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見著顧危寧時,他正端坐于藤椅之上,修長的指尖握著一本書,許是聽見動靜,顧危寧抬頭看了過去,見是燕蘅和顧年,面上笑意流轉(zhuǎn),只是那笑意并未達(dá)眼底,給人一種疏離感。
顧危寧將手中書卷放好,起身,“父皇?!?p> 顧年跟他大概說了一下之前燕蘅同他說的醫(yī)治辦法,最后總結(jié)了一句,“還是蘅丫頭有心?!?p> 燕蘅之跟顧年說了一部分,并沒有跟他說要用自己的命換顧危寧的命。
實際上這樣的說法并不準(zhǔn)確,寄生花的作用是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用了寄生花,只要她不死,顧危寧就不會死,當(dāng)然,她的壽命或許也會變短,生死輪回就是這般。
燕蘅把這告訴顧年,不是怕他不同意,畢竟為了治好顧危寧的病,顧年什么事都做過,也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沒有必要而已。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就連寄生花的名字都沒有跟顧年實話實說。
顧年借著公務(wù)回了宮,給燕蘅和顧危寧留了獨處時間。
顧危寧倒是沒想到燕蘅真的找到了藥,不過……
“你找的是什么藥?”
“不是說了?”
顧年并不知道顧危寧是中毒,燕蘅也沒同他說,只是說這藥能緩解他的病癥,直到痊愈,但顧危寧顯然是不信這個說法的。
燕蘅最終還是告訴了他。
寄生花,這個名字怎么聽都不像是好東西。
寄生花,寄生……
“這事不急。”顧危寧道。
顧年想讓燕蘅立馬就給顧危寧治病,但顧危寧卻不愿意,他不知道寄生花的真正作用,就絕不會讓燕蘅替他治病。
顧危寧不愿意,燕蘅沒辦法逼迫他。
“他很信任你啊,蘅姑娘。”顧危寧看著燕蘅道。
燕蘅自然知道顧危寧說的他是誰,笑了笑,“皇上只是希望殿下能快些好起來?!?p> “是嗎?”顧危寧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你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么?”
顧年怎么會有感情呢?
以前的時候他總以為他父皇很愛母后,可到最后,他也不過只是為了自己。
他母后身上流著木家的血,顧年從一開始就沒愛過木晚。
燕蘅自然不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民間傳言倒是頗多,郁郁寡歡也好,遭人陷害也罷,即便是另有隱情,她都不是那么在意,反正不管怎么樣,先皇后的結(jié)局都是不好的。
顧危寧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燕蘅也沒再替顧年說好話。
“寄生花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吧?!鳖櫸幍馈?p> “殿下怎么肯定呢,有的時候不該把問題看的太復(fù)雜?!?p> “是我看的太復(fù)雜,還是你本身就很復(fù)雜,蘅姑娘,我能信你嗎?”
這是顧危寧第一次將他的不信任說出來,以前即使不相信她有辦法替他解毒,也都是由著她來,現(xiàn)在顧危寧卻不愿意叫燕蘅給他解毒了。
看來他不是不信她會解毒,只是不信她真的會替他解毒。
“我不會害你,那對我沒好處?!毖噢康?。
害他無疑是等于害自己,燕蘅想要改變結(jié)局,扳倒顧容頃,就必須跟皇室之人合作。
顧年子女眾多,但在京城中有名字,能讓顧年記住的就那么幾個,其他人恐怕自出生起就沒見過顧年。
在這幾個皇子中,顧寒梧的性子太過陰沉,心思太重,想到他血洗德榮宮的燕蘅就覺得脊背發(fā)涼,她并不想同他合作,也沒把握他會愿意同她合作,顧朝辭又太過單純,斗不過顧容頃,相比較而言,顧危寧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這個表面上溫潤如玉之人并不像他看起來那么好相處,但至少他們的利益大抵是相同的,燕蘅不會害他,只會幫他。
當(dāng)然,這并不能打消顧危寧的顧慮,畢竟沒有人會將“我要害你”寫在臉上,掛在嘴邊。
“你怎么知道寒毒的?”顧危寧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來太子府替殿下您診治過?!毖噢康?。
“那日來的是你?藥也是你開的?”
燕蘅點了點頭,“你是不是覺得別人都沒診出來,我一個小姑娘更不可能診的出來?這世上有三種毒難解,寒毒、血毒、情毒,恰好我都知道,而且也都頗有專研?!?p> 顧危寧看著燕蘅這番自信的模樣不自覺地笑出了聲,“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好奇?!?p> “不,殿下就是不信我,只是不是不信我的醫(yī)術(shù)?!毖噢康?。
“你倒是聰明得很?!?p> “所以要怎么你才能信我?”燕蘅問。
“你說你對那幾種毒都頗有專研,那你應(yīng)該知道,寒毒產(chǎn)自南國,不可能出現(xiàn)在啟國?!?p> 顧危寧是想否認(rèn)自己中的是寒毒么?燕蘅想。
如果放在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未必能診的顧危寧中的是毒,但這一世卻不一樣,她是真的很了解這種毒。
上一世因為柳音的原因,她認(rèn)識了一個從南國逃到啟國的人,姜勉,她身上中的就是這種毒。
到最后柳音有沒有替她解掉身上的毒她不知道,畢竟沒多久她就死了。
顧危寧不愿意讓燕蘅替他解毒,這事情便是耽擱下來了,但燕蘅還是說要去太醫(yī)院同徐老太醫(yī)研究研究。
顧容頃在得知顧危寧沒有治病時松了一口氣,然而還未等他將這口氣松完,就等來了一個噩耗。
原本這幾天他打算將之前顧朝辭和燕蘅私會的事翻出來再次發(fā)酵,卻不想顧年先找到他發(fā)起了難。
之前顧年將調(diào)查傳謠一事交給了顧容頃,他倒是真的找了一個人出來,便是那日跟著顧寒梧一起去的一個丫鬟不小心看見說了出去,叫人誤會了,那丫鬟如今也已經(jīng)處置了,顧容頃不知道顧年為何又拿這件事兒說事。
“你真覺得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做到這樣的程度?”顧年問。
“父皇,此事是大有可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但兒臣認(rèn)為,此事即以平息,便不該追查。”顧容頃道。
“不該追查?好一個不該追查啊?!鳖櫮昕粗?,“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覺得我為何要將沈晏派去常州?”
顧年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一查便能查出蛛絲馬跡來,他樂意看著自己的兒子們斗來斗去,但他不允許有人對顧危寧不利,而且顧容頃的手段實在是不夠高明,他也看不下去。
顧年說完并沒有等他回答,而是接著道:“你去源清寺替常州百姓祈福,瘟疫結(jié)束后再回來?!?p> “父皇……”
“你若不想去源清寺便去常州?!?p> 顧容頃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慌了,昨兒他才聽說常州那邊鬧了瘟疫,死了好些人塔可不想去。
“此事就這么定了?!鳖櫮隂]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是,父皇?!?p> 常州鬧了瘟疫,京城中的達(dá)官貴人們便借著這個機(jī)會去源清寺為民祈福,在百姓面前樹立好榜樣的同時,也能在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免得被說成無所事事,源清寺這幾天格外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