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聲輕微的嘆息從白皓腕口中溢出。
從水牢里回來后,她再也沒有見過沐琰。走吧,又不知道去何處尋小橋他們;留下吧,蒼穹閣里他非主非奴,這身份尷尬到不能自處。原本以為,沐琰對她有些許情意,終究是錯了,那日不過是他怒火難忍,借她發(fā)泄心中憤恨而已。醫(yī)仙師父被關,她無能為力,恨自己柔弱得什么都做不了。
想著想著,白皓腕眼睛一亮,他說過,除了后院可以自由走動,既然他不來見自己,那自己便去找他。
“琴音!畫意!”白皓腕打開房門,大聲喊道。
兩個丫鬟靠在門框上都快睡著了,突然被聲音驚醒,急忙跑進房里:“姑娘,奴婢在!”
看著兩個丫鬟匆匆忙忙的緊張樣,突然有了一絲生氣,微微笑道:“你們閣主呢?”
琴音和畫意搖搖頭,表示不知。閣主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一般只有左右護法知道。
“那這蒼穹閣里,他最愛待的地方是哪兒?”既然找不到,那就去碰碰運氣好了。
“閣主要么是在書房和護法堂主們議事,要么是在后院巡視?!鼻僖艋卮鸬馈?p> 后院去不了,書房總可以去吧?
白皓腕這樣想著便說出了口:“帶我去書房。”
琴音和畫意對視一眼,閣主好像沒有限制姑娘的自由。心下覺得沒什么不妥,便領著姑娘往閣主書房走去。
書房,紫蘇正在向沐琰匯報著京城局勢,趙思思稟告著顧、夏二人的行蹤。
聽完紫蘇匯報的消息,沐琰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近乎能聽到咔咔的聲音,沐嵐居然夜會福王,這是要讓福王做沐家的大樹啊!他爹還真以為福王能坐上正統(tǒng)之位。
“主子,我們如何做?”紫蘇想到沐嵐終歸是主子的父親,不會父子二人一事兩主吧?
沐琰轉動著手中玉簫,冷漠道:“繼續(xù)暗中查探,不得插手。”
真是個好父親,都知道為他二弟沐瑾鋪路了,他倒要看看,這沐家的大樹什么時候倒下!
“顧懷兮那邊情況如何?”
趙思思低頭恭敬道:“兩人已抵達西域,跟著他們的還有好幾方人馬?!?p> 沐琰似乎揚起了一絲笑容,好,好極!顧懷兮、夏小橋,我們又要見面了。
白皓腕到達書房的時候,恰巧看到紫蘇和趙思思從書房出來,心下訝異,這兩人難道都是沐琰的人?
三人面面相覷,白皓腕腦海中浮現(xiàn)趙思思在山洞里一刀殺死那個無辜女子的樣子,還有在長樂村紫蘇害死了一家村民,她也沒忘記自己被捆在懸崖邊的恐懼。
“真巧啊,白姑娘?!弊咸K以魅惑的口吻,率先打破了寂靜,順眼看了看身邊的趙思思,主子可不止帶回這一個女子。
白皓腕壓下心頭的不舒服,故作平靜道:“沐琰呢?”
趙思思可沒好氣,冷哼了一聲,走到白皓腕身旁道:“主子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紫蘇可沒趙思思那么大脾氣,相反還覺得這白皓腕有點意思,側身讓了一條道:“主子在書房。”
白皓腕大踏步走了過去,三個女人就在這短短擦身而過的瞬間,思緒流轉了千百次。
門未關,房間里的沐琰早已知曉白皓腕的到來,吩咐門口守衛(wèi):“讓她進來?!?p> 幾日未見,恍如隔世。白皓腕看著眼前握著筆安靜寫字的沐琰,心里別有一番滋味,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路上跟夏小橋打打鬧鬧的他是真實的,還是冷漠如斯濫殺無辜的他是真實的,亦或者現(xiàn)在握筆寫字溫潤如玉的他是真實的?
