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子芊墜樓，美杉出走

　　博士走后，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多。王道和高遠(yuǎn)、高思草草地扒拉幾口被博士延誤的午飯。飯后，王道去忙自己的工作。兩個小時后，三人繼續(xù)商討著怎樣應(yīng)付博士的要求。會議進(jìn)行到傍晚時分，高思的電話響了，是袁道安從辦公室里打來的：“高思嗎？抱歉打擾你。不過……”

　　“怎么了？您只管說?！备咚季o張地追問。

　　“唉！子芊從樓上摔下來了……”

　　“什么？怎么會？那……那你們現(xiàn)在哪里？”得知袁子芊已經(jīng)被送到蓮山醫(yī)院，高思三人馬上散會，直奔醫(yī)院。

　　蓮山博愛醫(yī)院的特別ICU外的走廊里，發(fā)黃的昏暗的燈光忽閃著，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來蘇水味。董事長王道陪著高遠(yuǎn)兄弟倆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等待著。袁道安也從公司趕來，身后是金昭。

　　袁子芊出事后，衛(wèi)姐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老袁，老袁隨即告訴了高思，并趕往醫(yī)院。高思將袁道安攙扶到一張皮椅上，安撫著老人。袁道安嘴唇不住地哆嗦著，眼眶里噙滿了淚水，望望高思，卻說不出話來。金昭將一張紙巾遞給袁道安，站在一旁的衛(wèi)姐和小黎用無比沉痛的心情、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講了出來：

　　今天下午，金昭開車送袁道安去公司處理一些事，家里只有幾個保姆和袁子芊母女倆。大概五點多的時候，衛(wèi)姐正在準(zhǔn)備當(dāng)天的晚飯，卻發(fā)現(xiàn)天然氣沒了，怎么都打不著火。她給天然氣公司打電話，對方說一會兒派人過去修。還挺快，不到十分鐘，就有四、五個小伙子把燃?xì)夤镜墓ぞ哕囃Ｔ诹嗽业拈T口。他們抬著幾箱子工具，還有一個看上去非常結(jié)實的布袋。來到庭院后面靠近墻角的地方，一個工人簡單檢測一下后，對衛(wèi)姐說是地下的管線有幾個地方漏氣了。漏氣了，而且是有幾個地方。這不是要命嗎！衛(wèi)姐趕緊回到家里、讓小黎幫著她給工人們準(zhǔn)備香煙和茶點，大約十分鐘后回到埋有管線的墻角那邊，發(fā)現(xiàn)燃?xì)夤镜娜艘呀?jīng)完工了，正在把刨開的土坑填上。

　　“妥了。”一個小伙子對衛(wèi)姐和小黎說。正在這時，房前傳來“噗”的一聲悶響。衛(wèi)姐心說“壞了”，拉著小黎急忙跑去房前查看。

　　“果然，”衛(wèi)姐悲痛又愧疚地說，“小姐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下來了，而且是從三層樓頂上掉下來的……”

　　“怎么會跑到樓頂上？”高思問。

　　衛(wèi)姐無辜地攤開兩手：“我也不清楚，我跟小黎就離開幾分鐘的時間。按說，小姐一直在她二樓的臥房里，整天都那么呆著。今天不知怎么了，跑上樓頂去了。那地方的門常年不鎖，為的是整理東西方便。誰知道……”她拽了一下小黎的袖子、對袁道安鞠躬：“老爺，真對不起！”

　　袁道安沒說話，胸口急劇地起伏著，大概是呼吸有點兒困難。主治醫(yī)師從ICU里出來，看了看等在門口的幾個人，使勁地咳嗽一聲，說：“我們做了全面的檢查。脊椎，骨骼以及其他臟器都沒什么大問題。只是腦部，主要是腦橋部分受到?jīng)_擊，里面發(fā)現(xiàn)了血塊，需要手術(shù)才能清理干凈。手術(shù)之后，病人要長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如果兩周內(nèi)能醒來，那就沒問題了；如果醒不來，前景就很難樂觀。手術(shù)之前，這邊要人陪床?！?p>　　大家互相看看。在場的都是大老爺們，誰也不太方便。幾個人正為難著，高美杉從外面走來。她也是聽說袁子芊出事入院了，趕過來看看。

　　雖然是“情敵”，但過場還是要走的。

　　外面的氣溫已經(jīng)降到零下十度，風(fēng)塵仆仆走來的高美杉卻一腦門子汗。她邊走邊用手掌當(dāng)扇子呼扇著，紅潤的面龐洋溢著充沛的青春氣息。高美杉見高思他們守在ICU門口，遂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跟幾個人打過招呼后，一把攬住高思的胳膊，把他拽到一旁：“咋樣了，那位嬌小姐？”

　　美杉的聲音很輕，但高遠(yuǎn)他們還是聽到了。當(dāng)大哥的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并朝坐在一旁的袁道安努努嘴。高美杉吐了下舌頭，把脖子縮了回去，壓低聲音問高思：“到底怎么回事？”

