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義接到的命令是在云中郡與信安王的大軍匯合。
等徐義到了桑干河旁，這是信函中所說的大營駐扎地。
那里還有什么大營？連個小營都沒有，孤零零的幾頂帳篷，也就百把人吧？
本來路上就受了一肚子的氣，到地點了，還是氣。
李煒老小子，你夠意思！
別說崔叔告訴我不出頭了，就是讓我出頭，小爺也不準備出頭了。
讓你們自己打，打生打死管我屁事。
居然怠慢我徐義徐都尉！哼！
“先生，學生在此等候多時了?！?p> 哦，是申屠，一個自以為是孫神仙徒孫的憨貨。本來只會掄馬槊的，結果被徐義調(diào)教的都可以繡花了。
所以，申屠特別感謝徐義，想當再生父母敬著，若不是徐義怕折壽，他都想拜個干爹什么的······徐義自己想的呀，人家就是尊重一些。
“申屠，你一個軍漢，拽什么文辭？”
“這不是見了先生激動嗎，也不能給先生丟臉。完了你問問信安王，我都會寫字了！”
邊說邊搓手，感覺就要寫幾個字讓徐義看看。
“去去去，少廢話，說吧，信安王怎么就讓你在此等著？”
“先生，幽州的趙含章那老小子，跟急著投胎一樣，不斷的追問節(jié)帥何時出兵?！?p> “不僅如此，甚至還向朝廷請奏，說如此耽誤，只會讓契丹裹挾的室韋人越來越多······再多咋地？大盛還怕他們不成？”
“這趙含章老小子就是見不得節(jié)帥立功，見不得弟兄們好活，就想著受個傷就死球算了。他那知道先生······”
“行了，別白呼了！”
徐義叫停了申屠嘚不嘚嘚不嘚的沒完。這憨貨，也是真的親近，原本嘴笨的，打三棒子也就放半個屁，這還沒打，就放連環(huán)屁了。
“這些都是······”
“先生，都是老兄弟，都是石堡城傷兵營的老兄弟！”
這些老兄弟，并不是說徐義調(diào)教過的那些，是護衛(wèi)傷兵營的那些。
李煒是開赴戰(zhàn)場，肯定不能不帶著那些寶貝。至于申屠······也算是照顧徐義的情緒吧。
行了，我原諒你了！徐義朝東北拱拱手。
其實也怪徐義，秦直道一直是他曾經(jīng)想看看的風景，再加上李煒給他的詔令也沒具體的期限，雖然一路上盡是嘲諷，也沒擋住徐義游山玩水的興致，反倒是越罵，他越耍起勁。
說起來，徐義這都算失期了。
徐義并不是無的放矢，看這天······才三月，這時候北上，就現(xiàn)在的保暖措施，這不是去打戰(zhàn)，是去挨凍了。
人家李煒和趙含章混到節(jié)度使這地步，當真是傻嗎？自然不是。
等徐義催促著隊伍北上時，一直走了五天，才知道離戰(zhàn)場還有千里之遙。
等徐義見著了李煒，天已經(jīng)是三月底了。
“節(jié)帥，打起來沒？”
“大戰(zhàn)哪有你說的那么輕率？雙方集結兵力，相互試探，再鉚足勁在特定位置碰撞，這都需要時間來醞釀?！?p> “就是當初石堡城，前后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才決出勝負?！?p> 看來自己游山玩水的過來，很是符合大將的風范了。唉，這一段算是白趕路了，雖然三月的草原是荒草，除了枯黃就是枯黃，那也是草原不是？
早知道，多看看這大草原來著。聽說看草原可以讓人心胸開闊，徐義覺得自己一直小心眼，有必要開闊一下。
“義哥兒，這次邀你出征，老夫與崔刺史商量過。明年你就十五了，出仕可以了?！?p> “向圣人舉薦，總是需要有個由頭。這一次，老夫以為，你只需要幫老夫別讓將士們死傷太多即可。”
“屆時，老夫自然會以軍功上報，也讓你小子出仕時謀個差不多的職銜。崔刺史建議東都洛陽，老夫深以為然！”
李煒估計這一年多在長安過的也是相當?shù)钠v，比一年前老了許多。
在長安不能明火執(zhí)仗的殺人，讓李煒畏手畏腳的不爽快，憋的頭發(fā)都白花花的，臉上都憋出皺紋了。
說最后一句深以為然時，好像帶著多么痛的領悟。
徐義剛剛升起開闊心胸的念頭，瞬間就熄滅了。不好意思，所謂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我還是老實點吧，就茍著。
不想早死，不想累死······信安王，你也要堅持呀，好不容易抱一條皇族大腿，你嗝屁了，我還得換條腿抱，還不一定能抱結實了，還有可能抱錯，指不定被人一腳踢開。
“雖然戰(zhàn)場尚未確定，老夫估計就在前方二十里的野馬川。你就在此地尋一妥當之處扎營吧······”
雖然徐義抱的挺緊，李煒也沒工夫讓他一直抱著。
西路主帥，事多的還能增加些皺紋，能給徐義這點時間已經(jīng)算是親近了。
否則，就一個小小的都尉，還是一個沒什么實職的都尉，那夠格讓主帥接見？
除了徐義把這騎都尉掛嘴上，在大盛朝，勛官這玩意兒不值錢。
廣闊的草原，大概就是后世的呼倫貝爾大草原，怎樣才算是合適扎營的地兒？
怎樣也得找個有山形的地兒，背個風······
營帳是申屠帶著人操持的，徐義就看看，可就這樣看著看著，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傷兵營，徐義就是再不懂，也知道此時扎起來的營帳是正兒八經(jīng)的軍營，就是那種所謂攻守兼?zhèn)涞臓I帳。
還記得在石堡城那邊，不是這樣的，沒有這密密麻麻連接起來像東北屯子里的院墻木柵欄······
“先生，契丹人習慣偷襲糧道，也經(jīng)常襲擊后營······”
不想當著太多人問，私下里，這申屠居然嚇唬人。襲擊后營？也就是說，這傷兵營也有可能被襲擊了？
徐義的心就那么揪了一下。
“先生，醫(yī)官都不會有事，契丹人甚至沒有醫(yī)官，從來都不殺醫(yī)官的。”
申屠你小子什么話？難道老子就是個怕死的？
真的是，徐義真的是個怕死的。
不知道能不能把大營直接扎到中軍哪里，在中軍，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要不去問問？后來一想，按照自己的印象，契丹人都是騎兵，若真的這邊出現(xiàn)意外，自己在后營還是跑起來容易一些······
“廢什么話！本都尉是想問問，咱們有沒有機會給契丹人打一場！我大盛軍，哪怕就是手無寸鐵的書生，也絕不會怯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