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奇特,明明是你已經(jīng)熟知的一副面容,昨日還相談甚歡。
而今日他的氣質(zhì)、音色甚至除了那副皮囊,已經(jīng)換了個人般迥異。
劉環(huán)眉頭微皺,又迅速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眼前的人。卻越看越詫異。
不可能、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兩人....心思急轉(zhuǎn)直下,劉環(huán)后背一涼,頓時警惕起來。雖然這人的瞳色、發(fā)色與方玉儒稍有不同,可皮膚、骨骼包括陰陽眼下那團白色氣團的氣質(zhì)與形態(tài)給了劉環(huán)同樣熟悉的感覺。
片刻的再次打量間,劉環(huán)心中已經(jīng)沒有初看的疑惑與詫異。他已經(jīng)確定,這具肉體就是自己昨日遇到的那個方玉儒。
劉環(huán)這一路走來,妖魔鬼怪見了太多。半真半假的鬼話連篇,虛情假意的魑魅魍魎,帶著偽善面具的每一個來歷詭異的“好心人”,也許扯下面具,你看到的就是山精鬼怪那些垂涎欲滴的丑惡嘴臉。
“嗯?”
眉頭微皺的方玉儒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忽然感受到胸口的一陣溫?zé)帷I斐龆柑较驊阎?,一道黃符從狐皮大氅中甩出。
“閣下就是劉環(huán)吧,此詩應(yīng)該為你所做吧?!狈接袢逡皇帜贸瞿潜緦懹袆h(huán)字跡的書,一手夾著黃符,這是一道氣息感應(yīng)符,只要有這個人的血液為引,在一定范圍內(nèi)就可以感應(yīng)到這個人。
“是我,你和方玉儒到底什么關(guān)系?”劉環(huán)看著對方手閃著白光的符紙,也大概猜到了它具有追蹤或找人的功能。
“你竟然跟蹤我?看著黃符,劉環(huán)腦子里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被跟蹤了!
看著對面的劉環(huán)語氣有些不對,方玉儒微微一怔,隨即輕笑兩聲,也不在意劉環(huán)是否誤會。劍指夾住的黃符一搓,黃符自燃起來,化為灰燼。
“這只是最基礎(chǔ)的感應(yīng)符,三丈之內(nèi)遇到所尋目標(biāo)才會有反應(yīng)?!?p> “況且.....這符可不是我做的。應(yīng)該是那個書呆子截取你寫在書上的氣血所制?!毖矍暗娜穗p手聳肩,表示這事與自己無關(guān)。
“不過你竟然把你的字寫在了我的書上....嘶....”
看著眼前這人痛心頓足的架勢,一番交談下來,劉環(huán)也是云里霧里的有些疑惑。心中對“方玉儒”的警惕絲毫沒有松懈。
還好這人對劉環(huán)也不糾纏,看似也只是因感應(yīng)符相遇。交流了這幾句話,就搖著頭離開,一邊撫摸著自己的那本泛黃書卷,仿佛劉環(huán)的字跡污染了書本,頗為痛心。
看著方玉儒離去的身影,幾片楓葉卷席起來漸漸遮掩了模糊漸遠的身形,秋風(fēng)中多了幾份蕭瑟之意。
“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劉環(huán)瞇起眼,忽然想起了當(dāng)時翻看這書時方玉儒書角處寫的一句蠅頭小楷。
關(guān)于這人與方玉儒的關(guān)系,劉環(huán)有著諸多猜測,奪舍、一體多魂、雙胞胎、分身.....
雖然這兩個人性格看似天差地別,一個凄楚謙卑,一個邪魅不羈。但劉環(huán)還是在很短的接觸時間中找到了他們的相同之處,骨子里的那種偏執(zhí),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在劉環(huán)看來透露的清清楚楚。
方玉儒自己離去,劉環(huán)也不再管他。當(dāng)務(wù)之急是進入落云山,自己一個人修行路上還是個一竅不通的瞎子,而現(xiàn)在有這拜入宗門的機會,可不能放過了。
“來來來,挨個排隊啊!”那個光頭忙前忙活的吆喝著,一邊維持著秩序。那個中年模樣的道人說完話就根本不再過問眼前這亂哄哄的場面。
巡視了一番排的整齊的隊伍,光頭男子轉(zhuǎn)身回去坐在桌邊,上面擺著一個青白色石盤。
劉環(huán)在后面好奇的看著,測試的程序也頗為簡單,人們一個個將手搭在青白石盤上,并輸入真氣,石盤就會上就會升起一朵高低不等的云。
“來來,把手搭上去。然后輸入真氣?!眲h(huán)看著眼前這人,光溜溜的大腦門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忙的不亦樂乎。
“這落云山連幾個人手都湊不來了?”劉環(huán)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絲疑惑,總感覺這也太草率了....
