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找?guī)煾傅陌桑俊毕肓讼胨€是沒有告訴言禪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想起宮中那些人,明明害怕他的紫瞳,卻又小心翼翼溜須拍馬的樣子,他只覺得厭惡。在言禪衣的面前,他只想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單純的小和尚。
所以他只好岔開了話題道,“你來的真是不巧,師父又云游去了。”
言禪衣略有些失望,她是一個三十歲的人,她當然聽出了他在岔開話題。
可他現(xiàn)在是目前整個宇宙,唯一能聽見看見她的人,所以其實他于她而言,有種莫名的重要。
卻沒想到他并不這樣想,他有他不能說的秘密,是自己過于孤寂,才會這般在意吧。
“又去云游了?”言禪衣壓下心頭的別扭,配合的順著未有塵的話聊著。
她只是好像很久沒有跟人說過話,所以她很想說話罷了。
她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問道,“你們怎么會進了這后宮?那皇帝不是改信道了嗎?”
未有塵感覺這話題又被拉了回去,他不想告訴她他的另一個身份,卻也不想騙她,只好敷衍的推脫著,說她以后就知道了。
言禪衣見他不愿意說,也沒有繼續(xù)逼問。
她也不是真的非知曉不可,她只是太久沒有和人聊過天,現(xiàn)在終于可以了,便恨不得將這一生的話,都在這一夜講完一般。
未有塵見她并沒有在意,也暗暗的松了口氣,卻又不想就此結束了話題,畢竟師父說,可能再下一次的相見,她便會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再是僅有一魄的游魂了。
平日里除了念經上學,話都不愛多說的未有塵,此刻只會絞盡腦汁的找話題。他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哪怕無話可說,卻又怕她覺得自己無趣,所以他只能絞盡腦汁的找話題。
縱然他看過無數(shù)的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不知道和一個姑娘聊天,應該說些什么。
還好言禪衣是個好奇寶寶,難得有機會,便問東問西,很快便將周國的大致情況都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當然后宮其實并不清楚,她也沒指望一個吃齋念佛的小和尚,能知道多少這皇宮后院的事。
未有塵本是也想打聽一下那個等了她三世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他會有些在意這個。但他見她一直沒有提及她歷劫的事,便也不好意思多問,只老老實實的對著言禪衣有問必答著。
但兩人還是相談甚歡的聊了整整一夜,言禪衣覺得和和尚聊天,其實是受益良多的。
他們看事情的角度,很客觀。好像真的這凡塵俗世,于他們而言都只是過眼云煙。
言禪衣也沒有說起自己的前一世的科技時代,她本是想說的,但又想起了小和尚對她的防備,自己便也就不想去提自己的事了。
辰時剛到,未有塵看了眼窗外的晨光,便起身坐到了自己的小小梳妝臺前去為自己梳起了發(fā)髻來。
言禪衣正倚坐在窗前的軟塌上,看著窗外的明媚春光鳥語花香。她自從上次睡了幾天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便沒有睡過,但也不覺得累,所以只安靜的坐著。
昨日雖不知具體時辰,但也看的出至少是后半夜才過來的,窗外的一切對于她來說只是一團漆黑。
今日一大早就有著不知名的小鳥在窗外的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讓言禪衣的心情莫名的愉悅。甚至她也跟著吹了兩聲口哨,盡管她知道這口哨聲大概也只有未有塵聽得到。
“我估計我在這待不了多久了,一會我跟你去國子監(jiān)上課,若是我突然消失了,你可不要驚訝呀。”言禪衣回頭看見未有塵正透過梳妝臺上的銅鏡望著自己,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沒話找話的說著。
“你消失的時候……”未有塵似是想起了上一次目睹著她如同被撕扯般的消失,忍不住蹙著眉問道,“會很痛嗎?”
“會啊……”言禪衣想起那種被扯到另一個空間的痛楚,下意識的便點起了頭,眉頭緊鎖著,似是已經在那種痛楚中了一般,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又心有余悸的說道,“還好就快結束了吧……”
“師父說,這一次之后,在下一次見面,你就是完整的言禪衣了。”未有塵自然沒有錯過她的那一個寒顫,頓時有些埋怨起自己為何要問出那樣的問題,讓她又憶起那些痛苦。
于是暗自捏了捏拳,岔開話題道,“國子監(jiān)的蘇夫子與我是好友,他學富五車,以后我同他說,讓你也來國子監(jiān)一起可好?”
