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途大巴
項遠坐在第七排左首靠窗,他不喜歡去和那些急著下車的乘客去擠,等所有人都走完了,才慢條斯理的提著個小布包走下車。
“山里的空氣真好!”項遠做了個擴胸運動,然后開始貪婪的深呼吸。
大巴車上暈車嘔吐的人不少,雖然是吐在黑色垃圾袋里,但始終有一些漏出來的臭氣,那種酸爽至極的味道,令很多坐過長途汽車的人想起來都會打擺子。
項遠帶下車的小布包里有十個熟雞蛋,都是母親早上起來煮好的,其他的食物不耐放,只有水煮雞蛋最衛(wèi)生。
像他這種沒出過遠門的人,就怕水土不服,萬一在車上吃壞東西,拉肚子就很麻煩了,有些極端點的乘客,一坐長途車就只喝清水,任何東西都不敢吃。
項遠把雞蛋握在手中一捏一搓,再吹去碎蛋殼,整個潔白如玉的蛋仁就出現(xiàn)在眼前,他兩口就是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小兄弟,想吃飯我們館子里頭可以炒菜,只要二十塊錢一份哦。”一個精瘦的伙計盯上了項遠,能把白水雞蛋吃得這么香甜,一看就是個能吃的大主顧。
小飯館雖然不大,但有兩個伙計專門負責(zé)拉乘客吃飯。
窮家富路,在這平均月工資不到兩百的年代,二十塊一份炒菜可以說是天價,可此時車開到了偏僻的山路上,你只要想吃飯,就真不能去說他貴…
“唔…謝謝,我?guī)У碾u蛋夠吃?!表椷h舉起手中小布包示意,里面還有七八個雞蛋,雖然吃不飽,但是頂下餓是足夠的。
瘦伙計臉色頓時一變,跑進飯館找到歪嘴司機,輕聲耳語了幾句。
“小兄弟你懂不懂規(guī)矩,跑到別人館子門口吃東西是要罰款的…”歪嘴司機剛才吃了兩瓣大蒜,說話的口氣大得嚇人。
“哦,那我走遠點嘛?!表椷h實在是不曉得這個規(guī)矩,但他從善如流,馬上退后幾步,來到路邊的核桃樹下繼續(xù)剝起雞蛋來。
“尼他瑪?shù)?!要么現(xiàn)在不要吃東西,要么就到館子里面去炒菜吃!”歪嘴司機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
乘客在小飯館的消費他是有提成的,當(dāng)然看不習(xí)慣項遠這種“自私自利”的行為,何況有幾個乘客看樣子也想上車去拿食物,不殺一儆百怎么行。
我的地盤就應(yīng)該聽我的…你們既然坐了老子的車,就應(yīng)該服從老子的管轄!
“還有強行逼著人去吃飯的?”項遠不屑的冷笑起來,“尼他瑪?shù)?!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
“你,你奶奶的還敢罵人?”跑長途的司機都喜歡嘴上帶點臟話,但自己說習(xí)慣了不覺得,一聽到別人說出這句話,馬上就覺得傷自尊,完全不能接受。
“你奶奶的,你也知道這是在罵人啊,那你是不是應(yīng)該向我道個歉?”項遠就不是個平和的性子,何況是被別人當(dāng)面罵娘…
“道尼瑪?shù)那福 蓖嶙焖緳C說不過理,卷起衣袖,露出長滿黑毛的壯實小臂,悶頭悶?zāi)X地錘了過來,“你個沒素質(zhì)的小龜孫,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都不曉得鍋兒是鐵打的!”
“滾尼瑪?shù)牡?!”項遠哪里會吃這種威嚇,只是隨意一腳正蹬,便將膀大腰圓的歪嘴司機踹得倒翻在地…
但項遠這一腳只是用了點推力,畢竟等下還要坐車。
十幾個看熱鬧的乘客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都跑過來勸架,開玩笑,如果把司機打壞了,哪個來開車…
“你個小龜兒子敢動手打毛司機,真是不想活了!”小飯館的老板是個粗豪大漢,脖子上紋著一條四腳蛇,手中還牽了一只黑青色的大狼狗。
身后有兩個提著長條板凳的伙計氣勢洶洶…
見有這么多人撐腰,歪嘴司機滿臉獰笑,爬起來熟練地摸了摸狼狗的頭皮,解開它脖子上的頸圈,指著項遠大聲呼喝,“卡爾,上去咬他!”
