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看不起陸云峰,陸二叔家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但是陸云峰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寶貝,也是馮依依將來的依仗,從小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跟富家公子似的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
別看他長得結(jié)實,幾乎可以說是肩不能背,手不能提,就一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就他那樣子,即使是喝了點酒,用上一些蠻力,也不至于將人打成重傷。
而且,那男子還說陸云峰傷了別人的命根子?
看那男子的一身裝扮,以及身邊帶著的奴仆,就可以知道他不是什么一般人,這樣的人出行在外,哪個身邊不會帶著家奴護衛(wèi),那么為何他弟弟被打的時候,無人出來幫忙呢?
整件事都透著怪異,像是故意設(shè)計好的。
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隱情不成?
還是說那男子還有別的目的?
只是陸運福家有什么值得他圖謀的么?
還是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云舒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終于打聽到那男子的相關(guān)背景。
男子姓程,從州府來的,官家子弟。
幾日前就到了鄢陵,到處吃喝玩樂。
他口中的弟弟,其實也不是親弟弟,就是家族里有點沾親帶故關(guān)系的遠房弟弟。
這位程公子來鄢陵才幾天,他橫行霸道,行事張狂的名聲瞬間大燥。
偏偏他的家里某位親戚,據(jù)說是縣令余光義的頂頭上司,目前就住在縣衙。
對于他的行事,只要事情不是太過分,余光義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見。
第二日,陸運福家。
“你說什么?”馮依依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老神在在坐在一邊的程公子斜眼看她,眼眸深沉,再次說道:“我說,我弟弟的子孫根被你兒子給廢了,從今以后,他就變成一個廢人了?!?p> 程公子說的很慢,一字一句咬的非常清楚。
“這下,你聽明白了嗎?”
馮依依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jīng)呆在一旁的陸云峰,訥訥的搖頭:“怎么會?峰兒不會做這樣的事?!?p> 倏爾,她回過頭來,盯著程公子,“你昨日不是說打斷了腿么?我們已經(jīng)給了你醫(yī)藥費,一百兩。今日你又說……你這是要訛上我們嗎?”
程公子站起來,視線如冰刀一般,圍著馮依依緩緩轉(zhuǎn)了一圈,嗤笑:“訛?zāi)??就你們?就算我是訛?zāi)?,你又能拿我怎么樣??p> 馮依依死死擋在陸云峰身前,“那……那你想怎么樣?”
“怎么樣?”程公子揉揉額頭,一副沉思的模樣,好一會兒才鄭重其事的說:“我也不為難你們,我昨日說過的,我弟弟被傷成什么樣,我就把他傷成什么樣,一報還一報?!?p> 對方傷成什么樣就把他傷成什么樣?
他剛剛還說他弟弟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廢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如果自己跟他一樣,那不是……
“什么?”陸云峰驚嚇的愣愣說不出來,一瞧見程公子的目光轉(zhuǎn)過來,就要落在他身上,他冷汗淋漓,連連后退,最后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使勁搖頭,口中還念念有詞,“不,我不要……我不要……”
他還沒有成親,還沒有子嗣,還……
馮依依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不行,絕對不行,我不答應(yīng)?!?p> 程公子挑眉,一股濃厚的戾氣爬上他的臉龐,語氣很輕:“你不答應(yīng)?”
馮依依應(yīng)激性的立即搖頭,“我不答應(yīng)。”
這件事,絕對不能答應(yīng)。
程公子瞇瞇眼,猛的湊到她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那我弟弟答應(yīng)了嗎?你們不依舊做了么?不依舊傷害他了嗎?”
馮依依被嚇的立即跪倒在程公子面前,“我們賠禮,我們道歉,我們幫忙請大夫,一定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他,但是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兒子!”
“賠禮道歉?賠禮道歉有用的話,他媽的還要官府來干嘛呀?”程公子也是被馮依依氣笑了。
“那你說怎么辦?只要不要傷害我的孫子,只要我們能辦到的,我們都答應(yīng)你?!标懤咸@時候從外面走進來,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都在微微顫抖,她的身后跟著面色深沉的陸運福。
程公子回身看他們,挑眉:“什么都能答應(yīng)?”
陸老太太肯定的回答:“什么都答應(yīng)?!?p> 程公子頓了頓,好半晌才幽幽的道:“可是你們家有什么能賠償我弟弟的損失呢?”
“賠你們一個兒子我們做不到,但是我們可以賠你一個女兒?!标懤咸领o的說道。
賠一個女兒?
