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衡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行禮說:“謝祖母好意,孫女收下了?!?p> 碧月笑著去了,匆匆忙忙像是有什么事,大概是回去料理去了。
碧臺捧著這副妝奩,無奈道:“這也太沉了?!?p> 墨衡冷聲:“再重的金子,也抵不了她這個劊子手的刀?!?p> 碧臺無言,立刻蓋上盒子,將這副鐲子收了下去。
離墨衡出閣的日子越近,事情也就越忙亂。
這幾天府中人人皆忙,忙著為墨衡添置妝奩的時候,墨衡卻是毫不在意,不在乎妝奩多少,也不考慮到了那邊以后,自己要用些什么,帶些什么。
她屋里的一件一物,都是原封不動,看樣子她并不打算帶走。
墨染看著臉色淡淡的墨衡,知道墨衡的心思不在這上面,墨衡在乎的,也不是這些。
到了墨衡出嫁那日,呂氏親自給墨衡梳洗打扮,臉上又哭又笑,似是感慨,又說不出什么話來,只對墨衡說:“你好好的,好好的,去了那邊,要好好的?!?p> 墨衡點頭,轉頭對呂氏一笑,答應說:“娘,我沒事的,您不用擔心?!?p> 呂氏點點頭,手中木梳穿過墨衡發(fā)髻,一不留神竟然將頭發(fā)梳亂了。
呂氏看著梳亂的發(fā)髻,不由“呀”了一聲,心神更加不定。
墨衡察覺到母親臉上神色有異,安慰呂氏說:“娘,女兒今天是出嫁?!?p> 呂氏點頭,只覺梳亂了頭發(fā)不好,可想到今天好歹是大喜的日子,也就強裝出一個笑來。
鏡中墨衡見呂氏笑了,也就莞爾一笑,平淡如春意柔柔,潤意無聲。
碧臺也就上前幫忙,張嬤嬤幾人一起幫著梳妝打扮,不一時就重新給墨衡梳好了頭,帶好了釵環(huán),耳邊雙珠墜垂,啷當生輝,耀耀剔透,奪目動人。
墨衡對著鏡子看了看,只看到烏發(fā)堆云,鏡妝一新。
墨染盯著墨衡看,見墨衡臉上胭脂嫣紅鮮艷,蘊蘊染到嘴邊,厚厚妝粉之下,難掩天韻風流,使人不想從她臉上移開眼睛。
墨染看著梳妝打扮好的林墨衡,不由心道:“當今的太子爺,不是娶了一個美嬌娥,而是娶了一個女諸葛?!?p> 林墨衡決然起身,對墨染挑唇一笑,而后在碧臺的攙扶下,出了房門。
她未帶走房中一幾一塌,手持紅扇,衣裙曳地,輕紗微揚,卷起悠悠風塵。
墨染、墨琬也跟了出來,一路送到府門口。
林墨衡的房間就此掩門,內里物件一樣未動,許久后,便靜靜地落滿了灰塵。
因林墨衡不是正妻,亦不是太子側妃,故林府內也并未大辦,太子府那邊,也只來了一乘小轎。
呂氏哭得傷心,多多陪送了嫁妝,依然覺得不足。
從嫁妝來看,林墨衡雖是為人妾室,卻嫁出了正室的派頭。
林墨衡手中扇擋住臉頰,從扇下偷瞄,看到這乘小轎后,嘴角露出一抹笑。
太子府隨行而來的侍婢,一左一右地為墨衡掀開轎簾。
轎子微微露開一絲縫隙,墨衡坐了進去。
墨衡剛進轎子,身子飄忽一轉,被人拉到旁邊坐下,轉頭看到身旁這人。
手中扇隔在兩人中間,墨衡只能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和他身上的青白色衣袍。
他身上的淡香,蘊散到整個轎子里,這樣淡的香味,能充滿整個轎子,看來他已在轎子上,坐了許久了。
墨衡開口:“你是太子?”
林墨衡幾乎能斷定,此人便是大燕太子蕭寰羽,只是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盡管心中十分確定,卻是用了六分懷疑語氣,此人意圖尚不明確,還是不要露過多的心思。
墨衡從扇子一角看去,看到他輕揚起來的嘴角,緊接著便被人攬入了懷中,耳邊低低一聲:“是,我就是蕭寰羽。”
清音入耳,帶著幾分挑逗氣息,涼熱之間弄得墨衡濕了掌心。
手中扇落,懷中人倒,雙眸相對。
蕭寰羽嘴角挑起一個更滿意的笑,墨衡則是定定地看著,手扳著蕭寰羽肩膀,另一只手緊攥扇柄,幾乎攥斷扇骨。
他一根白玉簪束發(fā),攢成一根長辮,余者散在肩上,英氣之余透出幾分風流,白皙玉面上一道紅唇,血色淡淡,少年之人成熟得深不可測,眸黑潤亮,透出潭水深幽。
他手指一挑,露出一絲不正經,似是要調戲墨衡一般。
墨衡看著蕭寰羽挑起來的食指,忽開口道:“殿下非是輕薄之人。”
蕭寰羽指尖一頓,哼笑一聲,將林墨衡從膝頭拉了起來。
墨衡剛坐到蕭寰羽身邊,就聽到蕭寰羽輕笑一聲,說:“林家的女兒,果然不一般?!?p> 林墨衡亦說:“太子殿下,也是不一般?!?p> 蕭寰羽笑:“安國侯府的女子,都如你這般伶牙俐齒嗎?”
林墨衡轉頭,對蕭寰羽道:“總歸就我一個人,林家不會有人再進太子府了,殿下打聽這些做什么?”
蕭寰羽來了興趣,“哦”一聲,反問:“你嫁給我,好像很不甘心?”
林墨衡嫣笑,微揚嘴角,輕聲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會有人心甘情愿嗎?”
蕭寰羽頗有意味地看著林墨衡,見她忽做小女兒姿態(tài),手不由附上了她肩膀,又問:“我問的是你,不是旁人,你與旁人,怎會相同?”
林墨衡持扇掩面,巧笑嫣然,倚在蕭寰羽懷里,小聲道:“我現在愿意了?!?p> 蕭寰羽笑笑,摟住林墨衡,眉間英氣風流,隨后俯身附在林墨衡耳邊,低聲道:“等我?!?p> 林墨衡臉色一紅,低低頭,算是回應。
轎內輕風一掀,身側人瞬間不見。
林墨衡看著身邊空空的位置,稍一驚詫,繼而端坐轎中,紅扇擋在臉頰前,規(guī)整無一絲差錯,似是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
抬轎人只覺肩上一輕,都知道自家主子走了,壓著的腳步也就松了下來,轎子仍是抬得穩(wěn)穩(wěn),卻是走得更快。
轎外兩個太子府的侍婢,腳步也跟著加快,兩人都是嘴角一抿,掩口而笑。
碧臺跟在轎子邊,心里察覺到不對,卻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臉色本是謹慎,漸漸帶了擔憂,幾次側頭往轎子里看,雙手交握攥得緊緊的,終是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