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之上,岳飛將母親安葬完畢后就留在廬山東林寺為母親守孝。岳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上沒有刀兵的平靜生活了。但母親離世對岳飛的打擊是相當巨大的,岳飛很難短時間之內(nèi)從巨大的悲慟中緩解過來。
東林寺方丈見岳飛每日或是對著姚氏的墓碑發(fā)呆,或是對著母親生前遺物喃喃自語。
方丈知道岳飛是當世的一位民族英雄,而本該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奮勇殺敵的他此刻卻身陷喪親之痛中難以自拔,方丈作為出家人看到此情此景自然也是悲憫萬分。
“岳將軍,生而為人自然難免被生苦、勞苦、病苦、死苦、愛別離之苦等八苦所縛,而令堂生前平日多行善事,慈悲萬物,往生后必會去往人天善道。岳將軍不要太過悲痛!而今正是國家需要將軍挺身而出之時,將軍可待平定金虜后再赴東林寺守孝不遲!”方丈對著岳飛慈祥的說道。
“方丈不知,母親含辛茹苦將岳飛拉扯長大,生前又整日為家事操勞,而自中原淪于敵手后若不是母親護著岳飛一家東奔西走,恐怕岳飛此生都難以與家人團聚。母親對我恩重如山??稍里w自二十歲便從戎為國征戰(zhàn),不能在母親膝下盡孝,而今母親仙逝,我怎樣都要多陪陪她啊?!闭f罷岳飛再一次痛哭流涕。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四大皆空,皆非空啊?!狈秸煽粗@位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子,不禁慨嘆人世間有太多的心酸與無奈。于是方丈輕聲說道:“岳將軍多保重!”之后緩緩的向禪堂走去。
廬山上是平靜的,可是這時的臨安城內(nèi)趙構(gòu)卻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不安。趙鼎與張浚和趙構(gòu)此時的心境別無二致。北伐迫在眉睫,而作為此次北伐主要軍事統(tǒng)帥之一的岳飛卻此時卻自行解除軍職為母守孝,這著實是一件讓宋朝皇帝與高層主戰(zhàn)派極為頭疼的一件事。
于是趙鼎、張浚分別給岳飛寫信,要求岳飛立即返回鄂州在職守喪。
而時任江南西路安撫制置大使的主戰(zhàn)派李綱已經(jīng)準備好此次北伐部隊的軍餉及糧草。而為了保障位于此次戰(zhàn)事最前線岳家軍的軍需,李綱已經(jīng)派人將錢糧向郢州運送了。李綱聽聞岳飛在廬山東林寺守孝于是急忙修書一封遣人快馬加鞭星夜送到廬山上。信中寫到:“將軍年齒方壯,治軍嚴肅,此次朝廷決心北伐,將軍可借此機立下不世奇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知將軍即將起兵北進襄陽,不日前已將錢糧調(diào)撥郢州用以供給將軍帳下將士所需。但如果將軍逡巡不前,糧草恐被偽齊所得。萬望將軍以國之大事為重,起復為令堂守喪?!?p> 如果岳飛此時接到宋廷高層的書信就“起復”到鄂州軍隊去的話,趙構(gòu)還不會在北伐之前對這位北伐的柱石之將動怒??墒沁@些書信卻像石沉大海那樣并沒有任何回音。
趙構(gòu)是真的動怒了,他沒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大將竟然如此不曉事理,于是他遣人給岳飛送去“金字牌”降詔命令岳飛回到軍中。但趙構(gòu)連續(xù)發(fā)出三次“金字牌”詔令后依然沒有將岳飛“請”下廬山。
插句題外話,為母守孝這件事從側(cè)面上看出岳飛的性格中帶有很強的偏執(zhí)成分,遇事不知變通,過于剛強。
百善孝為先固然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最值得人稱道的一種理念??墒菫槭裁次覀冊趯懽鲿r常將國與家連為國家使用呢。因為只有當你身處的“國”不受外敵侵犯,屹立不倒之時,你所在的小“家”才能有生存權(quán)和尊嚴。
有人會指摘嘲諷那些受到宣傳鼓舞便一擁而上做了“炮灰”的軍人。但若是沒有這些“炮灰”的前赴后繼,哪有這些指摘諷刺之人安身立命之所呢。所以“炮灰”的重量很沉,對于一個國家和民族來說“炮灰”們就是這個國家和民族的脊梁!
我們本書的主人公岳飛此時此刻可能對于在為國盡忠和為母盡孝這件事上沒有正確的處理“國”與“家”的關(guān)系。他這種做法作為后世的我們不應(yīng)妄加評論,但是客觀來說,這種做法顯然是在政治上不夠成熟的表現(xiàn)。
接詔不從這件事加深了趙構(gòu)對于本來就不是嫡系的岳飛的不信任。使得他倆在君臣之間的情感上有了裂痕,這就為日后的淮西兵變埋下了伏筆。
咱們書歸正傳,偽齊在得知宋朝準備北伐的消息后也積極做好了戰(zhàn)備工作。宋廷原計劃由韓世忠與岳飛同時進兵的計劃由于岳飛擅自解職為母守孝的行為而擱置了。偽齊劉豫在得知岳家軍并未發(fā)兵襄陽后決定派遣大將王威引兵進攻襄陽六郡之一的唐州。
由于岳家軍所有主力均屯扎在鄂州,唐州城內(nèi)的防衛(wèi)力量相當薄弱。所以王威輕而易舉的就占領(lǐng)了唐州。
唐州失陷領(lǐng)意味著偽齊皇帝劉豫在大張旗鼓準備出兵主張北伐的高宗趙構(gòu)的臉上先狠狠的打下了“一記耳光”。趙構(gòu)憤怒了!他想要的是宋軍一路高歌猛進。但是由于岳飛個人原因北伐還未進兵便被偽齊來了個“下馬威”。
趙構(gòu)決定不再顧及出兵前不宜對大將和軍隊過于嚴苛的“潛規(guī)則”,對岳飛及其部眾下達了最后“通牒”。詔令內(nèi)容為:岳飛如果再以為母守孝為托詞不赴鄂州領(lǐng)兵北進的,則岳家軍全體僚屬都會以“重憲”罪論處?!爸貞棥笔沁`逆大罪,重則可以殺頭。岳飛接到這份詔令后呆立了很久。
岳飛沒有了選擇,他只得“移孝作忠”準備動身前往鄂州。臨行前的深夜,岳飛在睡夢中恍惚看到母親姚氏微笑著朝他走來。姚氏依舊是那樣的慈祥,只見她將手指指向天空,夢中的岳飛抬眼看去只見天空中的星辰似乎聯(lián)結(jié)成了一幅圖畫,畫中正是姚氏用銀針在岳飛背后刺下盡忠報國四個字的場景。姚氏輕聲說道:“我兒此行定要多多保重,一定不要忘了我在你背后所刺四字的期許。自古忠孝兩難全,但為母絕對不會對你不能為我守孝而責怪于你,你盡可放心。我的兒啊,有緣咱們來世還做母子?!闭f罷只見姚氏腳踩祥云向九天之外飛去。
岳飛醒了,淚水已經(jīng)將枕巾濡濕。這個已過而立之年的男人終于在夢中母親的指引下踏上了征程。
岳家軍第二次北伐即將在岳飛回到鄂州之后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