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富康縣返回洛云,車隊最快需要花費七八天左右的時間,路程不算近,一路顛簸,李曉陽一行人回到了洛云城。
這次回到城里,感覺有些不一樣,城里要比走之前熱鬧了許多,街道上的商鋪皆是張燈結彩,石板街道上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記憶里,一些破損的石板路,也都被換成了完好無損的嶄新石板。
“嚯,這兒是過什么節(jié)嗎?我記憶里,好像沒有什么節(jié)日啊,這都快到夏天了,也沒什么節(jié)日吧?”
李曉陽朝著谷知秋問著。
谷知秋摩挲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他好像靈光一現似的,朗聲道。
“哦,我知道了,應該是海外國杰伊斯卡要派使節(jié)來了吧?”
李曉陽在頭腦中思索著這個名字,在他接受肖雅的知識培訓的時候,好像有聽說過這個國名,但記憶卻不太真實了。
“杰伊斯卡?杰伊斯卡?”李曉陽嘀咕著這個國名,試圖喚醒自己的記憶。
正當李曉陽思索的時候,楊灼開口問谷知秋。
“那個使節(jié)有什么名堂?”
谷知秋則是神情怪異的看著楊灼。好像在說,這都不懂?
“這杰伊斯卡,是海外的一個番邦國,這個國家在我國的西北側,隔海之外的另一片大陸?!?p> 他看李曉陽和楊灼還是一臉不太懂的神情,繼續(xù)說道。
“這個番邦國,原本與我們并無邦交,是在八十多年前,蘇沐夕大人力勸當時的先皇文帝,并親自帶隊,開辟海路,歷時五年才成功開辟了一條海上經商之路,自那之后,海外之人逐漸出現在武云國,再后來商國也出現了海外之人?!?p> “現如今吶,我國和商國都有對海外商隊開放經商的政策,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和商國就像是兩家布匹老板,為了搶奪海外客戶,都在進行著商業(yè)戰(zhàn)?!?p> “呦,這會不會演變成崇洋媚外的風氣啊?”
楊灼如是問著。
谷知秋聽到這個問題,先是咬了咬牙,頓了頓才回答道。
“嗯,現如今這也是朝堂上常常會出現的問題,以咱們禮部為首的李大人就是提倡要對這些海外商隊加以容忍,而刑部那邊的傅寬,傅大人則是想要對其多加約束?!?p> 楊灼想也沒想的說道“我覺得刑部說的也沒毛病?!?p> 谷知秋看向楊灼,語氣稍有嚴肅地問道。
“楊大人,你知道那些海外商人所代表的是什么嗎?他們不僅是代表海外資金,也算是代表著他們所屬的國家。雖說,我們不怕他們,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若是有哪個商人回去宣傳一通,這樣是會有礙邦交的。”
楊灼眉毛一挑“他外國人了不起嗎?他外國人就不講理嗎?凡是都是能談的嘛,像是會去犯事的商人,估計大多也就是小嘍啰角色,我們就不能找他們管事的去談么?”
谷知秋苦笑一聲。
“楊大人,你可知,我武云國并不是沒有海外駐本國的大使,但若是換做你到他鄉(xiāng)之地,面對一些所謂別國之人口中有罪的同鄉(xiāng)之人,你會怎么做?難道不會想去保住那些人么?”
“我……”
楊灼本想正氣凜然地回答說依法辦事,但細想之下,竟然被噎住了。
法律規(guī)法律,人情歸人情,若是自己處于那個領頭的位置,難免會護短,不然的話怎么讓手下信服?
楊灼轉而看向李曉陽“你怎么看?”
李曉陽一臉懵,心想你們倆剛才不是在solo么?怎么問起我來了?
李曉陽張了張嘴“什么怎么看,我剛才光顧著看老婆呢,哪有時間看別的?”
