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石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小橋流水,寧靜致遠(yuǎn)。天黑不多時倒是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街上空無一人,宋杳等人便是趁著小雨敲了聚金酒樓的門。
他們站在門外聽見里面小二不耐煩的道了句“打烊了!”便沒了下文。
客棧里明明還有人聲,雖不十分熱鬧,卻絕不像打烊的樣子。
白舟楫又拍了拍門,依稀能看清客棧里人影舉動,卻沒人再應(yīng)答他們。
“奇怪,這時辰也不晚,怎么他們有錢不賺?”
宋杳抬頭看向白舟楫,雨滴順著油紙傘的邊緣滴滴答答串成串落在腳邊。
白舟楫垂首看她,語氣溫和,“你與我在此等他,五師弟帶宋師妹與小師妹先回客棧,我們等到人再與他們會合?!?p> 煙雨朦朧間,白舟楫的眉眼也籠上了一層水汽,修長的手指握在傘柄上,格外好看,也,誘惑。
宋杳輕輕頷首。杏眼黑白分明,眼尾微翹,難得的乖順純稚。白舟楫握著傘的手指緊了緊。
阿灰看了看他們,皺了眉,卻什么也沒說與燕婉明生一道離開了。
白舟楫拉著她到房檐下躲雨,傘舉到她的傘上,只濕了自己的袖子。
“袖子濕了,快擦擦?!?p> 宋杳瞧見連忙掏出手帕遞過去。一陣不知名的花香,清新好聞,是她身上一貫的味道。
白舟楫接過,“無妨?!?p> 他隨意擦了兩下,握著手帕沒還給她。
白舟楫目光掠過她精致的眉眼,“你與唐大錘如何認(rèn)識的?”
宋杳有些不自然的偏開頭,他這副樣子實(shí)在是過于清俊。
“那日與假龔榆歸打架,他是混在那些人里的,后來他竟然自己走進(jìn)我的陣法,我進(jìn)去時,他就端個小馬扎坐在生門邊。后來我用一個橘子給他收買了?!?p> 宋杳說著就笑出了聲。
白舟楫靠在墻板上,“嗯,所以他其實(shí)不是假龔榆歸一伙的?!?p> “不是,他就是個混吃的。那時,他極其落魄。比今日可差遠(yuǎn)了?!?p> 白舟楫確認(rèn)了不是宋杳重要的人,便不再提他了。
宋杳三人進(jìn)富運(yùn)客棧時已是兩刻鐘之后。
三人收了傘,望向大堂。燕婉眼尖沖著他們揮了揮手。三人一落座,六個人圍坐一圈。
唐大錘看了一圈,立即道:“本頭頭瞧著你們少了兩個人?”
宋杳一口茶頓在嘴里。周圍突然安靜了一下。
本頭頭……
她咽下水,“嗯,陸姑娘與她師妹想必是累了,在房里休息。”
唐大錘松口氣,“只要不是去外面便好。”
唐大錘一身淺棕色衣袍,發(fā)髻梳在頭頂,整整齊齊。眉目疏朗,鼻子高挺,只唇色比女子還紅潤些,倒是平添了兩分秀氣。與下午那滑稽的模樣大相徑庭。
宋杳好奇:“大錘兄何意?”
唐大錘摸摸后腦勺,“本頭頭叫唐禹,唐大錘是藝名。那日咱們也沒來得及多說上幾句話?!?p> 宋杳……
藝名……
她頓了頓,從善如流的介紹了幾人的名字。
阿灰給宋杳續(xù)了茶,“你們是如何認(rèn)識的?”
宋杳見大家都望著自己,伸手拿起了盤子里的一個橘子,“這還要從一個橘子說起?!?p> 她將那日唐禹自己進(jìn)了陣法之后的事說給他們,隱去了他是仙人的那一段。
“唐公子剛剛說她們只要不是去外面便好是何意?”阿灰將話題轉(zhuǎn)了回來。
唐禹微低了身子,神秘兮兮的道:“你們進(jìn)了這丁石鎮(zhèn),不覺得這里有些奇怪么?”
幾人因他的話都心生了警惕,放低了聲音。
“剛剛我們?nèi)诉M(jìn)客棧時,店家是不是我們一進(jìn)來便立時關(guān)嚴(yán)了大門,你們看看可是還插上了拴?”
幾人掃了一眼,燕婉點(diǎn)頭,“確然?!?p> 唐禹又小聲道:“杳音與白公子沒進(jìn)去聚金酒樓,我們剛剛一路過來客棧酒樓作坊全關(guān)了門是也不是?”
白舟楫和宋杳點(diǎn)頭。
明生連忙問:“為何會這樣?”
唐禹剝了個橘子:“鎮(zhèn)里有古怪!”
燕婉急了,這人便不能一次說全么?
“到底是什么古怪?”
唐禹一口吃掉一個蜜桔,攤攤手,“這我卻是不知曉了?!?p> 燕婉瞪她,“故作玄虛!”
唐禹笑呵呵的又拿了一個蜜桔,“古怪是真的。只是本頭頭還沒發(fā)現(xiàn)原由?!?p> 宋杳手敲了敲桌面,實(shí)在好奇,堂堂仙人竟去做了土匪。若說她這兩千年在臨端體會最深的其中一件事便是,甭管多大的仙都是極好面子的。
“你又為何去做了土匪?”
