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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瓊閨

第十九章 秀色若可餐

棠下瓊閨 三辰五十 3078 2020-09-22 20:00:00

  辰王爺最近心緒有些不妙。

  更不妙的是此時有個風(fēng)流翩翩的俏公子正極力勸著他一起去天香樓聽曲兒。若換成旁人,決計是不敢的,但這人是徐老國公的嫡孫,自小進(jìn)宮伴讀一起讀書練字的交情。

  他被吵得頭疼,一時松懈,兩人現(xiàn)已在二樓包間里喝酒聽曲兒了。京中最好的酒樓——天香樓,樓中人人以花為名。

  “公子,喝酒?!兵P仙舉起酒杯送到李承澤嘴邊,明眸皓齒,生的甚是秀美,她心中暗自盤算:這兩位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若能被這樣的人看上,贖了身,做個紅袖添香的丫鬟也是好的。

  李承澤面色清冷的端起酒杯隔開了靠近的鳳仙。

  鳳仙自小在秦樓謝館長大,察言觀色、變色測向的本事是一點不弱的,被拒了也不惱怒,只柔柔的漾開笑意,體貼規(guī)矩的做些倒酒布菜的瑣事。

  徐允章斜瞥他一眼,“你俗事繁忙,也該懂得偷閑作樂才是?!彼种卸酥票?,略略斜了身子歪靠著,神態(tài)間頗有慵懶之意。

  “斟酒?!迸赃叺亩∠銟O懂風(fēng)情地上前來,一滴未灑地注滿。

  李承澤眸色淡淡不欲理他。

  徐老國公有兩個兒子,長房夫婦生下長子徐修平性格方正,沉穩(wěn)務(wù)實,很得看重;而次子徐允章卻是個不喜功名,整日只曉吃喝玩樂的浪子;二房唯有一子名懷安,尚在牙牙學(xué)語中,不做多語。

  ‘日后家族重任自有長子擔(dān)起,我呢,只用安享這綿延富貴便是了?!煸收略[著眼晃著酒杯如是說道。

  自窗口望出去,街上扎燈結(jié)花的一片勤快火熱,徐允章手指在扶手上輕敲幾下,眸色幽深,“過兩日便是七月初七了,京城里未嫁的待娶的在室男女都要出門來,長街上定然很熱鬧。”

  李承澤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時有些怔松。

  徐允章又慢悠悠地道:“說來,前幾日還聽母親提起謝家夫人正為嫡五子相看媳婦,不知現(xiàn)如今京內(nèi)有幾家閨秀正當(dāng)年?”

  李承澤瞥他一眼,反問:“聽說老國公瞧你日日放浪形骸不拘管束,已準(zhǔn)備親自挑個孫媳了?”

  “若是誤了哪家的姑娘,那可罪孽深重了?!毙煸收乱馀d闌珊地扶了扶額頭。

  “你知曉便好。”李承澤擱下酒杯,立起身道:“我還有公務(wù),先走了?!?p>  “慢走,慢走?!毙煸收挛⑽⑼嶂^,仰脖喝下杯中酒,嘴角含著一絲飽含深意的笑意。

  初七日,掌燈時分,西市熱鬧起來,燈會中男男女女大多結(jié)伴而來,處處笑語喧嘩。

  “……王爺,可要去訂下的雅間歇歇腳?”侍衛(wèi)試探著問了一句。此時氣氛著實古怪,不過自晚間王爺說要來廟會,就夠讓人驚詫怪異了。

  李承澤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默然片刻,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轉(zhuǎn)身欲走,小腿上卻隱隱刺痛,低頭一看,一撮蒼耳緊緊趴在了他的靴子上,上面還連著根紅繩。他俯身將蒼耳摘下,順著蒼耳上的紅繩望過去,紅繩的另一端,竟然是一位女子。

  她頭戴帷帽長紗及腰,看不清面貌,但捧著一盞玉兔燈籠左看右看,那股喜悅之情卻是掩飾不住的,叫人看了也心生歡喜。

  李承澤靜立在那里,不由瞇了瞇眼,彼時周遭燈火璀璨,掩映在紛紅的燈光里,她一身月白綾裙更顯得愈發(fā)不俗,灼如一支裊裊亭亭立于水中的芙蕖。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手心稍稍用力,紅繩牽扯,撩起了她裙擺的一角。

  嘉月感到異樣,抬頭怔住——俊眉朗目,深藍(lán)錦服,他緩緩踱步而來。

  她微怔片刻,很快恢復(fù)如常,低頭微微屈膝,見了個禮。

  李承澤將一截紅繩遞了過來,嘉月微微側(cè)頭使了個眼色,采苓隨即上前施禮,甚是恭敬地接過了紅繩,“勞煩王爺。”

  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容小姐也是來求姻緣的?”