“我也來上課?”言禪衣有些錯愕的看了一眼未有塵,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于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怎么可能讓我也進國子監(jiān)?”
“皇上子嗣單薄,國子監(jiān)只有讓一些眾臣的子女都來陪讀了。相互攀比著,興許皇子學習能力也會有所提高?!蔽从袎m笑了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般迂腐的話來。
和她聊天時,她明明是一副男女平等,甚至女人比男人還要更厲害的樣子。
又突然想起她莫不是怕國子監(jiān)里沒有其他女子會有些尷尬,于是解釋道,“因為八公主也一起在國子監(jiān)里學習,所以國子監(jiān)里其實女子還是有許多的,你不用擔心會沒有人陪你玩。”
“到時候再說吧?!毖远U衣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但內心卻在腹誹著,讓她去國子監(jiān),還真不知道是夫子教她,還是她教夫子呢。
好歹她也是中文系碩士,更是國內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戶網(wǎng)站的主編。而且這規(guī)矩眾多的地方,也不太適合她生存。
“允哥哥!”一聲滿帶稚嫩的童音由遠而近的傳來,伴著的還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誰家頑劣的熊孩子,正要沖過來搗亂。
未有塵還想和言禪衣再說些什么,門卻兀自被一個小巧又精致的小女童給推了開來。小女童如同一只離弦的箭,二話不說便扎進了未有塵的懷里。
未有塵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懷里的小女童,又是寵溺又是為難的說道,“八公主,不是說好進允哥哥房間要敲門的嗎?”
小女童抬起頭來吐了吐舌尖,肉嘟嘟的臉煞是可愛,撒嬌賣萌的說道,“我忘了!可是母妃說,這后宮本公主是可以橫著走的!”
八公主一臉可愛的耍無賴,讓未有塵有些哭笑不得。抬眸對上言禪衣一臉好奇的探究目光,下意識的便將懷中的女童推離了自己些許。
他自然知道是淑貴妃讓這八公主來纏著自己的,也知道淑貴妃的目的。
可他第一次見到八公主時,看著尚在襁褓中的小女童,他也討厭不起來。如今一步步看著她在自己的身邊長大,更是將她當成了親妹妹一般的疼愛。
這八公主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恐怕比在她自己母妃身邊的時間還要長,所以心思單純,也并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雖然還小,但未有塵也看得出來,她也是將自己當親哥哥一般的敬愛著,對他甚至勝過自己的孿生弟弟。
“為何她會叫你允哥哥?”言禪衣歪著腦袋,仔細的掰開他的名字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為何未有塵會被叫允哥哥。
未有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牽著八公主往門口走去。
言禪衣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也才反應過來現(xiàn)在的未有塵若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怕是會被這小小的八公主當神經病吧。所以也沒有再追問,只跟在兩人身后飄出了釋安寺。
皇宮此時還算是熱鬧,初晨的暖光下,到處有著在灑掃作業(yè)的宮人在忙碌奔走著。見到未有塵和八公主一起出現(xiàn),都只是稍作停留的彎腰行禮便又繼續(xù)了手頭的活計。
離國子監(jiān)越來越近,周圍也出現(xiàn)了許多穿著和未有塵身上一般無二白袍的學子,正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入到國子監(jiān)里去。
言禪衣還在觀賞著沿途的風光,有些感慨雖然昨夜在高空中望著,還覺得這宮殿像一座獸籠。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獸籠里邊的風光無限,確實比獸籠外要美好不少。
只是以自由作為代價,言禪衣不懂別人所想,卻也不想去非議,反正若是她,是決計不愿進這深宮的。
言禪衣抬眸看了看前方,未有塵已經牽著八公主進了國子監(jiān)的大門。
正準備跟上前去,卻看到前方幾個宮人抬著肩輿,也晃晃悠悠的朝著國子監(jiān)走來。肩輿上一個俊美無雙宛如謫仙的男人,正微瞇著眸子假寐著。
言禪衣卻被男人的臉驚的一動不動,一臉的不可思議,眸間滿是百思不得其解。嘴里喃喃道出那熟悉的名字,“蘇若水……”
肩輿上的男人似是聽到了言禪衣的聲音,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言禪衣被這一眼嚇出了一身冷汗,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下意識就想躲。
卻看到肩輿上的男人只自然的移開了視線,神色如常的好像剛剛那一眼,只是在看向她身旁路過的學子,抑或是身后的一片花叢。
男人身上的杏色長袍隨著肩輿的動蕩而晃悠著,劃出悠揚的弧度,平白為男人添了一絲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