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尋卻對蕓娘置若罔聞,他攥緊了手中的匕首,竟是當先沖了過去,那人一腳踹來,紀尋躲不過,卻堪堪將之抱緊了他的大腿,死也不松手,其人一掌拍在了紀尋的后背上,那絕大的力道瞬間將紀尋拍的口吐鮮血,仿佛內(nèi)臟都破裂了,但他仍不松手,他的匕首從此人的股間刺入,直達腸道。他再次奇跡般的殺了此人。
所幸,侯國興和他一樣都不會武藝,所幸,這是個膽小的貨,當他發(fā)現(xiàn)紀尋竟然又殺了一人后,渾然沒有想到紀尋已然被那一掌拍成了重傷,卻被嚇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雖哇哇大叫卻越跑越遠。
紀尋沒有力氣去追,他只能用僅存的力氣解開了蕓娘被縛的手腳,然后對蕓娘說:“走,我們?nèi)フ仪噼??!?p> 當此之際,任何的言語都將乏味,蕓娘的淚水撒面,卻沒有嗚咽聲,她將紀尋的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二人一句話也沒有,當即便往柴房趕去。
萬幸,臨近柴房時他們才被發(fā)現(xiàn),萬幸,侯國興并不在意小青璇這個孩子,所以只是把她綁了獨自一人丟在柴房并未派人看守。
紀尋在蕓娘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進了這間柴房,而后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房門用重物暫時毒堵死,但他明白,這道門撐不了多久。
撞門聲緊接著響起,才幾下,那門已經(jīng)顫顫巍巍,此時,蕓娘已經(jīng)給昏迷狀態(tài)中的小青璇解了綁將之摟在懷里,此時,蕓娘的臉上竟出奇的平靜,她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紀尋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紀尋踢翻了房門邊的火油,從懷中掏出了火捻子,吹出了火星,他走進蕓娘和小青璇,將她們攬入懷里,輕聲問:“怕嗎?”
將頭靠在紀尋的胸膛上,蕓娘同樣輕聲說:“有公子在,蕓娘什么都不怕?!?p> 輕吻額頭,紀尋嘿嘿一笑,罵道:“去他娘的?!?p> 火捻子仍了出去,火勢瞬間洶涌,埋沒了整間柴房,卻埋沒不了困在這火籠中濃情蜜意。
在這生命最后的剎那,紀尋并沒有說什么我愛你的廢話,可他卻在頭頂?shù)姆苛涸蚁聛碇畷r,本能的用自己的身體將蕓娘和小青璇抱進自己的懷中,用自己的后背充當起她們最后一道防護。
后悔嗎?沒什么好后悔的。卻有恨,恨這蒼天不公,恨這世道無情,這滔天的恨引得蒼穹震怒降下雷霆,印的火光外白刷刷一片,于是紀尋看到,尚七和夏八正急迫的向這里沖來,這一刻,無邊的力量自四肢百骸升起,宛若野獸般的嘶吼聲響起,他竟硬生生的頂翻了后背上的房梁,而后抱起蕓娘和小青璇越出了火海,沖進了暴雨。
彼時,尚七和夏八正在被侯國興的數(shù)十手下圍攻,情勢很是危險,紀尋卻在此時仰天長嘯:“侯國興,今日你必死無疑?!?p> 尚七大喝:“夏八,速去保護紀尋,這些人為師來對付。”
夏八聞言,一點楞也沒打,當即脫離了戰(zhàn)場,幾個閃步間已經(jīng)來到了紀尋身邊,接過了紀尋懷中的蕓娘和小青璇,略微查探后對紀尋說:“叔放心,嬸子和妹妹還活著?!?p> 紀尋大笑:“自然得活著,老子還沒死呢?!?p> 所謂劫后余生,更生豪情萬丈,不外如是。
卻說雨幕中尚七血戰(zhàn)八方,竟是被紀尋的豪情所激蕩,忽的大喝道:“夏八,看仔細了。”
舉目望去,其劍法更加玄妙,似是羚羊掛角,又像是天道昭然,夏八大喜道:“恭喜師父,終參造化?!?p> 紀尋不懂,卻清晰的辨別出尚七更厲害了,表現(xiàn)出來的便是殺人更快更了無痕跡了,是以不到短短半柱香的時間,院中這數(shù)十人竟然被殺的一個不剩,連一個逃掉的都沒有,除了侯國興。
侯國興是留給紀尋的,紀尋當然清楚,所以他走到已經(jīng)被嚇的屎尿齊流的侯國興面前,看了一眼后,先前一肚子的話卻突然間不想說了,僅是舉起撿來的鋼刀,砍下了這孬種的頭顱。
紀尋清楚,殺了侯國興并不明智,但他仍舊這么做了,不殺不足平此刻之心意,故而殺之,殺了也就殺了,沒什么了不得的。紀尋現(xiàn)在甚至想直接回去將客氏和皇太極都砍了,但雨勢太大,便無奈的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接下來,尚七和夏八合力將紀尋這一家三口搬到了屋內(nèi),紀尋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可他卻依然硬撐著,當見蕓娘和小青璇的呼吸終于漸漸平穩(wěn)時,這才徹底的松了口氣,隨著這口氣出來的,還有一大口鮮血。
尚七趕緊將一顆藥丸塞進了紀尋的嘴巴里,叮囑他道:“別強撐著了,你內(nèi)傷太重,快點休息吧,放心,此地有我?!?p> 聞言,紀尋颯然一笑,終于昏睡了過去,這么一睡,竟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臉上梨花帶雨的蕓娘和縮在他懷里酣睡的小青璇。
舉目四望,此地竟還是這處小庭院。
見紀尋醒來,蕓娘這才破涕為笑,嘴邊私有千言萬語可說出來的僅是:“公子餓了吧,我去給你端粥吃?!?p> 捏了下蕓娘的手,紀尋輕笑道:“去吧??烊タ旎兀鴮嶐I了。”
尚七緊接著走了進來,對紀尋簡短的交待了幾句說:“周三藥來給你看過了,你的內(nèi)傷不算太嚴重,嚴重的是燒傷,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了,還有,你這七天不能見風,所以不能回府,就在這呆著吧,有什么事情告訴我,我去給你辦。哦,對了,魏忠賢和皇太極昨日都來看過你,都被蕓娘打發(fā)走了。”頓了下,又說:“陪你搜查的那隊人都查出來了,他們怕惹禍上身這才知情不報致使你只能孤身犯險,你說吧,殺了還是放了。”
紀尋撇了撇嘴,自嘲道:“我說怎么這么久都沒人來救援呢,原來是這么回事,瞧我這人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本o接著卻沒有提及怎么處置那隊人,卻擔心的問:“你剛才說我燒傷嚴重,我怎么沒有感覺啊,對了,哪里燒傷了,不會是臉吧??炷苗R子來?!?p> 尚七根本就不理他,轉過頭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話:“給你用了麻沸散了,現(xiàn)在不覺得疼,很快就疼了,自己忍著吧,那東西不能常用,傷腦袋?!?p> 紀尋仍不罷休,追問道:“臉沒燒著吧,給我拿面鏡子來啊?!?p> 尚七置若罔聞,還是貼心的蕓娘翻著白眼給紀尋遞了面鏡子,紀尋左瞧右看,終于放心了,雖然有些擦碰,卻沒有毀容的風險。這邊剛松口氣,立刻卻又倒吸口涼氣,疼啊,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