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馬當活馬醫(yī)

　　星期一放學后，葉長天打的直奔良匠公司附近的星河酒家。

　　習慣十二點半吃午飯的杜新先到了酒家，點好了菜；同桌還有陶藝龍和朱全?！獌蓚€都是經(jīng)常從杜新手上領工程做的包工頭。相互間打過招呼問過好，葉長天便坐下來和他們邊吃邊聊。

　　“葉工，你這老師當?shù)眠€順心吧？”陶藝龍善意的問道。（注：裝修界稱呼設計師和施工員一般都是姓+工，表示尊重?！肮ぁ笔枪こ處熤狻＃?p>　　“還行吧！挺好玩的?！比~長天笑著回答道。

　　“你就好玩啦！也不管杜總好不好過，死活都要辭職去做什么——老師！去！”朱全福緊接著說道。他身寬體胖，聲音洪亮，語氣里卻是滿帶嘲諷。

　　葉長天不禁皺起了眉頭。

　　就算他再好脾氣，心里也難免開罵——你朱全福算那顆蔥！我葉長天想干嘛就干嘛，關你屁事——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離開良匠已有三個多月，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朱全福跟杜新是什么關系，自己還指望杜新幫忙呢！

　　先忍忍吧！

　　于是并不理會朱全福，轉(zhuǎn)而問杜新：“杜總，公司近來生意還好吧？”

　　杜新當然知道朱全福有意討好自己，也知道葉長天向來高傲，正拿捏著回應葉長天的措辭，被葉長天無視的朱全福搶先回應道：“公司生意怎么可能不好？但你知道嗎小葉，杜總培養(yǎng)了你三年，你踏馬說走就走，可把杜總搞得措手不及啊！”

　　“怎么，你踏馬認為我這三年都是白拿杜總工資的？”忍無可忍的葉長天質(zhì)問道，語氣強硬。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杜新趕忙朝被氣得腮鼓眼瞪的朱全福擺了擺手，同時說道：“人各有志嘛！大家怎么說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難得見個面，可別把我吃飯的興致給攪沒了！”

　　“對對對！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哈哈哈”陶藝龍一邊幫腔一邊站起來給三人杯里添茶水。

　　葉長天沖他笑了笑，轉(zhuǎn)頭對杜新說道：“杜總，我這次過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p>　　“哦？是不是女學生不好‘搞’??？哈哈哈”杜新適時賣弄著低級幽默。

　　“哈哈哈……”陶藝龍大笑起來，朱全福則只是勉強擠了點笑容出來應付老板。

　　“哎，女學生可不敢去搞??！搞砸了飯碗是小事，搞出人命來可就撲街了！”葉長天被迫苦笑著與杜新同流合污。

　　“呵呵！不趁著年輕趕緊搞，等你老了才知道后悔！”朱全福陰陽怪氣的說道。

　　“是?。∥乙蔡婺阌X得可惜啊朱工！你年輕時的經(jīng)驗教訓我一定會牢牢記住的！”葉長天毫不留情的反擊。

　　朱全福正要發(fā)飆，杜新大聲喝道：“朱工！”，同時伸手壓住了他的肩膀：“你以為小葉跟你一樣那么有錢??！帶女孩子去趟醫(yī)院做個小手術，他就怕要一個月沒得吃沒得喝了！”

　　陶藝龍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朱全福得了老板聲援，怒氣消了一半，只是冷笑著不說話。

　　“是啊！”葉長天苦笑著接話道，“這不就是過來找杜總要點掙錢的機會嘛。”

　　“你想回來公司上班？”杜新的表情突然變得出奇平淡，讓人看不出他高興還是不高興。

　　葉長天搖了搖頭：“不是的杜總。原品那邊的課我還是要上，就是想杜總給點業(yè)務讓我跟一跟，我只拿十個點的設計提成就行；如果施工也談成了，我想全程跟進。”

　　“這樣好??！”陶藝龍插嘴道，“有葉工幫忙，杜總也可以減輕一點壓力嘛?！?p>　　杜新低頭沉默了，顯然是在思考問題。朱全福心里則犯起了嘀咕——這小子要是真接到了單，自己怕是撈不到好處啊！