這種喂生肉長大的狼狗兇性極大,才一放開頸圈,就撲起一人多高,直接往項遠的脖子上咬去,一堆乘客尖叫連連,但沒有哪個人敢站出來阻止。
狂犬病可是要人命的…狗應(yīng)該也咬不死人,就讓這少年受點懲罰,反正他是自作自受,等司機大哥把氣出了就好。
項遠根本不去管別人怎么想,他就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這條狼狗高高躍起,迎著即將噬下的森森利齒…閃電般的一個擺拳甩在這畜生的咽喉上。
“啊嗚…”
大狼狗發(fā)出聲短促而痛苦的悲鳴,重重的摔落在地,夾起尾巴就往飯館中逃去,犬科動物的直覺很靈敏,發(fā)現(xiàn)拼不過就會逃跑,絕對不會死纏爛打。
“卡爾!”小飯館老板直接慌了神,他這條狼狗連村里發(fā)狂的牛都敢上去咬,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膽小…可千萬不要是受重傷了。
“老板,還要不要上去弄他?”兩個提板凳的伙計有點躊躇不安…
本來就是斗嘴的小事,也不牽涉到啥子利益,何況這少年連卡爾都不怕,如果要硬拼,打贏了自家也不劃算。
“弄個鏟鏟,跟我去看看卡爾…”小飯館老板沒心情再去理會歪嘴司機,自己這狼狗身價值三千塊,平時配一次種就可以賺兩三百,如果受了損傷就虧大了。
歪嘴司機被晾在一旁,頓時傻眼,身側(cè)的售票員是個老實的中年婦女,過來催促他開車,說晚點了公司肯定要罰款。
項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三下五除二,幾下把袋子里的雞蛋吃完,便準備上車睡覺。
“開個鏟鏟…”知道動手打不過,歪嘴司機干脆耍起無賴,“只要這小子在車上,老子就不會開車?!?p> 只要他不開車,車上的乘客肯定要發(fā)怒,但這個怒氣不可能對準他這個司機!
他這招是從電視上學(xué)來的,叫眾怒難犯…老子一個人是惹不起你,未必你還敢去惹全車的乘客嗎?
“小兄弟,你給司機師傅道個歉嘛!”
“對頭,大家都要趕時間?!?p> “年紀輕輕的不學(xué)好,居然敢動手打司機師傅…”
車上車下的乘客七嘴八舌,幾乎都是一邊倒的站在司機這頭,幾個富態(tài)的大媽越說越激動,吵得人腦殼都發(fā)昏。
見計策奏效,歪嘴司機面有得色,干脆坐地起價,“這龜兒子敢踢老子一腳,只道歉不得行,湯藥費至少要三百!”
有一半的乘客立時卡殼,另外一半不知好歹,還在繼續(xù)朝項遠施壓,車上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年青人蠢蠢欲動,很有點想要下來動手的跡象。
“沒得關(guān)系,你喜歡耗時間,我陪你慢慢耗。”項遠悠閑地走到核桃樹下,撿起一根拳頭粗的樹枝掂了掂,然后雙臂輕輕一扳,將焦枯堅硬的干樹枝折成兩段。
“唏…”周圍都是吸冷氣的聲音,很多人都知道這種曬干的粗樹枝有多硬,就算是柴刀都要劈上好幾下…
這小伙子一般人搞不過他!
“呃…”歪嘴司機艱難的吞下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磨磨蹭蹭的跑到車頭,歪坐在方向盤位置上,但始終還是不肯啟動車子。
項遠一聲不吭,舉步上車。
車頭的乘客看著項遠上了車,不自覺的心虛,都往座位里縮了縮身子。
剛才想要動手的幾個年青乘客都悄無聲息的跑回座位,只有兩個大媽還在喋喋不休,但音量也比方才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