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郊外。
半人高的荒草遍地,一座座簡陋的枯草茅屋隨意地搭建在草地上,有些已經(jīng)殘敗不堪,有的甚至只剩下樹枝組成的屋架,可能一陣大風(fēng)刮來就把它吹散了。
偶爾幾座完好的茅屋里閉著門,隱隱有呻吟聲傳出。
這個世界顧淵待的越久,越清楚凡人生存不易。
妖魔肆虐,資源匱乏。
兩大王朝為此沒少發(fā)動戰(zhàn)爭,這就苦了沒有修為的凡人。
他們命如草芥,家園被毀也沒有地球上那些安置房,只能離開戰(zhàn)亂之地,去其他城池找份工養(yǎng)活自己一家。
可一路上,還會有劫匪、亂民騷擾,若是遭了妖魔,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倒霉的一些人來到如瑞寧城這種審查極嚴(yán)的城池,便只能接受守備軍賑災(zāi)式的一次性開荒物資,在郊外落腳。
這些在城外開荒的流民又被稱為“落荒戶”,顧淵能感知到其中有落荒而逃的貶義。
落荒戶在這里風(fēng)吹日曬,藥物稀少,加上收成不好,很多人病死,更多人看不到希望離開。
現(xiàn)在就只剩下寥寥極少的流民還在茍延殘喘。
邪尸門更喜歡這種蔓延著絕望和死亡氣息的地方吧。
顧淵四處觀望,月光下,整片荒草之地靜謐、冰涼,沒有聽見一絲蟲鳴之聲。
“就在這里,怎么沒看見人?”
顧淵疑惑地開啟鑒魔瞳破障效果,再次掃了一圈,終于有了發(fā)現(xiàn)。
那幾座外表看起來還完好的茅屋里,幾點(diǎn)灰白之光閃爍,在夜里十分耀眼和誘人。
“原來是假裝流民躲在里面了,我說怎么到處看不到人!”
顧淵不知道剛才的呻吟聲是不是宋山和靈霜的,心道現(xiàn)在不能打草驚蛇。
于是他小心翼翼,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朝最近的一座茅屋摸過去。
離得近了,他發(fā)現(xiàn)里面不時傳來吭哧吭哧的喘息,這么晚了不知在做什么。
他從窗戶沿小心露出一只眼睛,赫然看見里面兩個男人正穿著單衣?lián)Пг谝黄穑鲋撤N不可描述的行為。
顧淵有些好奇地仔細(xì)看了下,立馬后悔了,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其中一個僵尸般的男人皮膚青紫,眼珠漆黑僵冷,竟然是一只魔尸。
“變態(tài)啊,這口味真是尼瑪太重了!”
還特么是男的!
顧淵覺得自己三觀盡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氣。
他一把掀開窗戶,跳了進(jìn)去,兩記老拳把正忙乎著的魔修打暈,再一巴掌扇死那魔尸。
“跟連柔兒那個老太婆一樣,邪尸門果然都是大變態(tài),都特么該死!”
顧淵不忍直視地上的兩只,一腳踩爆了魔修的頭,頭也不回地翻出了茅屋。
剛落地,隔壁一間茅屋門開了,一位全身埋在灰色斗篷的人走了出來,輕聲朝這邊問道:“錢師弟?”
剛才聲音響動太大,被其他人聽見了!
顧淵緊張起來,噤聲蹲臥在草叢里。
“不要管他,回屋吧,李師弟,你進(jìn)去一定會后悔的!”
灰斗篷見沒人回應(yīng),剛往前走一步,后面?zhèn)鱽硪坏绖窠獾穆曇?,語氣十分真摯。
他停了下來,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一顫,慌忙轉(zhuǎn)身返回茅屋內(nèi)。
茅屋內(nèi)頓時響起一陣嘲笑聲。
顧淵想了想,朝那個茅屋悄悄挪了過去。
離得近了,顧淵聽清了屋內(nèi)兩人的談話聲。
“楊師兄,多虧你提醒,我才想起錢師弟……”
“李師弟,晚上咱們還是盡量不要去打擾他人,靜心修煉便是。”
“可半入魔狀態(tài)實在令人心神無法安寧,每日我的耳邊似乎有極其詭異之聲竊竊私語,眼前還會出現(xiàn)重影,偶爾腦海里會生出奇怪縹緲的幻覺,所以我這幾日才一直想請教楊師兄如何解決這個問題?!?p> “哈哈,半入魔狀態(tài)哪有那么容易保持平衡的!錢師弟不就是因此性格大變!想要獲得妖魔一樣強(qiáng)大的力量又不想被異化為人魔,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眾人皆說魔修性格古怪殘忍嗜血,這都是接觸到了魔化之力產(chǎn)生的異變罷了!”
顧淵聽了心中微動,半入魔狀態(tài)嗎……
魔修與人魔不同,他們有自我意識,不愿轉(zhuǎn)化為妖魔,他們體內(nèi)修煉的是魔氣轉(zhuǎn)化的魔能,而非妖魔真血。
但有些渴求妖魔詭秘力量增強(qiáng)自身的魔修,掌控自身不會完全異化為妖魔的前提下,嘗試讓自己陷入半入魔狀態(tài),以了解妖魔力量的奧秘。
就比如邪尸門這種半入魔的魔修門派,他們會生吃人類吸取精血,或殺掉活人煉制魔尸,其實他們與妖魔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兩樣。
至于如何進(jìn)入半入魔狀態(tài),一直是魔修中的不傳之秘,即使張都使也不太清楚,有人猜測可能是用妖魔真血污染,也有人猜測那些魔修找到了某種魔化之源。
顧淵鑒魔瞳所見的這些半入魔魔修的眉間有妖魔的色彩,那是魔化血光,也稱入魔之兆,只是被這些魔修不知用何種秘法延緩了魔化的速度。
“唉,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李師弟繼續(xù)問道,聲音有些沮喪。
“待你修為提升到金丹境,自然會知道有沒有辦法,實力不夠,給你秘法你也用不了?!睏顜熜殖谅暤馈?p> 李師弟嘆息一聲,兩人沒有繼續(xù)對話,屋里沉默了起來。
顧淵沒聽到什么關(guān)鍵信息,緩緩起身,尋找之前呻吟聲所在之處。
說來奇怪,剛才來時呻吟聲隱約傳了幾聲,待他走近時這呻吟聲又沒有了。
這時,屋內(nèi)又傳來李師弟的聲音。
“楊師兄,你說咱們擄走宋家這兩人是不是多此一舉?既然歐陽長老都來了,咱們直接把那個叫顧淵的小子殺了不就行了!”