　　“有個大項目我談了幾次，260方的大平層。”杜新抬頭說道，“客戶跟我聊得很好，但就是不表態(tài)——你可以盡管去試一試?！?p>　　“呃……”葉長天一副為難的樣子，“這樣的客戶——好吧，我盡管試試，談不成杜總可別罵我哦！”

　　杜新很滿意葉長天的態(tài)度：“沒事，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yī)，你就大膽去弄吧！一會我叫小雪發(fā)資料給你?！?p>　　“好！”葉長天謙恭地點頭說道，然后站起來給大家斟茶。吃完飯，葉長天主動買了單，然后隨杜新回良匠公司，兩個包工頭則各自散了。

　　回到良匠辦公樓，杜新交代了田雪轉(zhuǎn)交客戶資料給葉長天后，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休息去了。葉長天則少不了與舊同事們寒暄幾句。

　　“天哥，你真的過得很好嗎？怎么還跑回來跟客戶！”田雪神情憂郁。

　　“田雪你懂什么，天哥一看就是發(fā)大財?shù)牧习　旄?，發(fā)財了記得帶上我哈！”小丘說的純粹是客套話，引來了其他幾個同事的附和、效仿。

　　“哈哈，我也在找發(fā)財?shù)穆纺?，找到了肯定不會瞞著你們！”葉長天說完這客套話，對著田雪說道：“我確實過得好好的，只是在原品那里講了太多理論知識，就好像很久沒吃肉似的，寡得慌，找杜總給點業(yè)務談談而已。”

　　“杜總真是的，偏偏叫你去談這個客戶！”田雪別嘴道。

　　“這個客戶…很難搞啊？”葉長天問田雪。

　　“天哥，這個胡道文胡老總不是一般難搞啊?。　睕]等田雪回答，小丘接話道：“從我去現(xiàn)場量尺寸算起，杜總一共跟他談了四次，每次都超過兩個小時——當然也怪杜總太能吹了——但就是無法打動他！”

　　“哦！你覺得胡總這個人怎樣？”葉長天問小丘。

　　小丘思考了三秒鐘，回答道：“我也說不準，反正就是一個很有錢也很有見識的人吧。”

　　“明白，談成了給你一百塊錢爆料費！”葉長天開玩笑道。

　　“天哥，你談成了我給你一百塊——膜拜費！”小丘也開玩笑。

　　大家在笑聲中說著拜拜，散開了。

　　回到住處，田雪已經(jīng)用公司QQ將將胡道文家的所有資料、包括杜新的提案發(fā)了過來。又用私人QQ發(fā)來了好幾段文字，葉長天點開一看，嚇了一跳:

　　天哥，剛才我不好跟你說，這個姓胡的客戶你是沒辦法談的、而且是不應該去談的！

　　杜總最后一次跟這個客戶見面是在他二樓辦公室，因為有一個別的客戶來找他，我就只好上去問他有沒有空。想要敲門的時候，聽到里面?zhèn)鱽砜蛻袅R杜總的聲音，大概是罵杜總每次約他過來都沒有展示什么實際的方案、說來說去都是些空話套話，最后還叫杜總以后再也不準找他！打電話都不行！

　　杜總這次叫你去談這個客戶，純粹就是耍你的——你不知道你辭職那天杜總發(fā)多大脾氣！他心里可能是很憎恨你的，剛好你自己找上門來，他就借此機會戲弄你！哎！我沒想到你還會回來找他，不然我肯定會提前把這些情況告訴你的！

　　……

　　葉長天張大嘴巴連看了兩遍，還是不太愿意相信中午跟自己和和氣氣吃飯的杜新竟然是這樣的人；但他同時相信田雪肯定不會欺騙自己——畢竟自己和他更加沒有利益沖突。

　　管他呢！既然是這個客戶是真實的，那么就還有談成的希望！

　　思來想去，他決定直接給客戶提交創(chuàng)世界系統(tǒng)生成的效果圖——談了幾次都談不成的客戶，怕是只有最實際的作品才能打動他！

　　于是一個下午連出四套方案：一套歐式、一套美式、一套中式、一套現(xiàn)代。晚上從美佳居下班回家后，修改了幾處不滿意的細節(jié)。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葉長天坐在公交車上打開系統(tǒng)再次審查圖紙——反正創(chuàng)世界系統(tǒng)的操作界面別人是看不見的，而且他現(xiàn)在也不需要用手指來點擊操作了，直接用意念操控就行。

