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窗外的景色映襯她凄涼的心情,這一幕一幀都顯得十分落魄。
“時夢,再怎樣身體最重要,先吃飯吧,下午我和陸醫(yī)師帶你去學”。
楊言先打破了這份沉靜。時夢側(cè)過身緩緩點下頭,身上披著一件加厚大衣,坐到病床對面的觀察椅上。
飯菜略有合口,可時夢吃進嘴里卻怎樣都沒有味道,輸完液的反應與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中午的病房外也是極為熱鬧,似乎人們因為飯菜的原因,而一時忘記了病痛的煩惱。
她記憶有些回想起那天,同冷權(quán)瑾吃飯時的景象,滿臉的嘲諷與嫌棄,讓她一時間成為餐店的焦點。
她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不再那么頹廢,這一幕已被身旁的陸習法看見。
“怎么?那些回憶很痛苦吧?”
陸習法一語道破她的心情。
確實很痛苦。
痛苦到有些窒息,這道陰影還會一直追隨于她。
“陸習法,如果有可以遺忘記憶的良藥該多好!”
如果可以將這些痛苦遺忘,可能她會比較快樂一些吧。
可又想想,她被冷權(quán)瑾搞得家破人亡,父母如今不知去向,個人檔案里那一道殺人犯的信息,她又怎敢輕易忘記這些。
咽下心中的憋屈,努力打起精神,將那飯菜沒有間頓的一口一口吃完,最后把陸習法給她熬的藥喝完。
抬起頭看向安靜的走廊,似乎也只能聽到值班臺的小護士們聊天聲音,其他病房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的氛圍,讓她感到一絲放松。
“走吧,我和值班護士打好招呼了”
陸習法把她遺落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來重新披在她身后,那雙醫(yī)院標配的棉拖擦著地磚略微響耳。
出了病房剛走幾步,她才感覺到那倆小護士緊盯她的目光。
陸習法,他在醫(yī)院應該很受小護士們歡喜吧。
那朝她投去的炙熱目光中,時夢能明確的感受到,小護士們有多羨慕自己。
曾經(jīng)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以這種眼神去看那個少年,炙熱中帶著閃躲,嬌羞中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自己年少的歡喜,一往情深。
而她歡喜的少年,把所有的羞恥加害于她,將她支離破碎、光芒散去。
腦海中依舊是那少年的身影,只是那聲“阿瑾”她再也叫不出口。與那晚被踩在腳底的記憶交錯著,冷權(quán)瑾可怕的表情促使她不再去回憶。
原來自己不自覺間已經(jīng)非常抵觸他了,時夢輕聲嘆笑,她原本以為出了牢獄,他會放過自己,沒想到反而變本加厲。
他冷權(quán)瑾,就這么恨自己嗎?
手中莫名傳來的溫暖讓她不再回想,抬頭望去,頓然撞進那溫潤的黑眸,耳邊也隨之傳來一聲“別怕,別想”。
身前的陸習法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走在樓梯間,那天初次見到他的場景似又浮現(xiàn)眼前。
“陸醫(yī)師,后來你對我的態(tài)度為什么不同了,是……出于同情嗎?”
她用著“陸醫(yī)師”的稱號去問他,她希望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陰謀。
如今陸習法是她一道活下去的光,即使她被傷害的徹底,也會有陸習法來替她療傷。
那次之后,她的遭遇一次次被陸習法撞見,他把時夢帶走。救治她、安慰她,是出于可憐還是目的。
“到了”
話語間,她們已然走到創(chuàng)傷科室,病房與主樓相并,合二為一,這樣救治會更方便。
“這樓,是當年你母親張院長所設計,為了方便,就把病房與主樓放在了一起”
她看著陸習法故意看她一眼,觀察她的表情,對她來說是敏感話題,但也是不能避及的問題。
科室里彌漫的酒精味更加濃郁,甚至這味中還有一道刺鼻的福爾馬林,兩種夾雜極為難聞。
時夢伸手捂住鼻腔,努力適應著這股沖擊強烈的味道。
“這是我平時的實驗室,一般我會做一些實驗,味道有些強烈,你慢慢適應一下”
她記得自己上學時,也是獨愛在學校的研究室里去調(diào)配中草藥,那一待便是一整天。
只是她喜歡草藥的味道,每一種草藥細聞,都會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那味反而可以讓人靜心。
漸漸習慣福爾馬林的刺鼻味,將那只手也慢慢放下,只見陸習法已經(jīng)將創(chuàng)傷中,需要用到的治療工具拿到她面前。
以對冷權(quán)瑾的了解,或許這些治療工具她會用的上,她那被他煙頭燙過的皮膚又添新的傷口。
看著自己輕而易舉就弄出新傷,心里有些嘲笑自己。
“陸醫(yī)師,我能在冷權(quán)瑾手里活下去嗎”
到現(xiàn)在她也終于反應過來,原來最危險的不是在戒毒所,也不是在牢獄。
而是在冷權(quán)瑾身邊最為危險!
他一手掌權(quán),在京桐集結(jié)各路人脈,最大冷氏集團總裁,權(quán)職高位,想弄死她輕而易舉,只是他想留著她時夢一條小命好好玩。
“他想讓你活,你便能活”
陸習法的回答雖然時夢已經(jīng)做好準備,可聽到這結(jié)果卻還是心頭一涼。
她的命早已不是她自己說了算了,從四年多前那晚她被無情掠走,這場戰(zhàn)爭就開始了。
她感到惋惜,又感到悲哀。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自己做錯了,自己一直追求著真相,現(xiàn)在得到的卻是對自己生命的威脅,讓冷權(quán)瑾的各種脅迫相逼。
冷權(quán)瑾,這三個字足以將她壓垮。
后來在牢獄她才感覺到,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心痛,這份愛痛的她窒息,痛的她骨子里滿是恥辱。
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治療工具讓她一時恍惚,她竟然會為了一個人抵觸當年最愛的學科,甚至來重學這讓她頭疼的外科。
“陸醫(yī)師,開始教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