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找到這群亡命之徒的老巢后,紀尋卻對報官失去了原本的希望,倒不是這巢穴多隱蔽,正相反,這賊巢的地理位置堪稱明目張膽,可是,人家有天險,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強攻肯定是攻不上去的。不過,也正是因為它是天險,上下只有一條路,所以想要將至這伙匪徒瓦解也是相當(dāng)?shù)娜菀?,無非是多費些時日罷了。據(jù)紀尋估計,只要守住這條唯一的路,山上的這伙賊眾早晚得投降。
可是,這日子說不準,或許一個月,或許半年,或許得一年乃至更久。
官府顯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伙賊眾的巢穴在這,也不可能想不到這條淺顯的計策,可人家既然不實行,那么無非兩種情況,要么是官府和這伙賊眾勾結(jié)不愿意打,要么是官府實行過這條計策但發(fā)現(xiàn)勞民傷財且無功而返是以作罷,亦或者二者皆有。而不論是哪一種情況,想要找官府幫忙都基本上是癡人說夢。
紀尋并不太在乎那十萬兩銀子,他在乎的是被劫匪綁去的人,特別是徐光啟也被綁了去,紀尋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理的。于是乎,擺在紀尋面前的只剩下唯一一條路,談判,拖時間,拖到尚七趕過來。
他的計劃是這樣的:他自己去見匪徒的首領(lǐng),許諾給他們豐厚的贖金,以此來保全大家的性命并且拖延時間。另一邊讓夏八星夜兼程趕回杭州去找尚七和熊三求救。只要尚七和熊三趕過來,那么不但大家的性命能夠保全,十萬兩銀子也將失而復(fù)得,說不定還能順便發(fā)筆橫財。
紀尋將他的計劃說給小夏八聽,未成想小夏八抵死不愿意撇下紀尋回去報信,說什么都要跟紀尋一同去,說是要保護紀尋。紀尋氣急,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這小子是個驢脾氣,堅持說劫匪也會派人去杭州要贖金,跟他回去效果是一樣的。
紀尋徹底拿他沒辦法了,繼而覺得他說的也對,再者說讓小夏八自己回杭州他也不放心,還不如跟在自己的身邊好照看呢,于是乎便不在堅持,二人休息了會,信步踏上了那條上山的路。
行不多時,一伙匪寇從草叢中鉆了出來將他們圍住。小夏八當(dāng)即就要拔劍卻被紀尋攔住,談判嘛,首先得表現(xiàn)出相當(dāng)?shù)恼\意,是以紀尋抱了抱拳,朗聲道:“各位不過求財而已,不巧我有的是銀子,前面帶路,帶我去見你們大當(dāng)家?!?p> 為首一個獐頭鼠腦的小首領(lǐng)饒有興趣的盯著紀尋,笑聲極其難聽:“嘿嘿,倒還真有送上門來的,小子,你不怕死嗎?”
紀尋:“我當(dāng)然怕死,不過想來你們的大當(dāng)家是舍不得我死的,別廢話了,帶路吧?!?p> 許是紀尋這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激怒了這小嘍啰,其竟瞬間大怒,嚷嚷道:“他娘的,你說帶路就帶路,給老子把他綁嘍。”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紀尋頓時腦袋大了起來,而那廂里匪眾已經(jīng)圍了上來,紀尋只能為難的對小夏八說:“你不是說自己本事大的緊嗎,露兩手給叔看吧。不過不準殺人。”
小夏八早就躍躍欲試了,卻聽紀尋說不準殺人,頓時覺得有些掃興,可還是依言將已經(jīng)抽出一半的劍又歸了鞘,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紀尋也挽起了袖子,準備幫幫小夏八。
他自覺袖子挽的挺快的,可當(dāng)他想要出手時卻驟然發(fā)現(xiàn)眼前已經(jīng)沒有了對手,幾乎只是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眼前的五個人已經(jīng)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紀尋大驚:“不是不讓你殺人嗎?你怎么回事?!?p> 看出紀尋確實是生氣了,小夏八連忙揮手:“沒有,沒有,他們只是昏死過去了,沒大礙的。”
紀尋將信將疑的走過去探了探鼻息,發(fā)現(xiàn)確實如他所說,這才放下心來,繼而升起了很大的好奇心,問:“你怎么做到的。”
小夏八說很簡單,并且給紀尋演示了一下,也就那么一下,紀尋差點疼暈過去,于是立刻不想學(xué)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學(xué)不來,法子確實簡單,穴道也好找,可問題是他很難有這么大的力道,更難有這么的精準。
繼續(xù)往上走,又遇到了四撥匪徒,每次紀尋都是好言好語,可每次的結(jié)果都和第一次一樣,二人將這般走到了營寨的大門口。在這里,他們終于遇到了一個明事理的人。
聽那些小嘍啰稱呼這人是四當(dāng)家的,這是一個文縐縐的人物,有書卷氣卻難掩其陰狠,不過其說話倒是隨和:“呦,有些本事嘛,怎么,這是要挑堂口?”
見沒有動手,紀尋松了口氣,抱了抱拳,謙遜的說明了來意。
四當(dāng)家的嘖嘖稱奇:“有意思,我們兄弟在這里也有十來年了,你還是第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既如此,請進吧?!?p> 紀尋呵呵一笑,和小夏八跟了上去,門前卻被人攔住,要收小夏八的劍,可小夏八卻不愿意給,且紀尋隱隱覺得這小子很反感別人要碰他的劍,就在他擔(dān)心會再起沖突是,那位四當(dāng)家說了句話:“一個孩子而已,不要為難他?!边@才緩解了二人的窘境。
進了寨門,紀尋打眼一掃,暗嘆一聲了不得,這伙匪徒的勢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看這規(guī)模,怎么著也得有三四百人,這時節(jié),他又有些擔(dān)心尚七有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不過事已至此,回頭路是沒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著四當(dāng)家的進了一間名叫英雄堂的屋子,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侨?,徐光啟和茅元儀被綁在角落里的柱子上,卻不見其他的鏢師和馬夫。紀尋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徐光啟和茅元儀似乎沒遭什么大罪,這才略微放下了心。
正當(dāng)紀尋暗自打量之時,首位上那個獨眼龍開了口:“小子,聽說你是來贖人的,你打算出多少贖金啊?!?p> 這獨眼龍面色兇惡丑陋,宛若惡鬼令人生懼,紀尋卻深知此時什么都能丟,卻獨獨不能丟了膽氣,是以當(dāng)即直視他那只獨眼,緩聲道:“不知大當(dāng)家的想要多少?!?p> 獨眼龍很干脆:“這一個參將一個前禮部侍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么著也得值三十萬兩銀子吧。”
說罷,那只渾濁的獨眼死死的盯著紀尋,等待著紀尋的回答。
紀尋沉著以對,沉聲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大當(dāng)家的你如何保證銀子到了就放人?”
獨眼龍放聲大笑:“我鎮(zhèn)南山一口唾沫一個坑,說出的話肯定是算術(shù)的,不過嘛,你不答應(yīng)最好,我現(xiàn)在想把你綁了,想來你應(yīng)該更值錢?!?p> 聞言,紀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這人顯然不是個守信義的人,看樣子最糟糕的情況要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