“過來?!便彗雎暡⑽刺ь^看她,手上寫字的動作沒有停下。
白皓腕知道他是在喊自己,便緩緩走了過去,見他寫了那么久,紙上卻只呈現(xiàn)出二字:生死。
“白家小姐的書法想必是不錯的,我這二字如何?”
沐琰指了指紙上的字道。
“筆鋒蒼勁有力?!卑尊┩罄蠈嵉馈?p> 沐琰笑了笑,抬眼看著清麗的臉龐:“我說的是內容?!?p> 白皓腕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兩字:“十年生死兩茫茫。”
突然,沐琰一把撈她進懷里,輕聲道:“想我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句詩不就是表達濃濃的思念,怪不得他會誤會。
靠在沐琰懷中的白皓腕,被熟悉的溫暖包裹著,幾欲想說的話恁是沒有說出口。她真的太迷戀他的溫情了,下意識答道:“有點?!?p> 心下一動,沐琰托著她下巴,迫使她抬頭與自己靠攏。唇齒相交的那一刻,沐琰覺得她嘴唇甚是小巧,他引著她慢慢放松自己,氣味在唇間纏繞良久。
“我會有段日子不在閣中,你若覺得無聊,便讓琴音和畫意帶你四處走走?!?p> 沐琰抱著她坐在旁邊的床榻上,主動說出他要離開蒼穹閣。
“你要去哪兒?我可以…”
“不可?!卑尊┩笤捨凑f完,便被沐琰打斷,他知道她想說的是可不可以隨他一起去。
“沐……唔。”白皓腕正欲再說,卻被靠近的唇封住,她抵不住力道,被迫往榻上躺去,沐琰順勢而下,一手攬住她細腰,一手撫摸著她秀發(fā)。
突然,沐琰握緊拳頭,胸口一股熱氣仿佛要噴涌而出,趕緊起身低吼道:“出去!”
莫名被兇的白皓腕,委屈地將自己衣衫理好,匆匆跑到門口,卻聽見身后茶杯碎地的聲音。往后看去,只見沐琰躺在床榻邊,雙手捂著胸口,冷不防吐出一口鮮血。
“你怎么了?”白皓腕緊張地扶起他,見他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沐琰摸著自己胸口,該死,云顛之毒發(fā)作了,這是他第一次發(fā)作,五次過后,云紋會延至耳鼓,不能等了。
白皓腕執(zhí)起他脈搏,跳動得如此劇烈,嘴唇泛白,明顯是中毒癥狀。見他捂著胸口,她雙手欲扒開衣領檢查,卻被他死死抓住,忍著疼痛道:“你、出去!”
白皓腕并沒有理他的話,用力扯開他的衣衫,胸口淡紅色的紋路清晰可見。她伸手撫上去,如此深的云紋,此毒想必已深入骨髓。她取出銀針,奈何他的奇經八脈與常人不同,不敢輕易下針。她記得醫(yī)仙師父告訴過她,蒼穹閣筋脈都是挑斷重塑的。
紫蘇沒有走遠,聽到動靜后直接沖了進去,見主子痛苦地半躺在白皓腕懷里,急忙朝門外的守衛(wèi)道:“趕緊帶醫(yī)仙過來!”
隨即快走到沐琰身邊,冷淡地拉開白皓腕扶著主子道:“白姑娘還是先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
白皓腕起身見沐琰痛苦的神情,搖搖頭道:“我不走?!?p> “紫蘇、讓她出去?!便彗讨炖锏男任斗愿赖?。
“我不走?!卑尊┩蠖紫挛兆°彗氖郑劭舴杭t,“沐琰,我想陪著你,你別趕我走。”
感覺到手上的柔軟,沐琰收回手,說了個“你”字,便又吐出一口血。
“沐琰!”
“主子!”
紫蘇和白皓腕同時緊張地喊道。
“醫(yī)仙來了!”
門外的守衛(wèi)報了一句,趕緊帶著醫(yī)仙上前。因長期鎖在水牢里,醫(yī)仙的手腳都開始祛皮,臉色也十分蒼白憔悴。
“緩解不了主子的毒,你女兒就會即刻斃命!”紫蘇拉過醫(yī)仙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