　　高思不想多說話，對妹妹只說是從樓上不小心摔了下來。美杉姑娘聽了又吐了兩下舌頭，然后向后一翻白眼，做了個怪相。高遠(yuǎn)見狀直皺眉頭，扯了高美杉袖子一把：“這兒沒你事，該干嘛干嘛去！”

　　“怎么那么兇巴巴的？”說著，高美杉緊緊地攬住高思的胳膊，嬌聲道：“走，挖螃蟹去。”

　　“什么螃蟹？”

　　“你前天剛說的，帶我去海邊挖小螃蟹去。咋了？忘了？是不是這邊的來蘇水給你熏糊涂了？”

　　高思想起來兩天前、他把剛剛做了一些改進(jìn)的SIC輸入自己的窺甲之后，讓窺甲在無人操縱情況下外出試運行。當(dāng)時他在庭院里碰到了高美杉，親口答應(yīng)過對方這件事?！拔矣浀?，但現(xiàn)在不行。你也看見了，子芊她……”高思無限傷感地對高美杉解釋著。

　　見高思為了袁子芊愁腸百轉(zhuǎn)，高美杉不知怎地、突然發(fā)飆，朝高思大吼道：“你整天就是子芊子芊子芊的！煩不煩？有沒有替我考慮過？”

　　“美杉！”高遠(yuǎn)氣急，上去要給妹妹一巴掌，被高思攔下。

　　高思將高美杉叫到一旁的樓梯間，盡量輕聲細(xì)語地勸說：“美杉，我確實答應(yīng)過你，不過計劃不如變化。你看，現(xiàn)在這樣子，我能離開跟你去挖螃蟹？再說，天也黑了。”

　　“我就是一說罷了。我也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那個傻丫頭！”

　　“你！”

　　“‘我’什么？算了，我自己去，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干嘛老低三下四地央求人家?！备呙郎监哉Z著，邊說邊離開高思，走向醫(yī)院的大門。

　　“美杉，”高思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妹妹，“那個……有件事，想麻煩你……”

　　高美杉止住腳步，沒回頭。

　　“這邊，沒人看護(hù)子芊。她現(xiàn)在必須24小時有人守著，然后過兩天做手術(shù)。我們都是大老爺們，不太……從外面找人也行，但必須是靠得住的人。所以……”

　　“‘所以’想到我了？”高美杉接茬，慢慢轉(zhuǎn)過身，邊走向高思、邊不無哀傷地說：“這個時候你想到我了？嗯？唔……沒問題，沒問題??！我答應(yīng)。別說兩三天，就是兩三年也成。不過……”說完，高美杉脈脈含情地站在高思面前，雙唇抽動著，欲語還休的樣子。

　　“你不用說了?！备咚济靼走@個幺蛾子比天上的星星還多的妹妹想說什么，他止住高美杉，道：“我們之間……不可能。算了，你忙去吧，我再另外想辦法?！?p>　　高美杉泥塑一樣地站在高思跟前，足有好幾分鐘。她的臉憋得通紅，鼻翼不停地一張一翕著，眼底溢滿了淚水。女孩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高思，直到高思轉(zhuǎn)身離開她、走向ICU那邊。

　　高美杉使勁一跺腳，離開了醫(yī)院。

　　她沒有上車，而是遙控著車子跟在她身后。一個女孩，一輛跑車，一前一后，仿佛形影相吊的孤魂野鬼，在這彌漫著濃霧和頹廢的氣息的夜晚的城市街道上，踽踽獨行著。

　　高美杉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比袁子芊差在哪。顏值？身條？皮膚？年齡？家世？還是和高思相處的時間？這個問題她已經(jīng)思考了無數(shù)次，始終找不到答案。唯一能解釋的，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高美杉苦笑著，冷笑著，獰笑著，迎著從東邊掠過的凜冽的海風(fēng)，漫無目的地走著。

　　一個黑洞洞的巷口處，里面閃現(xiàn)著兩只餓狼一樣的眼睛。眼睛射出的兩道寒光從上到下籠罩在高美杉身上，仿佛要把這女孩里里外外看個透。

　　這個人是博士。

　　今天中午跟王道他們聊過后，他覺得窺甲的事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甚至不到一半。博士明白王道在跟他玩拖刀計，能拖一天算一天。但他博士可拖不起。如何盡快達(dá)成自己的目的，是他稍后幾個小時一直在苦思冥想的問題。思考之余，博士“安頓”好乾公子，出來透透氣?，F(xiàn)在，當(dāng)他在一條小巷的巷口發(fā)現(xiàn)高見奇的掌上明珠后，覺得十分眼熟。

　　博士曾經(jīng)見過高家的大小姐，也知道對方的價值幾何。這會兒，見高美杉孤零零地一個人從他面前走過，博士盯著女孩的身影看了幾看，猛地一拍大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