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臉色略有些呆,沒聽清林伯賢對自己說了什么,只顧怔怔地看著林伯賢。
在馮姨娘生產(chǎn)這天晚上,林伯賢宿在了呂氏房中。
后馮姨娘因未出月子,要養(yǎng)身子,林伯賢便全都宿在了呂氏房中。
馮姨娘心里頗不痛快,抱著孩子生悶氣,倚在床上,罵呂氏算計(jì)了她。
馮姨娘說呂氏用一些小恩小惠,就將大爺騙過去了,真是不要臉。
馮姨娘的貼身丫頭,見馮姨娘罵得厲害,罵得臉色都紅了起來,氣喘吁吁的,就上前勸馮姨娘不要生氣。
這丫頭說:“姨娘,您現(xiàn)在正是月子中,要是整日生氣罵人,容易落下病根,對身子不好。”
馮姨娘滿臉都是怒氣,斥這丫頭說:“你懂什么,那呂氏就是個賤人,原來以為她是個好人,接納了我,原來她有后招藏著呢!”
馮姨娘越罵越氣,將呂氏送來的東西全都砸了,摔了一屋子器物,撕碎了綢緞布匹。
這其中有一塊玉佩,摔到地上竟然沒碎。
馮姨娘便忿忿地下床,拿起這塊玉佩說它是假的,使勁往地上摔了幾次,終于將這塊玉佩摔成了兩半,這才覺得心里稍稍暢快了些。
小丫頭在旁邊嚇得一聲不敢出,驚恐地看著馮姨娘。
馮姨娘滿面忿忿,仍是氣不平。
后來呂氏有了身孕,喜得老太太要去寺廟上香,感謝神明護(hù)佑安國侯府,終于開枝散葉,子孫繁茂。
馮姨娘聽說呂氏有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來呂氏房中道賀,說了些刻薄的酸話。
呂氏氣得胃疼,忍著一句話沒回。
等到林伯賢回來后,呂氏這邊才派出人來,到外面去請大夫。
大夫診脈后,隨即吃了一驚,問呂氏可是最近走動多了,還是勞心太過,怎么胎氣這么不穩(wěn)。
林伯賢嚇得不敢再讓呂氏下床了。
自這以后直到生產(chǎn),呂氏都未下床走動幾步。
大夫捋著胡須,思索半響,終是開了藥方,只說奶奶的胎氣不穩(wěn),恐胎兒有損,囑咐他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林伯賢作了幾個揖,對大夫直道“多謝”,多多封了幾兩銀子,讓貼身小廝將大夫送出去了。
轉(zhuǎn)身回來,林伯賢便訓(xùn)斥呂氏屋里的丫頭。
斥她們沒盡心伺候,怎么讓呂氏動了胎氣?
林伯賢發(fā)怒,說呂氏若是有什么傷損,就將這些丫頭全都發(fā)賣了出去。
駱勝家的趁機(jī)上前回稟,說奶奶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動了胎氣,只要好好養(yǎng)著,還是不要緊的。
林伯賢聽了更是生氣,險些拂袖,立時就要發(fā)落這一屋子不中用的丫頭。
可奈何駱勝家的是得臉的老人,又是呂氏帶過來的嬤嬤,林伯賢只好忍著,對駱勝家的怒目而視。
呂氏撐著身子,勉強(qiáng)從床上坐起來說:“不怪她們,是我自己逞強(qiáng),與馮姨娘說了大半天的話,就動了胎氣?!?p> 說話怎么會動胎氣?又不像上朝一樣,一直要站著說話。
既然是坐著,又只是說話......
林伯賢看呂氏臉色,蒼白一片,很是不好,不禁皺眉,冷了臉色,未等呂氏再說什么,林伯賢抬步就出了呂氏屋子。
丫頭們從窗戶里看,見林伯賢步履沖沖地往馮姨娘屋子去了。
駱勝家的回頭對呂氏笑笑,臉上甚是得意。
呂氏也松了一口氣,再也撐不住,半倒在床上。
自這以后,馮姨娘竟然變本加厲了,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她雖沒再進(jìn)過呂氏屋子,卻是站在院子里高聲說話,話里話外,句句是刺。
馮姨娘嗓門扯得老高,話里話外,含沙射影,夾槍帶棒。
呂氏氣得幾次倒在床上,手指著外面,嘴里卻是說不出話來。
駱勝家的幾次掀簾子出去,想治一治馮姨娘。
可馮姨娘懷里抱著孩子,誰也不敢上前。
就怕一個不小心,把馮姨娘懷里的孩子摔了。
若是傷了大姑娘,到時候爺問起來,那才是有口說不清。
駱勝家的氣得一甩簾子,吩咐小丫頭們別理會她,想這馮姨娘見沒人搭理她,鬧夠了也就回去了。
花穗穿著一件桃粉色對襟,正對著正廳門口往外面看,聽著馮姨娘在外面罵。
花穗氣得手下用力,將自己的對襟一下揪爛了,生生扯出一個窟窿來。
花穗聽著馮姨娘在外面罵,幾次咬牙,想出去跟馮姨娘拼了。
縱使是拼了,左不過是一頓板子,難道還能攆出去不成?只是怕連累了奶奶,讓爺以為奶奶不賢。
花穗心里忖度著,越想越氣,眼淚都?xì)獾孟聛砹?,滴滴地在眼里打轉(zhuǎn)。
花穗忽抬手抹掉眼淚,抬腳就往外走,一副狠下心來、不管不顧的架勢。
花棲忙上前攔住花穗,勸花穗不必理會馮姨娘。
諒她一個姨娘,還能把正頭奶奶怎么樣?
花穗忍不住哆嗦,話音帶顫,手也顫顫地抖個不住,憤憤地說:“奶奶被她氣得幾次胃疼,這賤人真是沒見過厲害的,難道咱們就這么被她欺負(fù)?咱們姑娘何曾受過這種氣?”
花棲拉住花穗,往里屋看看,壓低聲音說:“你看奶奶都沒怎么樣,你何必出去沖鋒陷陣?”
花穗怔住,半響沒反應(yīng)過來。
花穗又說:“這里是安國侯府,不是咱們呂家。你是姑娘的陪嫁丫頭沒錯,可也是安國侯的丫鬟?!?p> 花穗心一下冷了,無奈地流下眼淚來。
花棲更是壓低聲音說:“姑娘都在忍,兩個嬤嬤也不敢將馮姨娘怎么樣,你能怎么樣?跟她拼命?我勸你省省吧。”
花穗定聲道:“拼命又怎么樣?她不過是一個姨娘,誰家的姨娘能比得上奶奶身邊的丫頭?難道安國侯府的姨娘就這么高貴?”
花棲聽花穗說了氣話,更是搖頭,很不贊同地說:“我們不過是丫頭,奶奶自己......咱們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要是大姑娘有什么閃失?你有幾條命賠?”
馮姨娘無論做什么,都將大姑娘抱在懷里,誰敢近前一步?
這大房院里無論是誰,抬眼看見了馮姨娘,都即刻踮著腳走開,就怕驚著了馮姨娘懷里的大姑娘。
要是大姑娘有什么閃失,那就真是該死了!
花穗看了花穗半響,一股氣性忽而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