,那就帶著這些記憶、帶著你那可笑的心思和云天林會面去吧!”
他含怒出手,龐大的力量直接將來者轟成了粉塵。
離歌那舉起的手還停留在空中,而血紅色的靈力與觸手更是直接被余興的力量所吞噬,成為供養(yǎng)的一部分。
“你...我終于知道,為何云化塵那般器重你了。”離歌喃喃,他摸著自己的手,上面還纏繞著小部分余興的力量,讓人不寒而栗。
“老宗主何曾器重過我?”余興疑惑,他收起靈力后轉身問道。
兩人四目相對,離歌竟有些拘謹:“怎么說呢,我原以為你是知道的。你不覺得,自己這一路走來,某些時候過于順利了嗎?”
余興一愣,開始翻找起過往的經歷。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上,他一點點篩選、觀察,時而皺眉時而微笑,似乎有了答案。
看余興這樣謹慎,離歌娓娓道來:“例如,數(shù)百年前的季華主島上他就察覺到有人在偷學三才劍陣。若是換了別人,他僅憑一道神念足以鎮(zhèn)殺。
可在感應到了你的氣息后,在對比之前我曾給他算卦的經歷,這家伙心里頭就有了數(shù)。
難道你以為,單靠你自己的【天賦】、【力量】,真的能在極低境界時吸引納蘭銘那樣的強者去給你撐腰?”
皺著眉頭,余興不解道:“我與他素不相識,僅僅曾在很遠處看過一眼。所以,我不認為云有這么做的理由?!?p> 他身后的太虛幻身也罕見的露出了神情,讓離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只是你以為,我說的更加確切一些,免得某人心生疑惑。想想宇文煌和段家家主的態(tài)度吧,至少你也動動腦子?!彪x歌恨鐵不成鋼道,他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說到這,我倒是有點想法?!庇嗯d沉聲,臉色也不好看。
“你可知他多少次要除掉我這個眼中釘?你可知多少幽冥貓的族人,想趁著我不在對云興城發(fā)起襲擊?你又可知,我這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前行,如履薄冰,僅僅是為了活著?”
男人冷笑著,他的聲音仍舊沉穩(wěn),但摻雜了些許怒氣。
“這...可無論如何,宇文煌終究沒有下手,他也在攔著族人吧?否則,就你當時的境界,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離歌雖然有些理虧,但仍想說些什么。
沒有看他,余興繼續(xù)著自己的腳程,只是平淡的說:“那又如何?這種保護和沒有又有什么區(qū)別?若是段家家主我多少還有尊重,可那個種族,哼,若非是與阿茗有所關系,我真恨不得親手將其抹除!”
離歌沉默了。
“納蘭銘那個人,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如果曾經,老宗主真的有對他講過我的事情,這倒還有點可能,但宇文煌?哼,我不多說,你應該懂?!?p> 在講到納蘭銘這個名字時,他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羅盤或許準確,但它仍舊只是死物,并不通達人性。多用自己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而不是依賴外物,否則...”余興沒有繼續(xù)講下去,他用手整理了一下碎發(fā),隨后朝前走去。
離歌追了上去,兩人并駕齊驅。出口已然靠近,剩下的不過是些許時辰。
究竟會有怎樣的世界、事情,在那里等待著他?這片世界,又會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倘若更加強大的阻力,在那里恭候?
倘若未知玄奧的辛秘,在那里盤旋?
倘若悲壯慘烈的戰(zhàn)爭,在那里起舞?
余興不懂,他不想懂。
我不該有自己的一條路嗎?
我不該為自己而活嗎?
我的道路在哪?
求真?
成仙?
無敵?
不不,不對,絕不對!
我的道路,絕不會是這樣簡單!
業(yè)火烈焰,從他的背后憑空產生,將這片虛空焚燒。
“這家伙,莫非在悟道?!”離歌心驚,他知道余興天賦異稟,卻沒想到如此可怖。
盯著眼前這個“光彩耀人”的家伙,離歌口中默念:“汝一念起,業(yè)火熾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p> 但一瞬間,他又推翻了這個理論:不,不可能,他余興又能有什么邪念?
難道是罪業(yè)?他有什么罪業(yè)?!
離歌不解,只有在人的罪孽或邪念達到天地同誅,荒古不容的地步,業(yè)火才會降臨。
“是啊,原來是這樣。我好像懂了,原來是這樣......”余興喃喃,剎那間他如同與千萬個自己對話,那是獨屬于自己的時間,也是僅僅有他的世界。
在那里,一切的事情變得沒有意義,只有他與他之間無聲的交流,在整片寂靜的空間中。
“那是什么?怎么可能?!”潛伏于體表的軒轅燁意識也被震驚了,剛才那一刻,他甚至被強行從體內扔了出去。
正要反抗時,他只察覺到無比輕蔑的一瞥,隨后直接昏了過去。
雖然只有一瞬,軒轅燁卻覺得無比漫長,長到他以為自己第二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