“本頭頭自那日離開陽城,便漫無目的的逛到了丁石鎮(zhèn),在丁石鎮(zhèn)外遇到了這些流民。那時本頭頭還不是匪頭。
他們都是郭村的村民,郭村距此不遠(yuǎn)。不知為何村里一夜之間死了很多人,接下來兩三天又死了許多人。
丁石鎮(zhèn)的亭長派了衙役與仵作查探,什么也沒查出來不說,還莫名死了兩名仵作,亭長不敢再查說要上報羅更城城守大人。
這些人不敢在村子里呆了,便找到了鎮(zhèn)里??赏らL怕他們村里得了什么怪病,不許他們出現(xiàn)在距鎮(zhèn)二十里的范圍內(nèi)。
他們有家不敢歸,便成了流民。本頭頭瞧他們可憐便幫幫他們?!?p> 宋杳端著茶頓在那里,“所以你便教他們當(dāng)土匪?!”
宋杳實(shí)在不知這人腦回路是如何長的,她頓了一頓,“丁石鎮(zhèn)亭長不作為,你可去羅更城找城守大人?。≡俨粷?jì),去陽城!”
唐禹抱臂拄在桌子上,“羅更城我自然去了,城守恐怕沒那個心思管。我再一想陽城也屬實(shí)危險,便只好先帶著他們了?!?p> 白舟楫看他一眼,“只剩下老人與孩子了么?”
“不,這些村民放不下家里的地,白日都偷偷回去看地了。本頭頭便帶著老小,咳……賺點(diǎn)飯錢?!?p> 阿灰又問:“羅更城城守為何不管?”
“我前日去了一趟,城守夫人病故了。城守與夫人伉儷情深,聽說如今病倒了,如何管這些。”
“這么多條人命,豈有放著的道理?”宋杳放下茶杯。
“明日我們?nèi)ヌ斯??!卑字坶酥饕狻?p> 翌日,幾人吃過早飯便一同去了郭村,早飯時陸思林聽了燕婉說起郭村的事便也要一同前往。
一行人騎馬出了城。村口道路泥濘,不比鎮(zhèn)上。
眾人到時,村里靜悄悄的,人去房空,偶爾頭頂有烏鴉飛過。也許是不久前剛剛死過那么多人,看上去有些陰惻惻的。
眾人下了馬分頭探查,村里多數(shù)都是矮房,瓦房不多。尸體早被村民們埋了,他們只能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
宋杳走到一間院子前,吱呀一聲推開門。院子里柴火,竹簍,木盆零散在地上,顯然走時很是匆忙。
她走進(jìn)一間屋子里,泥凝的墻壁,老舊的木床,宋杳摸了摸不大的桌子,蹭了一手指灰。她打量了一圈沒看出什么便出院子。
回去的路上,馬騎的便不那么急了。整個村子沒發(fā)現(xiàn)魔族的痕跡,也沒有術(shù)法使用過后的痕跡。
宋杳對此事存了疑。倘若與魔族有干系,這事便更嚴(yán)重了。
她對白舟楫道:“白師兄,我們恐怕需開棺驗(yàn)尸了?!?p> 白舟楫自然知曉她的擔(dān)心,出了陽城這樣的事,他們不得不加倍留心。
“去羅更城,丁石鎮(zhèn)亭長怕是不會同意,開棺不是小事。我們便找可做主的人?!?p> 遠(yuǎn)處田里的禾苗才剛栽種不久,一片片翠綠色黃綠色隨著風(fēng)搖擺,別有一番景致。明生陪著燕婉騎馬看鄉(xiāng)間風(fēng)景。
白舟楫面無表情的喊住明生,“五師弟,你與小師妹留下守在鎮(zhèn)上。倘若有魔族出現(xiàn)立時通知于我,不得擅自做主,尤其……看好小師妹?!?p> 燕婉撅著嘴不愿,“我要與你們一同去!”
白舟楫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他從不擔(dān)心,五師弟自會安撫好。
燕婉鼓著腮幫子瞪著她二師兄氣哼哼的。明生見狀掃了四周一圈,打馬走遠(yuǎn)了幾步。
宋杳騎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這里危險,你二師兄既托付了你們,你定要擦亮眼守好這里?!?p> 陸思林也湊上前來,拉住燕婉的一只胳膊,眉目柔和笑的猶如長姐,“燕師妹,你莫?dú)?,我們也許過一日便會帶人來開棺。你至多也守不過兩日?!?p> 她回首看了白舟楫一眼道,“魯師妹你也留下,幫襯著燕師妹?!?p> 她又搖了搖燕婉的手臂,“如此可好?莫要?dú)饬??!?p> 宋杳膩歪她這作態(tài),一溜煙跑到阿灰身邊,撇撇嘴。阿灰瞧她一眼,又看了看陸思林,眼里閃過一絲憂色。
明生不久便返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簇紅紅黃黃的野花遞給她。
“小師妹,剛剛不是要給馬兒戴花嗎?這附近只有野花,你先將就著。一會兒到鎮(zhèn)上我們?nèi)ベI你喜歡的花?!?p> 小姑娘接過花,總算有了幾分笑顏。
宋杳驚訝的挑眉看阿灰,阿灰八卦的心領(lǐng)神會,沒想到明生在追姑娘這一途上倒是初成氣候無師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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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夜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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