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依依走了。
云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呆了好一會兒。
陸家最近發(fā)生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自小她就與陸云峰關(guān)系不好,故而陸云峰出事時候,她很少過問。
因為陸云峰的存在,李蘭芝沒少被陸老太太穿小鞋。那時候,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著,要是這一次陸云峰真的出事了,對李蘭芝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陸云峰犯了錯,惹了禍,替他去頂罪的卻是自己的二姐云舒。
雖說云舒在李蘭芝心里沒什么地位,但是依照李蘭芝的脾性,她也是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肯定是陸家老太太的決定。
“娘,二嬸說的是真的?真的讓二姐去換了堂哥?”
李蘭芝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云淺愣在那里,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是笑,在陸家,所有的孩子都比不上陸云峰這個金孫?
還是哭自己是個女兒身?
是笑今次去換云峰的,不是她,而是二姐云舒?
還是該哭從今以后,她們要靠著二嬸家承諾的每月十兩銀子過活?
“娘,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屋休息。”云淺悶悶的說道。
李蘭芝寵溺的拍拍她的手,“別想太多,累了就去休息會兒吧?!?p> ******
今日的天空比昨日更加灰暗,空氣干燥又陰冷。
在衙門上馬車之前,云舒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被陸云峰打傷的程公子弟弟。
他是被人抬上馬車的。
是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年輕男子,面色蒼白。
看見云舒時,神色平靜,眼底意味不明。
云舒眉尖微微擰著,隨即又默默的笑了。
除了三輛轎子,一行護(hù)衛(wèi)十來人。
云舒能感知到其中有一個高手,應(yīng)該是暗中保護(hù)程公子的暗衛(wèi)。
離開縣衙時,縣令余光義還親自出門送行。
出城后,沒多久就到了城外十里坡——楓樹林。
冬日的楓樹林,多了幾分蕭瑟和凋零。
楓葉褪去它的鮮亮,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蒼勁挺拔的樹干上,只有些微枯萎的楓葉還在寒風(fēng)中搖曳,隨時都會隨風(fēng)而去。
楓樹林,對云舒來說,似乎不是一塊福地。
記得上一次來楓樹林的時候,就遇到一場殘酷的截殺,鄢陵動蕩了好些日子。
而這一次,楓樹林依舊不會平靜。
云舒坐在轎子里,靜靜的等待著。
果然,沒多久,就聽見了外面?zhèn)鱽聿恍〉膭屿o。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后,有人輕輕撩開車簾,嗓音恭敬:“姑娘!”
映入眼簾的是黑木,此時的他,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留一雙精湛的眼睛在外。
順著轎簾的縫隙望過去,只見所有的護(hù)衛(wèi)都被放倒在地。
毫發(fā)無傷,只是暈過去了。
云舒從馬車上下來,黑木在前,帶著她轉(zhuǎn)到最前面的那輛馬車后面。
那里,程公子被兩個黑衣人抓著肩膀,按著跪倒在地上。
程公子見到云舒安然無恙的走過來,旁邊那位黑衣男子還對她恭敬有佳的模樣,面露震驚,連掙扎都忘記了,“是你!他們是你的人,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云舒一直打量著他,不說話。
“你到底是誰?”
見云舒沉默不語,程公子的心漸漸下沉。要知道他身邊可是藏著一個武功高手,那人是他多年的暗衛(wèi),這些年,一直陪伴著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今日這般,在他們還未反應(yīng)過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別人全部拿捏住。
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云舒沒有理他,而是轉(zhuǎn)身去了他弟弟乘坐的那輛馬車。
黑木的人并沒有對這位傷患如何,云舒撩開簾子時,只見他淡定的歪坐在馬車,手中還捧著一本書,腿上蓋著一張薄薄的氈毯。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微微瞇眼,“姑娘?”
云舒的視線輕掃過他的腿,最后落在他臉上。
面色帶著不正常的蒼白,唇色很淡,帶著些微烏青。但他的眼神卻異常鎮(zhèn)定,眸心毫無波瀾,好像對云舒此時的出現(xiàn)一點也不意外。
“知道我是誰嗎?”
程弟弟淡定的將手中的書放在一邊,“先前知道,現(xiàn)在……說實話,還真不知道?!?p> “是嗎?”
“出門前,我知道你即將成為我的侍妾,或者說,妻子,可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或許就是要他命的人。
云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脈搏之上,“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程弟弟沒有掙扎,任由云舒動作。他淡淡的笑開,笑容風(fēng)輕云淡,放佛看透一切,“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或者即將發(fā)生什么,我都是一個廢人,我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嗎?”
他淡淡的笑著,嘴角的弧度微微揚起,可云舒卻從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無盡的蒼涼。
“哦?”
廢人?
什么樣的人稱之為廢人?
指尖下的脈搏,虛弱無力。
程弟弟盯著云舒搭在自己腕間的手,白皙的指尖翻著微微的冷意,“姑娘會醫(yī)術(shù)?”