楊灼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時默不作語的薩沙開口道。
“若是換做我坐在武云國大官的位置,應當與他們的國王寫封書信,將我們的難處一已告知,并讓他們派過來一些說話管用的人,再行制定雙方都認可的律法。”
這一番言論讓谷知秋不禁側目。
“李夫人說的不錯,早期的時候,蘇大人就是這么做的,若非如此,恐怕兩國邦交也無法持續(xù)這么久的時間?!?p> 薩沙問道“既然早期可以,為何現在又不可了呢?”
谷知秋回答說“李夫人,凡事吧,總會有個變化,人會變,事也會變,起初的時候其實挺不錯,后來時間長了,駐國的使節(jié)也變得圓滑,總還是會向著壞的方向發(fā)展?!?p> 薩沙搖了搖頭。
“常掃心中塵,無處不凈地?!?p> 說罷她便摟著李曉陽的胳膊,不再搭理谷知秋。
簡單的一句話,也闡明了最簡單的道理,但偏偏是這種最簡單的道理,想要達成,卻也是千難萬難的。
剛一進城,孟離他們一行人也就和李曉陽他們分道揚鑣了,谷知秋和李曉陽他們一起在街上行走著。
“谷大人,今日已經過了午時,明日再稟報如何?”
李曉陽隨口問谷知秋。
谷知秋回問“李大人,有什么安排么?”
“我想,今日風光正好,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谷知秋略微頓了一下,回答道“好,不知去哪家?”
李曉陽看向楊灼“楊大小姐?有地方么?”
楊灼認真地想了想。
“去臨街的豐登園吧,達不到滿元樓的火爆程度,但菜品很齊全。我去過一次。”
“好,出發(fā),目標:豐登園!”
一行四人,來到豐登園,這里是一個三層的大型酒樓,雖然大歸大,但裝飾顯得就簡譜一些,相比于洛云最火的滿元樓,就簡譜的多了。
畢竟和滿元樓的后臺沒得比,滿元樓的后臺是御廚世家王家,先帝,先帝的先帝都曾經封賞過滿元樓。
再看這個豐登園,只是近幾年開的大型酒樓,底蘊方面自然是比不上滿元樓的,酒樓老板叫蘇明,雖然老板姓蘇,但和蘇家沒有關系,只是恰巧也姓蘇。
這位老板的經營理念主打倆字,‘惠民’。
雖然酒樓弄得挺大,但里面的菜肴,并不貴,反而很親民,不像是滿元樓,都快成達官貴人專用酒樓了。
豐登園的菜肴很全面,天南地北的地方菜都在菜單上,只是不算很地道。
總得來說,這里是個貧富皆宜的飯店。
一到豐登園,這里的小二很熱情的將客人們迎接進去。
“四位客官,可有預定位子?”
楊灼擺手說道“有沒有靠窗的位置?”
小二立刻點頭說有,緊接著對著酒樓里面尖聲喊道。
“東南三號桌貴客四位!”
那聲音那個嘹亮,甚至有點震耳朵。
楊灼點頭說道“很好,很有精神!”
小二訕訕地笑了“來,幾位,跟我來?!?p> 小二帶領著幾人來到那個東南三號桌,那是二樓靠窗的飯桌,雖說桌子不大,不算寬敞,但也足夠坐下八個人。
四人坐定。
小二從圍裙里拿出一個小本子,他說道。
“幾位客官,桌上有個小木板,上面有菜單?!?p> 楊灼從桌子上拿起倒扣的木板,上面刻著各種菜品。
“給我來份筍干紅燒肉,茄汁豆腐,再來個炒三絲,我的點好了,你們呢?”
說著楊灼把菜單遞給谷知秋。
谷知秋在菜單上指出幾道菜品,又遞給李曉陽。
李曉陽看了一眼菜單。
“給我來個紅油豬蹄,薩沙你要點什么?”
