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好是誤會(huì)
忽然,耳邊傳來茶盞輕磕桌面的聲音,伏案的人抬起頭。
“陛下,歇會(huì)兒吧。”青箬收起茶盤,靜靜看著他,眸色瀲滟澄澈。
沒由來的,他覺得自己的心口似乎被火舌熨了下,一股灼意順著胸腔直達(dá)口中,剎時(shí)口中涌起干燥。
微微吞咽了下,他放下手里的朱筆,斂下心里的異樣,才端起茶盞淺呷著。
青箬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李秉煜將茶盞輕在案桌上,眸色不明,語氣輕漫,“眾臣上書,慕容家謀逆叛國(guó),當(dāng)誅九族?!彼麄?cè)首打量著她,“你,覺得如何?”
青箬聽罷,心里微凜,忙跪伏在地,“奴婢區(qū)區(qū)女子,怎敢妄議朝事?!?p> 他面上雖不明喜怒,但天子將朝堂之事相告,無論是試探,還是立意,她都無法承受。
“朕賜你無罪,說罷?!彼麪钏茻o意的拿著茶蓋輕叩著茶盞。
那聲音一下一下仿佛敲在青箬的心口,額角也慢慢沁出了汗膩。
“奴婢見識(shí)淺薄,不知當(dāng)如何?!鼻囿柚讣廨p摳著地面,因著用力,能見到指尖泛著白。
景興帝不再看她,“朕明了,你下去吧?!?p> “是,奴婢告退。”青箬起身拿起一旁的狐裘,
待行至門口時(shí),卻停下腳步。
轉(zhuǎn)頭看向桌案后的人,“若陛下允了朝臣意見,青箬只求一事。”
鳳眸微挑,“嗯?!?p> 青箬復(fù)又跪下身,脊背卻挺得筆直,“求陛下開恩,放外祖一命”
鳳眸內(nèi)晦暗不明,唇角卻多了抹諷意,“你可明白九族之意?”
“奴婢明白,只是外祖征戰(zhàn)一生,為國(guó)為民,奴婢舍不得看他晚節(jié)不保?!?p> 他的聲音寡淡,如外間呼嘯而過的風(fēng),“那你與虹兒呢?”
九族也包括外嫁女一族。
“奴婢明白,這一年光陰已是陛下開恩,奴婢不敢奢求?!?p> 鳳眸靜靜凝著她,隔得有些遠(yuǎn)了,她瞧不真切,半響才聽見他開口道,“允了,下去吧?!?p> “謝陛下,奴婢告退?!?p> 出門后,青箬站在檐廊下,看著外面仍舊肆意紛飛的雪。
一旁一把藕荷色油紙傘靜靜撐立在地,正是來時(shí)自己用的那把。
她撐傘步入雪中,待到了雪人的位置,她停下腳步。
那兩只雪人已經(jīng)被雪半掩埋在地,只余兩只眼睛還留在外面。
青箬彎腰將它們身上的雪掃開露出它們本來的樣子。
當(dāng)她起身時(shí)正好看到回廊前立著一人。
那人正盯著她,那雙銳利的眸子如鷹隼一般令她呼吸一窒。
青箬無法,慢慢走上前去,“奴婢見過顧將軍?!?p> 顧言的面色極冷,“當(dāng)日的那一劍,我確實(shí)想殺你?!闭Z氣也如他人一般,寒涼刺骨。
“奴婢知道?!蹦菗涿娑鴣淼臍⒁?,她并非沒有感覺。
“陛下心慈,但我不會(huì)。”
他與李秉煜都是冷沉之人,只是李秉煜像玉,瞧著生寒,實(shí)則卻觸手生溫,而顧言給人的感覺如數(shù)九的寒冰,冷得刺骨。
“奴婢不太明白顧將軍的意思。”
尖銳冰冷的眸光掃在她的臉上,“陛下是心懷九州四海之人,而你只會(huì)是他的負(fù)累?!?p> 她的眉頭逐漸加深,嘴角扯了抹無奈的笑,“顧將軍怕是對(duì)奴婢有誤會(huì)?!?p> 顧言瞥了她一眼,“最好是誤會(huì)?!闭f完,便踏入雪中。
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青箬心里愈發(fā)的亂了,原本李秉煜來到青州已讓她不明,如今更是思緒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