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歷敲了半天門,門終于開了,可開門之人卻不是李揚(yáng)。
——李揚(yáng)呢?現(xiàn)在我來找他卻找不著人,他該不會是生我的氣故意躲著我?
想了想,內(nèi)心不禁有些煩亂。
開門的人看著蘇歷,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炯炯,肆意地笑了笑,問道:“你找誰?”
蘇歷見這人頭戴一頂烏紗,黑衣皮甲,胸前黑衣上繡著銀色龍紋,張牙舞爪正閃著銀光,這人大約二十來歲,臉色黝黑,中等身材,卻一臉傲氣,說話的口音倒像是本地人。
蘇歷回道:“在下蘇歷,李揚(yáng)的朋友,怎么?他不住這了嗎?”
這人高傲地道:“李揚(yáng)犯了事,被抓進(jìn)了詔獄,我是新來的百戶大人名叫杜飛,剛頂了李揚(yáng)?!?p> 蘇歷怔了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杜飛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瞪著蘇歷,疑問道:“你手上提著的東西一定很值錢吧?”
蘇歷心下又是一怔,他極想擺脫杜飛,可要是杜飛突然變了臉,喊了一幫子的錦衣衛(wèi)圍了上來,他就插翅也難逃了。
在這個時代,錦衣衛(wèi)若真想為所欲為,平頭百姓也只有啞巴吃黃連,無可奈何了。
蘇歷目光一閃,道:“百戶大人,小人有事和您商討,能否進(jìn)屋一敘?”
遂讓蘇歷進(jìn)了屋,緊關(guān)上了門。
兩人側(cè)對著坐,兩人的中間隔著一張?zhí)聪隳局频姆阶?,方桌之上擺著兩大盤香甜的糕點(diǎn),紋印誘人,香味撲鼻而來。
忍無可忍,蘇歷一坐下來就肆無忌憚的吃了起來,包裹和綢緞早已隨意扔在了地上。
杜飛俯身解開了地上的包裹,頓時目瞪口呆,那一條條金塊,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照亮了這間本來有些昏暗的屋子。
蘇歷還在大口大口的吞著糕點(diǎn),饑餓帶給他的滋味并不好受。
杜飛突然挺起腰桿,一臉冷酷地瞪著蘇歷,狠狠道:“這些黃金哪來的?。磕闼锏牟徽f實(shí)話,老子就立刻把你送到詔獄去!”
蘇歷還在滿大口的嚼著那香甜的糕點(diǎn),拼命地往喉嚨里咽,可怎么都咽不下去,半晌都無法開口。
杜飛那一縷縷冰冷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像是要擊穿他的臉,可他卻依然無法開口。
杜飛不耐煩的拔出了鋼刀,拔出了半截,刀身上映出了金光,直照在蘇歷的臉上。
杜飛已凝視了他很久。
“李揚(yáng)賭博輸了錢,一屁股的賭債無法償還,我就把我的住宅賣了一百兩黃金,為他抵債?!碧K歷終于開了口。
杜飛一臉狐疑,就算是真的,杜飛也決不愿相信。
蘇歷微笑道:“我和李揚(yáng)從小一塊長大,鐵哥們,幫他這點(diǎn)忙不算太過分?!倍棚w道:“你要我如此輕易的相信你,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蘇歷道:“難道你想劫財(cái)?”
杜飛忽然瞪著眼,瞪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然后才緩緩的將鋼刀校回了刀鞘。
杜飛沉穩(wěn)道:“你還沒說進(jìn)屋與我商討何事呢。”蘇歷淡淡道:“李揚(yáng)到底怎么了,還出的來嗎?”杜飛道:“犯了點(diǎn)事。”蘇歷道:“他犯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幫幫他?”杜飛道:“其實(shí)這事倒不算太大,他昨晚在天香酒樓里喝了個爛醉,醉話里將內(nèi)閣首輔方從哲大人辱罵了一通,被南鎮(zhèn)撫司的人在一旁用無常簿給記下了,立馬告到了上面去,當(dāng)晚就抓了人?!碧K歷道:“我知道李揚(yáng)是被冤枉的,你幫我把他給洗清了,我就給你錢?!?p> 杜飛不屑地笑道:“一百兩黃金全都給我?”
蘇歷臉色一沉,挺身站起,目光凝視著杜飛。
杜飛像是要再次拔出刀,就像一頭攔路虎般擋住了蘇歷的去路,半晌過后,他卻突然收斂了怒火,沉穩(wěn)的開口道:“好,你開個價(jià)?!?p> 蘇歷道:“十兩?!?p> 杜飛卻冷笑著伸出五個手指,道:“五十兩!”
蘇歷嘆了口氣,凝視著杜飛半晌后,終于答應(yīng)了。
“好,我給你五十兩,不過……”“不過什么?”“百戶大人,我看你一表非凡,才氣沖天,我想加入錦衣衛(wèi),在你手下當(dāng)個總旗,你看如何?”
杜飛忽然笑了,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
“有什么好笑!?”“總旗人滿了,可我手底下正巧空了一個小旗官,你先做個小旗吧。”“好!”“不過,我得向駱?biāo)脊Т笕酥宦?,看看他的表態(tài),回復(fù)嘛……也許三五日,也許一兩個禮拜,這都說不準(zhǔn),不過你得把的住址告訴我,一有消息我會立刻派人去給你傳話。”
蘇歷遂將租房的住址告訴了杜飛,杜飛一驚,兩眼發(fā)直,似走了魂魄。
蘇歷見他如七魂出竅,甚為奇怪,陡然問道:“百戶大人,你怎么了?”
杜飛半天才回過神來,淡淡道:“沒……沒什么?!?p> 須臾,杜飛又道:“你是租客?”
蘇歷點(diǎn)點(diǎn)頭。
杜飛又問:“你可與房東是舊相識?”
蘇歷回道:“在下來京不過幾日,與房東并不相識?!倍棚w道:“那就好,你的那些事包我身上了?!痹挳吅笮廊坏匦α?,蘇歷也笑了。
蘇歷拜別了杜飛,拾起五十兩黃金和幾匹綢緞離開了錦衣衛(wèi)的住宅,飛馬往南城去了。
一到南城,他先賣了那幾匹綢緞?chuàng)Q作三十兩銀子,又給馬買了些食料,遂在南城逛了逛,頓然有了買房的想法,在明朝,五十兩黃金至少能買下一處較為豪華的宅子了。
用這些黃金買了住宅,心里倒是會平靜許多,他絕不想再遇到第二個杜飛。
遂在南城找到了牙行,以不到五十兩黃金買下了一處占地面積七百多平米的古宅,古宅是明太祖朱元璋時建造的,距今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宅子雖古老卻很華麗,宅子大門上的牌匾還用金字寫著“南城春色”四個大字,宅中有庭院,庭院里一條彎彎曲曲的石板路直達(dá)那座兩層樓的宅子,石板路兩旁種滿花圃和樹木,花香醉人,還有幾棵大樹的枝葉探出了圍墻。
蘇歷秘密的買下了這座古宅,他現(xiàn)在絕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因?yàn)橘I宅子的黃金可是努爾哈赤賜予他的,他絕不想讓自己露出一點(diǎn)兒端倪。
所以他只有暫時回到原來的住宅居住,面對那個開茶葉店的房東老板,蘇歷不禁嘆了口氣。在古代,商人的地位并不高,他們在錦衣衛(wèi)面前還敢囂張到哪去?蘇歷冷笑著。
——可憐的房東,過不了幾天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