薩沙看了一眼
“鐵板煎肉?!?p> 小二在他們點餐的時候,用炭筆在小本子上快速書寫著。
他手中的炭筆,不是普通地用木炭直接書寫,而是把木炭磨成粉再進行粘合加工,包裹著小竹片的粗制鉛筆。這種鉛筆是武云國特有的小玩意兒,并被廣泛應用于義務教育學堂。
在百姓日常書寫中,粗制鉛筆也算是廣泛應用的筆,但由于太過粗制,這種筆寫出的字很是難看,著色也不均勻,所以粗制鉛筆只能在底層百姓中流通,難登大雅之堂,官方用筆依然是毛筆。
隨著薩沙話音落下,小二也寫完了。
小二拿著小本子歡快的跑去催菜,四人也趁著這個時候閑聊了起來。
首先是楊灼。
“谷大人,你在禮部做了多久了?”
谷知秋拿起手邊的茶水呷口水。
“也有七八年了吧?!?p> “那你應該和海外商旅打過交道吧?跟我們說說唄?”
聽到這句話谷知秋則是用一臉奇怪的眼神看向楊灼。
“和海外商旅打交道,是鴻臚寺的工作,我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p> 楊灼的嘴角微抖。
“我,我不太清楚朝廷體制。”
谷知秋緩緩開口“其實,在咱們武云國,鴻臚寺,也在禮部下轄范圍。只是平時里沒有接待外賓的情況下,鴻臚寺只需要管好與駐國使節(jié)的溝通就好,禮部的日常與他們也沒有太多接觸?!?p> 楊灼點點頭。
李曉陽問道“那你說點你知道的部分唄?”
谷知秋略微想了想,說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像普通人一樣,海外商旅大多會在每年初夏的時候來,夏末的時候回國,有少量的商旅會在這里待個一年,第二年離開,不過啊,像是那種在這里待個一年再走的商旅,其實大多是會做一些人口買賣的商旅?!?p> “人口買賣???!”李曉陽眼睛稍微瞪圓了。
說完,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瞟向薩沙。
谷知秋的聲音忽然放低了一些。
“因為,一開始的時候,兩國定下規(guī)矩,雙方都不允許買賣人口,但允許兩國人進行通婚,后來啊,就有人鉆空子,以嫁娶為由,進行買賣人口?!?p> 李曉陽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
“這么下作?”
谷知秋苦笑一聲“嗨,有買的自然會有賣的,后來兩國又定下規(guī)矩,若兩國人進行通婚,想把新娘或是新郎帶走,就必須要在異國先待個半年,所以嘛……”
“臥,槽?!崩顣躁柋贿@種操作雷到失言。
谷知秋無奈道“沒辦法,要是禁止通婚,又會影響兩國友好關系,只能想出這個辦法,就這,還是兩個國家你來我往地談判了好幾年才定下來的?!?p> 谷知秋接著說道“唉,至少在這種管制下,能遏制兩國人口買賣的發(fā)展,若是不加管束,那海上劫掠少男少女的盜匪不知又要多出去多少?”
薩沙這時冷冷的說道“只要利益足夠,就算是掉腦袋的買賣也會有人去做,海盜就是這么來的?!?p> 幾人皆是陷入沉默。
“砰,啪?!?p> 街上傳來了爆竹的聲音,隨后就是敲鑼打鼓的聲音。
這冷不丁的聲音讓幾人一驚。
“這外面是干嘛的?結婚的?”
李曉陽問道。
谷知秋則是不咸不淡的說道“沒什么,只是排演的”
“排演?什么排演?”
“一般開始排演的話,杰伊斯卡王國的使節(jié),應該也就快來了,說不定就是明天?!?p> 楊灼這時候說“哎呀管他呢,咱們吃咱們的,什么使節(jié)不使節(jié)的,跟我們又沒關系,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什么時候上菜?!?p> 像是配合楊灼一般,小二的聲音在耳畔適時響起。
“哎嗨!來啦!各位客官久等了!”
小二端著個托盤,上面盛著幾個盤子,盤子里全都是看起來鮮美可口的菜肴。
“來來來,各位先吃著,后面的菜,稍等會兒就到。”
小二一陣風似的來去匆匆。
楊灼拿起了筷子。
“各位,開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