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觀眾驚惶失措,臺上的戲子和伴奏也都趕緊離了戲臺,遠處傳來了房屋倒塌的沉悶響聲。
大家伙兒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天災(zāi),都是六神無主、膽戰(zhàn)心驚,人群里有人大聲喊到:
“地動啦!快跑!”
“都別慌,馬球場是最安全的,都站在原地別動!”
“別擠,這里還有孩子,當心腳下!”
……
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無盡的黑暗吞噬了新安郡。
次日清晨,天降暴雨,無疑讓千瘡百孔的新安郡再次雪上加霜。新安府尹董白寒站在半山腰向遠處望去,他眉頭緊鎖,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董白寒年紀不到五十歲,正值壯年,治下之郡突遭災(zāi)殃,他一夜之間愁白了鬢角。
繼江浩浩蕩蕩,波瀾壯闊,咽喉地帶寬度長達千米,而新安郡正處于繼江下游。繼江流經(jīng)新安低洼處,自然形成了一個大水庫,當?shù)厝似鹈衅豪^水庫。當下余震仍有發(fā)生,兩岸山體滑坡,巨大的石塊滾入水庫,濁浪排空,見聞?wù)邿o一不膽戰(zhàn)心驚。昨夜劇震時,還有一塊百噸巨石滾入水庫,激起的巨浪沖擊了堤岸,大壩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縫。
新安的地方軍和匠人們已在連夜搶修泄洪渠,而另一批人馬則在緊急疏散下游村莊的百姓。水位還在上升,必須盡快疏散下游人群,盡早泄洪才能保住大壩。但是不少山道被滑坡阻斷,營救百姓的人只能走水路前去。他們駕舟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上來回穿梭,水流湍急,江上到處浮著斷木,江下藏著不少暗礁,營救任務(wù)十分艱巨。
駐軍校尉渾身浸透了雨水,指揮了一夜搶救工作,他此時已是筋疲力盡,踉蹌地走到董白寒面前躬身說道:“大人,西路百姓已經(jīng)疏散完畢,第一條泄洪渠可以放水了!”
董白寒神色凝重,望著水庫里洶涌的波濤,無奈的點了點頭,下發(fā)了泄洪的命令。洪水如猛獸般急流而下,不多久就淹沒了下游的村莊。董白寒抹了一下眼角,也不知那是雨水還是淚水,無力地說:“回去吧,新安城的百姓還在等我們!”
新安城內(nèi),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地震中的幸存者無助地站在街頭,任憑雨打風吹,悵然若失地看著這滿目瘡痍的家園。有的百姓自發(fā)組建了搜救隊,可這傾盆大雨無疑讓搜救變得更加困難。
磐匠坊的八處新屋安穩(wěn)如山,完好無損,在這斷瓦頹垣的新安大街上顯得有些突兀。此時八處院子都是院門大開,里面擠滿了避災(zāi)的百姓。有的人昨夜受了傷,正躺在擁擠的席子上休憩。有的人蜷縮著坐在屋里,目光呆滯,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院里和門外路上都搭起了棚子,院里棚下安置災(zāi)民,路邊棚下則架起了幾口大鍋,正在生火熬粥。
天字號屋門口,又有一鍋粥熬好了,沁兒帶著幾個伙計給百姓施粥。鐵鍋前面排起了長隊,衣衫襤褸的百姓們手捧著碗盆,無聲地站在那里,默默依次領(lǐng)粥。
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搖搖晃晃地走到棚下,疲憊不堪,一屁股坐在了木樁上。他的手上磨出了水泡,肩膀、膝蓋處的衣裳也磨壞了,透過衣裳的破洞還能看到里面的傷口。有人認出了他,沖他大聲喊:“他五哥,救出人來沒有?”
漢子喘著粗氣:“救出來兩個,就近安置在玄字屋了。有人說聽到東街劉家屋墻下面有呼救聲,我正要往那邊去,走到半路有些頭暈,先在這兒坐著歇一會。”
與他說話的那人拿著碗插到隊伍前頭,跟排隊領(lǐng)粥的那些人說:“讓我加個塞兒,先給他五哥盛一碗,他一會兒還要去街上救人!”
沁兒忙將鐵勺伸進鍋底,舀了一大勺濃粥倒在碗里。那人端著粥遞給救人的漢子,漢子感激的接過來,吸溜著喝了起來。沁兒看漢子喝粥,又擔心地朝遠處望去——小虎也帶著護院們?nèi)ゾ热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小六和蕭衍倫正帶著下人熬藥,那些草藥都是沁兒提前買的,分別照著退熱清氣、止血消炎的方子進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