“歐陽長老做事一向慎重,休要亂言!李師弟你又煩躁了,我托大警告你一句,若不能調(diào)整好半入魔的狀態(tài),你恐怕也會和錢師弟一樣……”
“……”
歐陽長老?
聽到這個稱呼,顧淵又蹲了下去,思索起來。
邪尸門竟然派了長老帶著這么多弟子來殺他?
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他苦笑著心道。
“宋家兩人應(yīng)該都在這歐陽長老手里,只是不知他現(xiàn)在在哪間茅屋?”
他猜測著,不禁有些疑問。
“既然是長老,修為應(yīng)當(dāng)比一般弟子高,可我剛才用鑒魔瞳沒有看到什么特別出眾的光芒……”
“難道歐陽長老不在這里?”
他站起身,打算問問茅屋里的兩位邪尸門弟子。
“幾個煉氣境的魔修,已經(jīng)不是我的對手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就要推開樹枝架著的簡陋窗戶。
驀地。
荒草地忽然亮起一道道綠色幽光,以顧淵為中心,連成了一圈,將大半草地包裹在內(nèi)。
本來昏暗的草地被綠光照射下,明亮起來,亮得十分詭異。
“桀桀桀!終于等到你了!顧淵!”
一道蒼老陰森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僅驚到顧淵,也驚醒了茅屋里的魔修們。
“歐陽長老!”
“是那小子來了?”
“快,出去看看!”
“哈哈,他終于自投羅網(wǎng)了!”
……
一道道人影從茅屋沖出,綠光下,他們穿著灰色斗篷,伸手一招,一具具僵冷的魔尸或從茅屋里或從草堆里站起,面無表情地望著顧淵,一步步朝他走去。
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顧淵望著眼前宛若末日喪尸圍堵般的場景,有些發(fā)毛。
這片荒草地竟然一個流民都沒有了!
這些魔尸身上骯臟破爛的衣著讓他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就是半人魔的魔修!”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這群魔修和魔尸,殺意止不住地在心中升騰。
他面前茅屋里的兩人,慌忙沖出來后,見到顧淵就站在外面偷聽,他們臉色一變,謹(jǐn)慎地往后退了幾步。
“錢師弟怎么還沒出來?”
其中一位魔修喊了一聲,卻不見錢師弟那間茅屋有任何動靜,兩人對視一眼,驚疑起來。
“李師弟你快去看看!”
那位瘦高的魔修快步走了過去,踹開門,一眼就看見了里面兩個衣衫不整的尸體。
那場景,讓他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想吐吐不出來,嘭地把門關(guān)住,喘了口氣,狠毒地看向顧淵。
“楊師兄,他殺了錢師弟!”
另一位魔修個子矮胖,盯著顧淵,眼中閃爍著不明光彩,聽到錢師弟死了,毫不在意地哼笑了一聲,反而自語道:
“聽說此子體質(zhì)特殊,是煉制魔尸的頂級材料,沒想到才煉氣中期,便宜了別人不如先讓我拿到手!”
他說著,身形一閃,手掌變爪,朝顧淵抓去。
而他另一只手微微一抖,一道影子般的飛鏢無聲無息地射向顧淵心臟。
顧淵伸手握住抓來的爪子,飛鏢毫無痕跡地射來,他似有感應(yīng),朝旁邊側(cè)了一下,還是被飛鏢射中了胸膛。
好像刀劈在石頭上,飛鏢無功而落,顧淵眉毛微皺,手掌用力一轉(zhuǎn)。
“啊!”
矮胖的楊師兄慘叫一聲,被顧淵扭斷了手腕。
接著顧淵將他拉近,在另一個魔修沖來時,一記“羅漢崩山”轟出,楊師兄如炮彈般被打出,撞向他的李師弟。
李師弟沒反應(yīng)過來,沖勢未減,“噗嗤”一聲,恰好手中的刀刃刺入了楊師兄體內(nèi)。
隨后一股大力襲來,他控制不住地噴了一口血,兩人勢頭不減地朝后撞去。
接連撞倒了兩具魔尸,才摔在地上,氣息微弱,不斷呻吟。
散布在周圍的魔修皆是驚訝地看著地上重傷的兩人,面帶凝重。
“兩個傻子!如果這人真的那么容易抓住,還需要?dú)W陽長老親臨?”
其中一位魔修突然開口道。
“沖!所有魔尸往前壓,我們一起圍攻他!”
“他體質(zhì)再強(qiáng),我們這么多的魔尸,他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我們一起上!”
……
綠光圍繞下,十幾只魔尸猙獰著朝顧淵沖去,后面五位邪尸門的魔修各展法術(shù)伺機(jī)偷襲。
旁邊還有一位不知在何處偷窺戰(zhàn)場的歐陽長老。
顧淵此刻狀況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