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那一日,整個金陵城的人們都團圓在家,賞月聊天,無比愜意。
而恒芳畫坊這里,幾個人也在院子里擺上了一桌酒菜,就著天上明亮的圓月,大伙兒說著閑話,跟到分外的輕松自在。
那白云起雖然趕著回去府里吃家宴,但卻也專門遣人送來了好幾樣小菜,洛敏一看,糖醋魚,酸甜包菜,蜜薯糕這幾樣菜,便若有所指地看著洛辰笑。
其實,這些日子她冷眼看來,白云起與洛辰間若有若無的與眾不同也漸漸清晰起來。
大約是白云起原先向自己求過親,如今心事變化了也不自在,便不好對自己提起,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希望他們能夠幸福。
等他來了,她就找機會跟他說起。
想到這里,她夾了塊糖醋魚給洛辰,道:“快吃吧,白畫師專門給你送來的。”
洛辰的臉微微紅了:“別瞎說,這是給大家吃的?!?p> 一旁的韻寒也打趣道:“喲,我們家就你最喜歡吃甜的,這幾樣菜都是依著你的口味送來的,還說不是專門為你送來的?!?p> 洛辰的臉更紅了,對韻寒反駁道:“你還說我,你這些日子什么時候著家了,干脆住到人家小葉大夫家去算了!”
韻寒撇了撇嘴:“我去小葉大夫那里可是為了學(xué)本事,如今我已經(jīng)能夠搭出簡單的脈象,還背了不少藥方呢!”
雖然她說得正經(jīng),但洛敏分明在她的語氣中找到一絲害羞。
這一刻,她也知道了:好姐妹們大約都要有自己的幸福了。
而自己呢,大約就只有這恒芳畫坊能陪伴著自己,完成自己這一輩子的夢想吧。
“小心,湯來了!”水吟端著一大鍋老鴨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道:“這湯午后便開始用小火熬著了,可香了,大家快嘗嘗?!?p> 洛敏也被這香氣吸引,暫時拋卻了心中淡淡的惆悵,和姐妹們說笑著吃喝起來......
突然,遠處傳來的隱隱金戈沖殺之聲讓她停了下來。
“聽,那是什么聲音?”她放下了碗。
洛辰也閉上了嘴,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好像是沖殺的聲音,難道?”
“難道,是蒙旗人?”韻寒的聲音有些顫抖。
“陸帥不是把蒙旗人堵在泉州城外了嗎?怎么可能沖破那么多城鎮(zhèn),悄無聲息地來了?”洛辰想了想,還是搖頭。
她們看向了洛敏。
只見她臉色沉沉:“金陵城沒那么容易破,只怕城中有奸細。”
沖殺聲越來越響,后來竟可以看到城門處的隱隱火光。
幾個女孩急急地躲進屋里關(guān)上了門,把房中的燭火都滅了,趴在窗邊看外面的動靜。
大約兩個時辰之后,沖殺聲慢慢消失了,最后歸于一片沉寂。
韻寒噓了一口氣,道:“還好,我們沒在城里?!?p> 卻見洛敏搖了搖頭,道:“這里雖偏,卻可能更加危險。城中雖然讓人覬覦,那畢竟有高墻和護城軍庇佑,而我們這里,若被人發(fā)現(xiàn),便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洛辰聞言也鄭重地點點頭:“那我們怎么辦?”
洛敏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而此刻的金陵城卻沉寂在一片如死水般的寂靜中。
顧思蓮坐在臥室的床邊靜靜聽著,雖然昨天父母已經(jīng)派人反復(fù)來說是散兵匪寇作亂,城防穩(wěn)固,不會有失,但她這一碗聽著外面的動靜,感覺怎么也不像是散兵匪寇那么簡單,難道,是蒙旗人打過來了?
她昨晚便打發(fā)人去找大哥二哥,侍女回來卻說兩位公子昨晚戰(zhàn)事一起便都出門了,至今都還沒有回來。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大哥是個武將,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沖在前頭的,可二哥是個文官,且從來都是穩(wěn)妥的,怎么出去一晚上都沒有派個人回來說明情況呢?
清晨的時候,顧閣老也去了朝會,顧思蓮靜靜地等著,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喚來了丫頭:“我要去婦人那里!趕快?!?p> 顧夫人也是一夜沒睡,此刻正等著丈夫和兒子的消息,心中更加焦灼,正在屋中踱步。
看到顧思蓮來了皺了眉道:“你看看你,臉色也這么不好,昨晚大約也沒睡好,趕快去睡睡!”
顧思蓮上前扶著顧夫人坐下,道:“母親,現(xiàn)今休息倒是次要的,最緊要的,是看好府門,存好糧食。”
看著顧夫人驚訝的神色,顧思蓮繼續(xù)道:“母親,這一仗一定是要拖些時日的,我們家的糧食夠吃幾天,要不要再去買些,還有戰(zhàn)事一起,會不會有亂民趁火打劫?我們還是要增派些府兵看住門戶的?!?p> 顧夫人聽著越發(fā)皺了眉:“這不就是匪寇作亂嗎?還要這么大動干戈?”
顧思蓮搖了搖頭:“女兒聽著動靜覺得不像,尤其是,如今陸家軍大多去了北疆守著,金陵城的守軍主力是楚王爺?shù)哪切┍鴮?。這楚王,我們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守住?”
聽著這話,顧夫人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你的意思是,還有可能守不???”
顧思蓮點點頭:“這種時候,我們必須考慮若是守不住,我們怎么辦?!?p> 顧夫人的眼神越發(fā)驚疑不定,聲音也變得越發(fā)大了起來:“我們怎么辦,城防的將領(lǐng)都守不住了,我們能怎么辦?”
顧思蓮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為母親撫著后背,為她倒了一杯茶,道:“母親,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亂!”
顧夫人強自穩(wěn)定下心神,點了點頭,道:“那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該怎么辦?”
顧思蓮眼光一閃,咬了咬唇,道:“到時候如此這般......”
而柯府的大夫人柳氏,昨晚也擔(dān)心受怕了一晚上,派人去滿金陵城的去尋老爺,也沒有尋到,知道今日早上沖殺聲漸息,也沒有找到柯老爺?shù)嫩欅E。
其實,自從上次柯老爺知道了她私底下將女兒用丫頭掉包后,便待她冷淡下來,從此便每日除了上朝便往外去,不是和人喝茶便是找人喝酒,過上了不著家的日子。
柳氏派人去尋過幾回,但都發(fā)現(xiàn)老爺只是個同僚喝酒品茶聊天,便撩開手不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