邊想著,劉環(huán)一邊將自己的手搭在了青白石盤上,冰涼涼的,輸入自己真氣,這青白云盤表面頓時濕潤起來滑膩膩的,嘶....
一朵三尺多高的云霧升騰起來。
“呦,練氣三層了,這個不錯嘛,要了要了。”拄著下巴快睡著的胡峰看著眼前三尺多高的云霧,頓時精神起來,一把將劉環(huán)拽在了身后。
要知道,這次下山招記名弟子,根骨什么的都是扯淡,有修為就行,而劉環(huán)自己能修煉到練氣三層,也算說得過去。于是一群歪瓜裂棗中,劉環(huán)這個野蠻生長的小黃瓜被毫不猶豫的采摘下來招進山門。
“這是四大宗門的落云山?就這?...”劉環(huán)表示這不是有手就行!
陰陽眼中,劉環(huán)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三個人,兩個練氣一層,只有一個練氣兩層的人。
年紀都還不算大,二十多歲。大家就站在招錄處的后邊,也不好說話,就老老實實的立在一邊。
喧囂的隊伍很快就越排越短,劉環(huán)在一旁也看出了幾分門道。
那個桌子上的青白石盤很明顯是個顯示修為的法器,而那個云霧高幾尺,就說明這個被檢測之人是練氣幾層的修為。一干長隊排下來,劉環(huán)就只看到一個練氣三層的人,剩下練氣兩層的也會被招進來,練氣一層的則不被允許進入,除非...咳,對這個光頭有點表示。
“大家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峰....進門比你們多了十幾年吧,叫我胡師兄就好,待會兒讓馬師叔帶著我們回宗門,到時候大家會分配給不同的執(zhí)事?!?p> 此時已是下午,日頭西去,那一直闔著眼打坐的馬師叔才悠悠睜開眼睛,看了看新進的七八個人,微微點頭:“嗯,這樣我對王長老也有交代了?!?p> 說完,一揮手中浮塵,一朵青云從寬大的衣袖中鉆出,迅速漲成數(shù)丈大小。
劉環(huán)跟著胡峰上去,七八個人魚貫而入,青云里面就像個小房子般,踩上去十分厚重。
“好了,馬師叔!”
胡峰看著眼前的人已經(jīng)湊齊,伸出手揮了揮,告知踩在青云上方的馬一凌。
開合的青云緩緩閉合起來,隨后劉環(huán)就感覺到青云的上升和加速,他將身子往邊上挪了挪,背靠著青云壁,這才感覺稍微好受些。
站在青云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做著高速的移動,同時還有“嗤嗤”的聲音云外傳來。
此時外界的視角,一朵小房子般大小的青云在厚厚的云層間穿梭,尾部拉出長長的水霧白線,隱約還看到一個身著釉白云紋道袍的中年人,手執(zhí)拂塵,立在云上....
“咳咳,那個....我說兩句。大家關(guān)起門來就是自己人了。”胡峰看著青云里碰碰這、摸摸那的師弟們,招了招手示意。聽到他有話要說,大家紛紛將視線投向他。
“想必大家都知道自己是記名弟子了,我和大家都差不多,是外門弟子?!?p> “其實入門的時候本就沒有外門弟子的稱號,內(nèi)門弟子在三十歲之前如果沒有達到練氣八層,就會被逐出藥谷成為外門弟子?!?p> “胡師兄,那這么說藥谷就是內(nèi)門師兄們居住的地方了?記名弟子有沒有什么條件能進去呢?”那個衣著華麗的練氣一層小胖子問了起來??礃幼邮且褂免n能力了。
“咳咳?!焙灞贿@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子雷的夠嗆。“呃....這個藥谷是咱們落云山的核心之地所在,里面當(dāng)然是靈氣逼人,藥香四溢。同樣的,如果記名弟子能夠在三十歲之前突破練氣八層,就可以進入藥谷修行,轉(zhuǎn)為內(nèi)門弟子了?!?p> “至于這其他方法,若是有修行的天材地寶....獻上,想來長老們也會同意的?!?p> 白白凈凈的小胖子點了點頭,記住了胡峰說的話,下回碰到遇到“老爹”就讓他弄點什么“天材地寶”來,入了落云山內(nèi)門,這樣老爹臉上也有光啊....
