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至少三百斤重的大野豬,被烤得金黃油亮,山中沒有高檔調(diào)味品,但就這賣相就已經(jīng)很饞人了。
胳膊粗細的木棒子貫穿野豬首尾,被小可一只手隨意平舉著。
應文三人對這樣的神力并不吃驚,神仙嘛,哪怕是跟班的也不是常人可比的。
沒有什么‘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老套臺詞,應能、應賢分別拿出匕首,兩人配合,一人劃開野豬背部,一人取出一截扁脊肉遞給應文,之后兩人在野豬腿部割下二三斤肉自己享用。
按應文三人的想法,他們自己一次最多吃個二三斤,這個三百斤的大野豬足夠一百人大吃一頓了。
可他們?nèi)f萬沒想到韓生威一頓就吃了一整頭豬,這大大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他們加起來也吃不了十斤,不知道韓生威的肚子怎么就能裝得下這三百斤烤肉,也沒見他肚子有多大啊,怪不得供奉神仙時都要擺上豬牛羊三畜呢,神仙也太能吃了。
小可見韓生威吃完,問道:“要不我再去烤一個……”。
應文三人一聽,心里更是驚訝,天啊,還要再吃一整頭嗎?
韓生威擺擺手:“不用,又來客人了……”。
小可:“五十里外,二十九匹馬,二十五個人?!薄?p> “今天很奇怪,還是家鄉(xiāng)人。”,韓生威如是說道。
“我去看看”。
“不用,就在這里等著,能見則見,不能見就不見?!?,韓生威吩咐道。
聽到韓生威與小可的對話,應文三人面面相噓,五十里之外的幾匹馬幾個人,在這里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神仙就是不一樣啊。
經(jīng)過剛才的談話,幾人已看開,即便是朱棣的人追來也沒什么,再說還有神仙在場呢。
這三人哪里會知道,韓生威的粗略感知最遠可以達到萬里范圍,精細感知也在千里之外,這二十五人與應文三人一樣,都是時空穿越者,是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五十里之外的大山里的。
韓生威注意到應文三人面面相噓,說道:“不是朱棣的追兵,來人都是陜北口音,其中也有個皇上?!?p> 應文三人不解,陜西只是個省,除過巡撫,最大也就是個總督了,怎么會有個說陜北話的皇上呢?卻也不敢問。
在韓生威的神識感知中,這批人好像是在探路,語言交流都與行軍路線有關(guān),雖然韓生威也有些好奇,但還是不屑于以神識窺探別人樣貌,那樣做與偷窺無異,最多感知一下對方談話,從談話內(nèi)容中分析對方身份。
讓韓生威確定對方身份的是一句話,有人以鼻音很重的陜北方言說:皇上,這九宮山怎么跟地圖大相徑庭,根本就對不上號啊。
就是這句話,韓生威改變了之前的見或不見都無所謂的想法,讓小可把那批人領(lǐng)到這里來……
五十里密林山路,用了小半天時間,就這還是因為那些馬匹見了小可都乖的出奇的原因,否則這五十里崎嶇山道走一整天都有可能。
與之前分析的一樣,來人的確是明末農(nóng)民起義軍首領(lǐng)闖王李自成,但并非民間傳說的獨眼龍,右眼下方倒是有個傷疤,常年征戰(zhàn)沙場,有傷有殘也正常。
韓生威自己都感覺好笑,他覺得這顆星球應該叫收容星,因為包括他在內(nèi),來這里的都是徹徹底底的失敗到家的人,竟然還有兩個曾經(jīng)的皇上……
介紹彼此認識是必然的,當李自成知道面前這個年輕和尚就是建文帝時,他有些心虛。
他曾經(jīng)是銀川驛卒,是大明王朝的臣民,同時又是反叛者,而建文帝是正統(tǒng)的大明皇帝,加上他本來就無建國之志,最大的愿望是裂土而王,只是后來被逼地稱帝了而已。
不知出于哪種心理,李自成給應文深深鞠了一躬,也許是對曾經(jīng)的大明王朝的一種歉意吧。
應文肯定對李自成沒什么概念,盡管他也知道了這個大順皇帝是反了大明后才稱帝的,但他并沒什么恨意,自己的皇位不是也被人篡奪了么?