　　放學后，葉長天在原品基地附近找了間專門打印效果圖施工圖的店，將中式那套效果圖中最精華的兩張拷貝到電腦里、交代好店員打印成A3大小并用KT板裝裱起來，然后去隔壁快餐店匆匆吃飯。

　　吃完飯、拿到裝裱好的效果圖后，葉長天直接打的到客戶胡道文的公司所在的財富大廈——他要讓客戶先看作品、再談其它！

　　到了樓下，葉長天找了個正要送快遞上樓的小哥，給了他十塊錢，請他幫忙把東西送到二十一樓的道文實業(yè)、交給胡老板。小哥看了看——不過是兩張“畫”、一張寫了名字和手機號碼的白紙——就答應了。

　　葉長天撤退回家。

　　下午四點多，胡道文終于打電話來了——葉長天自然是事先存好了他的號碼。

　　“胡總，您好?！比~長天盡力讓語氣平靜。

　　“你是哪位？為什么送兩張照片給我？”胡道文問。

　　“胡總，那不是照片，是給您新家做的效果圖——哦，我叫葉長天，紙上寫了的?！?p>　　“我家的效果圖？你是…設計公司的業(yè)務員？”胡道文把葉長天當成是做推銷的了。

　　“呵呵，我是一名設計師，那兩張效果圖就是我設計的！胡總覺得還行不？”

　　“行倒是行——你是哪家公司的設計師？我應該沒聽過你聲音??！”胡道文很疑惑。

　　“我是良匠裝飾設計公司的設計師，我……”

　　“開什么玩笑！我不是叫你們杜總不要再找我了嗎！還嫌我的時間浪費得不夠多嗎！”胡道文十分不快，打斷了葉長天的話。

　　“杜總也確實跟我明說他的方案沒有打動您，但我個人覺得失去您這樣的客戶實在太可惜了，所以我特地做好了五套設計方案，希望胡總能再給個機會?！边@段話葉長天可是提前寫在了紙上并讀了很多遍的——算是從沈圖身上學的招數(shù)吧。

　　“呵呵，你確定你的水平能超過你們杜總？”胡道文的語氣里多少有點不屑。

　　葉長天不以為意：“我不確定我的水平是不是比杜高，但我確定我一定比他實際——杜總跟您談的是設計構思、給您看的是提案，而我，給您準備的是方案，是用效果圖真實展現(xiàn)的最終方案！”

　　“五套效果圖？跟這兩張畫一樣的效果圖？”胡道文很驚訝。

　　葉長天預感到這事有戲：“是的，我做了五套不同風格的方案，不然也不敢再打擾您。”

　　“哦？你們裝修公司不都是要收了設計費才肯出圖的嗎？”胡道文表示懷疑。

　　葉長天呵呵一笑：“一般情況下是的，主要是怕有些貪小便宜的人看了效果圖又不給錢，那我們就白費功夫了。”

　　“呵呵，你怎么確定我不也是貪小便宜的人？”胡道文的笑聲里帶著明知故問的自豪。

　　葉長天再次搬出來了臺詞：“首先您還真貪不了這便宜。您家房子這么大，一套方案的效果圖就有近三十張，只是匆匆看幾眼的話恐怕記不住什么有用的信息。再者，我認為貪小便宜的人是不會有您這么大的成就和地位的。最重要的是，如果成功與您達成合作，那么這個項目絕對是我們良匠公司的樣板、行業(yè)的標桿，非常有利于提高我們的知名度，所以我們甘愿冒這個白費功夫的風險！”

　　胡道文沉默了兩秒鐘，然后開口說道：“小伙子你可以啊，說話一套一套的。這樣，你先跟我說說你對奢華設計的理解，如果你的理解符合我的口味，我們再見面不遲?！?p>　　言下之意，如果不符合他的口味，那就沒必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