“嘭!”
一陣晃蕩,青云停了下來。
劉環(huán)剛下門,就感受到了一陣潮濕感。抬頭望去,眼前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霧,下面是險峻的山峽,谷中一條寬闊清澈的江水沖擊過來,而上面的云霧應(yīng)該是類似遮掩作用的陣法所致,恰好遮蓋住江面以上,讓外面的人看不清虛實。
自己的腳下是一座小山,絲絲縷縷的云氣飄過腳下。
而轉(zhuǎn)身望去,落云山的主體才顯露在眼前,遠處是五六座青翠的山脈連綿起來,流動的云霧聚散著,流動變幻的非常快,山腰處也五顏六色的開墾出顏色不一的梯田,種著顏色不一的植物。
寬闊的江水順著峽谷流出幾十里,到了五六座大山出開始分成六七條分支,順著山與山之間的低洼處流去,而云霧繚繞的更遠處,劉環(huán)看到了一個直徑近百里的巨大環(huán)形山脈,山里面漏出兩三個尖尖的山頭。
“那就是“藥谷”吧.....”劉環(huán)心里頗為震撼,七彩的霞光好似傾瀉在藥谷的云霧間,而陰陽眼中,濃郁噴騰的靈氣都被巨大的環(huán)形山脈阻擋在了里面,要是自己能在里面修煉,肯定也能三十歲之前突破練氣八層。
“大家看,那里就是藥谷了,而這幾座山脈就是我們的外門之地了,那是靈植園、煉丹閣、御獸軒....最里面靜心坊,王長老就在那里每月給咱們傳功講課?!焙逭驹谀抢镩_始介紹。
“還有那里,那根玉石柱?!?p> 隨著胡峰的手,劉環(huán)看向自己背后的峽谷處,一片云海屏障中,鉆出一根青黃雜駁的玉石峰,上面刻著兩行龍飛鳳舞的鎏金字體——“云飄三生知歸處,清光一點萬里天。”
“那個據(jù)說是咱們落云山建山之時首代掌門所立,內(nèi)門弟子的輩分道號都是按照這兩句來排列的?!?p> “胡師兄,咱們分配完后就能修煉仙術(shù)了嗎?”胡峰看著又是那個白凈的小胖子問的白癡問題,又想起來他爹塞給自己的上好羊脂玉,只能按捺住自己的不耐,解釋道:“差不多吧,以后每天完成生產(chǎn)任務(wù),修煉什么的都是兩不耽誤。”
“哈哈哈哈!”
胡峰話音剛落,一陣刺耳囂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滴溜溜的飛劍上,一個扎著馬尾辮的道袍男子御劍飛來?!昂逖剑艺f你是越活越差勁兒了,怎么還有閑心領(lǐng)著師弟們參觀風(fēng)景呢?”
“歐陽師兄?!焙迦讨瓪?,抱拳行禮道。這歐陽墨原本和自己一樣是內(nèi)門弟子,如今自己修行不精,被逐出藥谷,輩分自然也要矮下來了。
“廢話少說,我是來收靈麥的,青木峰還整整五百斤。趁早湊齊?!眲h(huán)看著踩著仙劍的歐陽墨,他凜冽的劍氣絲毫不掩飾,說話也是盛氣凌人,內(nèi)門弟子的傲氣也顯露出來。
他雙腳一閃,踩著飛劍移到小胖子的面前:“小胖子,你這么著急干活嗎?靈植、御獸、煉丹...這種地、養(yǎng)豬、燒火你看看你哪個干的順手?”
小胖子看著咄咄逼人的歐陽墨,哪見過這踩著仙劍的人物,連連后退。而歐陽墨說的這幾句話卻聽得胡峰臉漲得通紅,他以前在內(nèi)門就看不慣歐陽墨,現(xiàn)在落魄出來卻要天天受這鳥人的嘲諷。
“歐陽墨!你這話怎么不在王長老面前說!”
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連帶著這七個倒霉孩子一起遭殃。劉環(huán)聽得這幾句才發(fā)覺自己原來又成了宗門打雜的了,不過自己這練氣三層的著實拿不出手。
待會兒打起來自己是跑路還是跑路呢?呃不,暫避鋒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