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了二十來里,在一個不是很繁華的街道停了下來。小六扶葛老爹下了馬車,說道:“咱們下車走走,舒展一下筋骨?!?p> 四人順著大街往前走,這條街的格調氣派跟西郊差不多,雖然不奢華,但是很熱鬧。
街上有不少新奇的小攤販,有洗氈帽的,在那里擺著一個小方桌,桌上擱著一個木鈁,套一個錫圈,匠人一點一點把氈帽上的污漬洗干凈。
有推挪病的,攤子上擺著木錘、木枯槽,來的客人若有腰疼、腿疼的,這套家伙事兒一鉆即熱,病痛馬上消失,葛老爹說這叫“木鉆大夫”。
還有鋸碗的小販,挑著扁擔敲著小鑼,嘴上吆喝著:“碗碟盤盞,丟了能配套,破口能補合?!?p> 小六沒見過這些,覺得很新鮮,逛得也很開心。葛老爹心里卻一直在打鼓,他知道這丫頭絕不會平白無故拉著他出來游玩,定是心里打了什么鬼主意。
正在琢磨著,突然葛老爹眼睛一亮,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見前方有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正在糖人攤前看吹糖人。
葛老爹快步走過去,邊走邊喊:“小豆子!”
那孩子聽到有人叫他,站在原地轉了幾圈四下望,也沒看到到底是誰在喊他。最后還是他娘親先看到了葛老爹,她朝這邊指了指,小豆子順著娘親指著的方向,也看到了葛老爹,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葛老爹一把將小豆子抱了起來,高興地不得了。這時豆兒娘也走了過來,滿臉驚喜地問:“葛大叔,你也搬過來了嗎?真是太好了!”
常言道人不親土親,葛老爹與這些老街坊是“土親人也親”。葛老爹見了她們母子二人,心中激動不已:“豆兒他娘,你們搬到這里來了?”
豆兒娘忙點頭答道:“是啊,不止我們家,以前咱們西郊的不少街坊都搬到這條街上來了。再往前走不遠,就是老劉家,再往前是老孫家。大家搬到這里,還是街坊住著,有的時候出門見到這些熟人,我都覺得自己還住在西郊。就是少葛大叔您,大家都盼著你的豆腐坊早點搬過來呢!”
葛老爹看了小六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小六忙閃躲過去,不敢與他直視。
葛老爹與豆兒娘寒暄了好一陣子,又給小豆子買了幾件小玩意兒,這才依依不舍的與他們告了別。
四人繼續(xù)向前走,葛老爹又碰到幾個以前的街坊熟人。大家看到葛老爹來了,都很高興,問他是不是也搬過來了。葛老爹與這些街坊噓寒問暖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他跟小六繼續(xù)往前走,最后被小六帶到了一間空房子前面。
葛老爹有些不高興:“丫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小六咽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說:“西郊的那些街坊除了幾家離開汴京的,大部分都被安置在這條街上了。這個房子向陽,里頭也寬敞,你要是愿意,我就把它買下來,咱把豆腐坊也搬過來。每天跟這些以前的街坊在一起,不會覺得悶。”說著她伸手去拉葛老爹,想讓他進去里面看看。
葛老爹連新房的門檻都不愿意邁進去,轉身就朝反方向走了,一邊走一邊說:“我就知道你這丫頭肚子里有壞水,說什么出來游玩,就是想把我老頭子騙到這里?!?p> 小六見他生氣了,忙快步追了過來:“你別生氣啊。你要是不愿意,咱就不搬,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沒有非逼著你搬過來。”
葛老爹不搭理她,怒沖沖地走回馬車那里,徑自上了馬車。
等小六三人追著上了馬車,葛老爹氣沖沖的對車夫說:“咱們原路回去,去西郊豆腐坊?!?p> 馬車動了起來,小六很是小心地跟葛老爹說:“你別生氣,就是帶你看看,不愿意就算了,氣壞了身體多不值當啊?!?p> 葛老爹還是不搭理她,小六試探地問道:“再去一個地方好不好?這個地方你要是還看不中,咱們就回豆腐坊,我以后再不跟你提搬家的事?!?p> 葛老爹不耐煩地說:“不去,你就是給我建座皇宮我也不搬!”
小六直接掀開車簾對車夫下了命令:“先不回豆腐坊,調轉方向,去下個地方。”
葛老爹氣得直喘粗氣:“我今天就不該上你的車。這哪里是馬車,分明就是賊船!”
馬車一路向東駛去,車里的氛圍有些沉重,四個人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