與韓生威交流之后他已放下執(zhí)念,加上李自成也比自己強不到哪兒去,也是個逃亡的皇帝,所以他并未將李自成當敵人看待。
兩個逃亡的皇帝一番簡短交流之后,李自成已然知道這里是仙界,再也無法回去了。
李自成對韓生威深深一揖:“煩請仙長為小皇釋疑?!?。
韓生威:“你有什么疑惑之處?”。
“有關(guān)命運之說,也是小皇心結(jié)所在?!?。
韓生威:“我問你答,不明之處你問我答?!?p> “請仙長明示?!?。
韓生威:“一家人,幾個兄弟為了家事打鬧,身為非官家之外人,你如何作法?”。
李自成:“這是人家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家中父母被外人欺負,你們兄弟幾人如何作法?”。
李自成:“縱是明知不敵,我等也會誓死保護長輩周全。”。
“父母明顯有錯在先,家中其他兄弟起而鬧意見,作為家中兄弟之一,你如何作法?”。
李自成:“盡管兄弟占理,但我不可能幫兄弟發(fā)難于父母;但父母明顯有錯在先,我也不愿助父母討伐兄弟……”。
韓生威點點頭,繼續(xù)問道:“兩個家族在生意上存在著你死我活的競爭關(guān)系,但誰也無法直接單獨吞并對方,如果你是其中一家,你如何作法?”。
李自成思索了一陣,說道:“用仙長所問第一句,使其家中兄弟不睦,常滋事打鬧……再用仙長第三問,使其父母與兒孫不睦,使其家族意疲志衰……久而久之,其于家族生意就無心經(jīng)營了……”。
韓生威:“《孫子?謀攻篇》的名句是什么?”。
“知彼知己者,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殆。”。
韓生威:“如果把我所問的家或家族換作是國或國與國之間呢?”。
李自成:“那仙長第一問就成了一個國家發(fā)生內(nèi)亂,別的國家只會袖手旁觀看熱鬧。”
韓生威點點頭:“繼續(xù)說下去”。
李自成:“仙長第二問,如果外敵侵入,國內(nèi)諸省總督、巡撫、總兵等都會奮起衛(wèi)國,誓死抗爭;仙長第三問,如果國君昏庸,導致起義或是反叛,其他省份不會輕易插手,而是作壁上觀;”;
“仙長第四問,如果一國想要吞并另一國,可以想辦法使其內(nèi)亂,由于并非外敵入侵,只是國內(nèi)之事,未參與生亂的省份只會作壁上觀,久而久之,耗盡了人力、物力、財力、國力,整個國家意疲志衰……”……
李自成愣住了,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你們內(nèi)亂是‘不知彼而知己’;你們對陣清兵是‘不知彼,不知己’;而清兵入侵則是‘知彼知己’?!?,
韓生威沒理會李自成的反應,繼續(xù)道:“在你身后不足百年,清朝的雍正皇帝說過這樣一句話‘趕出明之主人者,流賊李自成也;我朝驅(qū)逐流寇,應天順人而得天下!’,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嗎?”。
李自成沉默不語,不停嘆息著,看樣子他的心結(jié)也已解開。
人的心結(jié)說難解也難解,說放下也容易,就像建文帝,一句‘命運早已天注定,我輩何需苦追求’,說放下就放下了。
李自成的反應韓生威看在眼里,于是說道:“這就是命運,讓人不知不覺就卷入其中,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漢欲驅(qū)逐匈奴,秦必橫掃六國;唐欲雄起東方,隋必統(tǒng)一華夏;明欲示強海外,元必先行滅宋;清欲鞏固疆域,大西大順并立……”
說著說著,韓生威也不說了,整個人定住了,這是生發(fā)頓悟的入定狀態(tài)。
小可見韓生威頓悟,大手一揮,所有人連同二十九匹馬就被帶出山洞之外。
由于一天之內(nèi)連續(xù)開導這兩位逃亡的皇帝,讓韓生威對命運也有了新的認識,尤其在最后說給李自成的朝代更迭之事,直接引發(fā)韓生威頓悟。
因果、因果,并不是有因才有果,而是因為后面的結(jié)果早已被確定,并且無論如何也無法更改,所以才會出現(xiàn)前面所必有的‘因’……
這樣的話,豈不產(chǎn)生一個新的結(jié)論:果先因后論。
頓悟持續(xù)的時間并不固定,有時候非常短暫,最短可以是剎那間的頓悟,別看時間短,對心智乃至境界的影響可不小,有時會直接突破因心結(jié)卡頓而導致的境界瓶頸。
韓生威就是如此,頓悟狀態(tài)也就持續(xù)了幾分鐘,丹田正中心的黑點因頓悟而加快了旋轉(zhuǎn)速度,周身穴道的點位在黑點的牽引之下也同時加快了旋轉(zhuǎn)速度……
不知不覺間,韓生威再度突破,由真仙之境突破至大仙之境。
隨著韓生威的突破,山洞之外的天空極速聚集起厚重的雷云,被小可帶至洞外馬匹全部癱瘓在地,一眾人等哪見過這樣的雷云啊,一種無法名狀的威壓使得眾人瑟瑟發(fā)抖,就連小可也在微微顫抖。
韓生威走出山洞,微笑著飛升至半空,這樣的雷云比之在宜居星時的雷云差不了多少,感覺還不如那次的有氣勢,有過一次渡劫經(jīng)歷,韓生威顯得風輕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