馮依依震驚地看著陸老太太,“娘?你什么意思?你……”
她是聽錯了嘛?
賠一個女兒?
是要把她的云艷賠出去嗎?
一個女兒換一個兒子?
馮依依一直都知道陸老太太不喜歡家里的孫女,不止是云艷,是所有的孫女。
可是,那是她女兒?。?p> 陸老太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渾濁的眼中是森森寒意,轉(zhuǎn)而看向程公子,“公子覺得如何?”
話說的淡定,只有在她身旁的陸運福知道老太太有多么緊張,她衣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程公子垂下眼眸,好久都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她的提議。良久才道:“以我家的財力勢力,我弟弟想要找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要你這窮苦人家的女兒?”
老太太道:“既如此,那你廢了他吧,我沒有了孫子,我還有兒子?!?p> 沒有了孫子,兒子還健在,大不了再生一個。
程公子啞然的挑眉,這老太太,也是個狠的??!
馮依依聞言,腿一軟,爬到老太太面前,拉著她的褲管,嘶聲力竭的喊道:“娘啊,那是您孫子???是您疼愛著長大的孫子啊?您不能這樣?。 ?p> 陸老太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色冷硬,“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兒子,你看看他干的好事。為了他一個人,我們?nèi)叶急凰侠邸?p> 馮依依見陸老太太絲毫不為所動,又轉(zhuǎn)身拉著陸運福的褲管,“運福,你說話啊,那是你兒子啊,你不能這么狠心??!運福,你說話啊,你說話?!?p> 陸運福眼眶微紅,狠心的一把將馮依依甩開,“程公子,人就在這里,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傷也好死也好,都是他應(yīng)得的?!?p> 說完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爹,爹,你不能不管我,爹!”陸云峰此時才回過神來,立即爬著到了陸運福面前,抱著他的腿,不讓他走,哭喊著:“爹,你不能這么狠心啊,爹,爹你救救我??!”
程公子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場面,這出乎他的意料。
眼看著陸運福和陸老太太就要邁出院門,程公子懶懶的喊道:“等等?!?p> 陸老太太和陸運福暗中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光亮閃過。
陸運福緩緩回身,面色悲痛,“這位公子,既然這個不孝子傷了你弟弟,做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我作為他爹,想為他做點事,替他彌補,但是我能力有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將他交給你,要怎么處置都是你說了算?!?p> 程公子面色一沉,踢了陸云峰一腳,滿眼都是嫌棄,“一個窩囊廢,我要來干什么?!?p> 陸老太太心下暗喜,眼角的皺紋里是一絲嘲諷,臭小子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不過她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不知道公子看上我家哪位姑娘?”
程公子眨巴著眼睛想一會兒,“伺候我弟弟的女人,當(dāng)然是要最好的那個。不過,這個人今兒個我就先帶走了,給你們一天時間,明日我就要看到我該看到的人。”
臨走前,經(jīng)過陸老太太身邊時,程公子嘴角一勾,“記住了,我要最好的那個。否則,你懂的。”
程公子帶著陸云峰走了,馮依依一個人根本攔不住,還被程公子的奴仆推了一下。
陸老太太身子一歪,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陸運福立即攙扶著她到一邊坐下,倒一杯水過來,“娘,你沒事吧?”
陸老太太搖搖頭。
陸運福去關(guān)上院門,攙扶著陸老太太進了內(nèi)屋,“娘,你怎么知道這一招行?云峰被他們帶走了,他們會不會對云峰做什么?”
陸老太太斜靠在身后的軟榻上,半瞇著眼睛,“運福,峰兒在我身邊時間長,他什么德行什么能力我很清楚。憑他一人,最多將人打傷,可不至于到他說的那么嚴重。昨日我思來想去,終于明白,峰兒就是被人設(shè)計了,這位公子就是沖著云峰來的。”
“沖著峰兒來的?他們到底想干什么?”陸運福想不通。
“想干什么?”陸老太太想到昨日那位公子見到云舒時的眼神,有打量,有驚艷,還有——
獵人看到獵物時的那種興奮。
云峰只是一個借口,他們真正想要的人,是她。
“娘,那我們,我們送誰去?難道真的要送艷兒去嗎?”
“艷兒?”陸老太太一聲冷笑,“恐怕人家還看不上你的艷兒。”
“可是……”他家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云艷。
陸老太太猛的將茶杯放在旁邊的木桌上,“啪”的一聲,里面的茶水濺得老高,“他們是沖著云舒來的,所以,這件事,必須是云舒去解決。”
“什么?”陸運福猛地站起來,“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