“給一位老大夫當(dāng)過幾日藥童?!?p> 云舒收回手,半瞇著眼睛,“聽說我堂弟那日傷了你的子孫根?害的你以后都不能做一個正常的男人?”
程弟弟詫異的抬眼看她,他倒是沒有想到云舒一個姑娘家,在他這樣一個陌生男人面前,說這樣的話,落落大方,絲毫沒有羞澀之意,沒有扭捏作態(tài)之勢,好像在說今日的天氣一般自然。
倒一個特別的女子。
程弟弟掩唇而笑,如一縷春風(fēng)輕輕拂過,他低垂著眼眸,“不關(guān)他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p> 云舒眼角浮起一絲笑意,“還算識相?!?p> 這位程弟弟,根本就是有多年舊疾在身。
說陸云峰傷了他導(dǎo)致他以后不能做一個正常男人,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在下程衍,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云舒轉(zhuǎn)身離開之際,聽到程衍溫和寡淡的聲音響起。
云舒揮揮手,再次走到程公子面前,居高臨下的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吧,誰指使你到鄢陵來故意設(shè)計陸家的?”
程公子眼眸微微睜大,他眨了幾下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不知道?
云舒頭一歪,“黑木!”
隨后,走到一邊。
黑木走到程公子面前,一手捏在他的肩胛處,微微用力。
“啊……”
程公子一聲慘叫!
“幕后指使是誰?”黑木的問話,就沒有云舒來的那么溫和。
程公子咬著牙,“沒有?!?p> 黑木準(zhǔn)備第二次用力的時候,云舒制止了他,“程公子,你污蔑我堂哥廢了你弟弟,從我祖母手上拿走了我的身份文書,如今,我如數(shù)奉還給你,可好?”
云舒笑的很野,語氣中帶著戲謔,手中不知何時捏著一小截干枯的樹枝。
程公子看著她的笑容,不知為何,心底深處冒出一股寒意,“你……你想干什么?”
云舒轉(zhuǎn)轉(zhuǎn)靈動的眼珠子,眼神在他下身的位置來回巡視,漫不經(jīng)心的說:“你覺得呢?”
黑木站在云舒身后,看著云舒一身懶散的樣子,無意識的渾身一緊。
這位,以后一定要少惹。
程公子腦門忽然一陣清明,他設(shè)計陸云峰,以陸云峰弄廢了他弟弟為由,從陸家拿到了云舒的身份文書。
難道……
難道要讓他與他弟弟一樣?
“不要……不要……”
看著云舒上前一步,她指尖捏著的那截小樹枝在他眼中漸漸幻化為一把鋒利的匕首,冷汗不停的冒上腦門,“我說,我說……”
“可是,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痹捖?,手中的半截小樹枝,猛的插進(jìn)了程公子身體的某處。
“啊……”
程公子凄厲的慘叫,驚飛了林中的藏鳥,驚落了枝頭殘留的幾片枯葉。
云舒蹲在他面前,“你知道手伸的太長,有什么后果嗎?”
程公子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云舒一字一句的慢慢的說道:“如果手伸的太長……就會被砍掉。”
程公子恨恨的抬眼看她,疼痛使他頭腦發(fā)暈,唇齒間依稀突吐出幾個字:我不會放過你的。
云舒緩緩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個粗糙的陶瓷小瓶,交給黑木,吩咐他,“處理干凈些。把這個交給那位程衍程公子,派人把他安全的送回去?!?p> 送回去?
黑木不解,只是他沒有多問,帶著手下的人去處理云舒吩咐的事。
程衍,是個聰明人,該怎么做,不需要云舒多說,他一定知道該怎么做。
一盞茶的功夫后,三輛馬車再次上路,朝三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原來躺在地上昏迷的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見。
云舒一人坐在馬車上,手中拿著從程公子那里取來的屬于她的身份文書,沉默不語。
良久,才揣進(jìn)自己懷中。
撩開車簾,對這前面趕車的黑木說道:“雪樂呢?”
原本云舒是打算獨自一人帶著雪樂進(jìn)京去找昭敏的,可是黑木聽說她要進(jìn)京,主動提出送他們進(jìn)京城,理由還相當(dāng)充足,年關(guān)了,她們兩個女子上京,不安全,也不方便。
云舒想著,雪樂不會駕車。
現(xiàn)在天氣寒冷,她也不想在馬車外面吹冷風(fēng),也就答應(yīng)了。
黑木已經(jīng)換了一身常服,車夫的架勢擺得十足,他一邊揮鞭子,一邊答道:“姑娘放心,雪樂姑娘就在前面的送別亭等你。”
云舒莞爾,昨晚她說兩日后帶雪樂在十里坡等她,結(jié)果今日事情有變,沒有想到黑木依舊將雪樂安排好了。
月下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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