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砸在地面的聲音,通透有節(jié)奏,原本這是世間最微不足道的聲音。然而在這間陰暗潮濕的房間里,卻顯得格外冰冷響亮。
什么也瞧不見,嗅覺被放大,空氣中的發(fā)霉腐朽的味道無孔不入,窄窄的夾道之中,數(shù)人平穩(wěn)的呼吸聲與一道時急時緩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除此之外黑暗中再無第三種聲音。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伸手不見五指的周遭靜的有些可怕。
忽然,一道硬邦邦無絲毫感情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響了起來,“感受如何?”
等了半晌無人回話。他又繼續(xù)道:“水滴聲可好聽?”
先前的那一人呼吸更亂了,可仍無人回答。
他連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只想速戰(zhàn)速決,便硬邦邦的來了一句:“既然你喜歡這里便住下吧!三子!”
叫做三子的男子立時點亮了手中火把,瞬間照亮了這一室,房間很小,只有兩米的方形房間,四面均是石墻,石墻之上長了許多綠蘚,觸手尤其滑膩。
地上散著雜亂臟污潮濕的枯草,房間一角便是水滴聲來源處,滴答滴答滴著水,也看不清水是凈水還是污水,它那滴落的地面,濕了很大一塊。
三子不客氣的推著一個臉色慘白的矮小男人進了房間。
便在此時一陣?yán)滹L(fēng)刮過,矮小的男人瞬時感到了刺骨的涼意扎透了衣服扎進了皮膚里。他禁不住全身抖動。
三子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嘲諷的對著矮小男人道了一句:“忘了說了,雖說這里只有水滴聲,但還有從不停止的陰風(fēng)會伴著你,一直吹著你,你自然無處可躲,直到離開或死去?!?p> 矮小男人緊緊咬著牙關(guān),全身抖的不可控制,他低垂著頭,不做聲。
三子呲著牙最后對他笑了一笑,“祝余生愉快!”
便哐的一下關(guān)上了石門。矮小男人立時被黑暗吞噬。
他未有心理準(zhǔn)備三子說關(guān)便關(guān)。他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森冷的氣立時自地上竄入他的身體,冷風(fēng)陣陣,水滴聲比之前更大一倍。他兩手柱地,掙扎著向身后挪著,后背終于貼到墻上時,一股寒氣順著脊椎骨一直竄進頭里,刺激的他一個激靈。他連忙用一手扶墻,試圖支撐自己稍稍離開墻面,可入手冰涼絲滑黏膩,觸感便像是摸上了蛇。身處黑暗中的人總是會忍不住瞎想,他也不例外。
他連滾帶爬的躲到另一側(cè)緊閉雙眼,他安慰自己,沒有蛇,自己嚇自己罷了??伤竭@般說,越像聽到了蛇嘶嘶的吐舌聲。他甚至覺得,那蛇便在剛剛的角落里一直注視著他,下一刻便會咬上來。
更要命的是三子他們的腳步聲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小的馬上便要聽不見。他最后一絲他們只是嚇一嚇?biāo)膬e幸也消失了。想到自己下半輩子要在這般可怕的地方度過的矮小男人再也忍不住嘶聲大吼:“我說!你們回來!快回來!別走!”
話音落下,腳步聲徹底消失,男人一動不動的聽了半晌,確定真是一絲一毫也聽不到腳步之聲,他便當(dāng)他說慢了,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他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便是已走到門外的腳步聲也未聽見。直到石門支呀一聲打開,火光照了進來,才打斷了他惶恐的哭喊聲,他茫然的抬頭看向來人。
三子瞧他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是同情的同他道:“你進來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仿佛經(jīng)歷了上天與地獄。當(dāng)真是個小可憐!”
男人傻傻的看著他,可他的身體比腦子靈光,奮力欲要站起撲過去,三子見他站都站不穩(wěn),便幫了把手,拎起他的后衣領(lǐng)……
宋杳與白舟楫桑齊等在出口。桑齊舉著火把,此時白舟楫看了看進來之前他披在宋杳身上的披風(fēng)。不大滿意的皺了眉,還是薄了。
宋杳此時哪還管什么披風(fēng),只對這不安常理審案子的手段嘆為觀止。她聽說過動用八百種酷刑的,聽說過不給喝水吃飯的,甚至聽說過給嫌疑犯全身撓癢癢的。唯獨未曾聽說過,給犯人提前看看他日后牢獄環(huán)境的。
當(dāng)然,宋杳想,這位仁兄很顯然是被匡了。這間牢房逼格自是給罪大惡極禍國殃民逃獄手段一流的頂端犯人準(zhǔn)備的。以他的罪行遠不至此。
而他是誰,又是如何被捕的還要從前一日午后飛奔出衙門的三匹馬,三個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