  嘉月垂目而立,恭而有禮道:“王爺慧智,對世事洞若觀火?!?p>  她言語間似罩了一層薄冰,冷淡而疏離。李承澤微微蹙起眉頭,明顯覺出胸口一陣發(fā)悶,平地里生出了一股惱意來,狹長雙目隔著輕紗打量著她的面容。

  眾人不敢說話,一時靜默無語。

  采萍看著李承澤陰沉的面色,眼神微微閃動,趕忙說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夫人吩咐說要早些回去,可不能晚了?!?p>  嘉月在心中暗暗夸獎了采萍一回,低垂眼簾福了福身:“那臣女告退?!?p>  李承澤眉頭皺的更深了,一面仿佛不欲再說話地擺手讓她走,一面自個也提步而去。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嘉月總覺著今日辰王爺怪怪的,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古怪。

  待李承澤走出了遠(yuǎn)遠(yuǎn)一段,再也瞧不著人影了,采萍方才撫胸呼了一長口氣,嘴里嘀咕著:“這辰王爺眼神真好,隔著帷帽竟也能認(rèn)出小姐呢!”

  嘉月面容在帷帽輕紗下不甚清晰,聲音悶悶道:“走罷?!?p>  身后兩個丫頭悄悄對視一眼。

  又往前走了一段,燈會中,以織女廟附近的人最多,這是不僅有求子心切的婦人,還有放天燈祈愿的姑娘小伙兒。

  采苓試探地問:“小姐要進(jìn)去嗎?”

  嘉月伸手撩開帷帽上的輕紗,露出姣好的面容,清眸望向織女廟怔怔出神,不露聲色下其實是一顆忐忑女兒心。半響,放下輕紗說:“不了,時辰不早了,該回府了?!?p>  七月流火,白日里已是盛暑天氣,昨夜剛下過了一場大雨,現(xiàn)更是悶熱難耐,地窖里也是藏不住冰了。紅杏、芳芷把起出來的冰置在冰盆里,拿大蒲扇緩緩送些涼風(fēng)過來。

  嘉月手內(nèi)輕搖著一柄的牡丹雙蝶的團(tuán)扇。

  采薇掀起竹簾子端來井水湃過的葡萄西瓜,嘉月隨手拿起一塊吃了一口,便皺了皺眉,撂在一旁,“今年的瓜不甜,沒有往年的好?!?p>  采苓在一旁打著扇笑說:“想是今年的雨水勤罷?!?p>  采薇:“雨水勤了,今年莊稼收成怕是不太好?!?p>  “是啊,打不下糧食,莊戶人家就要鬧饑荒餓肚子了。我家鄉(xiāng)原在黃河邊上,就是趕上一場天災(zāi),連月的大雨先是把家里的田地淹了,最后黃河漲水把全村都淹沒了,幸存的人只好拖兒帶女逃災(zāi)去,吃完了樹皮又吃草根、草面、玉米芯,最后實在活不下去了,就只好賣兒賣女換幾口飯吃?!辈善紤K淡道,眾人鮮少在她臉上看到這樣蕭索寞落的神情,皆默了下來。

  嘉月靜靜想了會子,瞧著她問了一句:“家里人把你賣了,你不怨他們嗎?”

  采萍聞言,怔怔出神片刻,輕而緩地?fù)u了搖頭:“我那時年歲還小,現(xiàn)也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我的命好,進(jìn)了咱們府,這些年來吃的好穿得好,小姐也待我們親厚。身為奴仆,原是這一身一命都是主人家的,像其他府里的丫頭,動不動被主子責(zé)打的責(zé)打,發(fā)賣的發(fā)賣,哪有這么安生的日子。而且……我想他們定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賣了我罷…?”說著時,想到也許永遠(yuǎn)無法再見父母,眼淚涌了出來,直往下掉。

  嘉月很是看了她一會,忽面露微笑。心思細(xì)膩,溫厚豁然,這樣一副赤子心腸,已是萬分難得的了。

  “采萍,今兒小姐高興,快求求她,讓她將來給你許一個好人家?!辈绍吆龅孟虿善即侏M打趣道。

  采萍破涕而笑,臉頰羞紅成一片胭脂色,忙起身錘向采苓,羞惱道:“你這促狹鬼,居然說這些混賬話來打趣我,看我捶你的肉不捶!叫外人知道了,定要笑話我不守規(guī)矩,岑媽媽又得打我手板子了!”

  采苓見狀,一面笑,一面躲到了采薇身后,由著采薇好言好語勸著攔著。

  舒朗開懷的笑聲吹散了郁積心頭的陰霾,以前那些痛苦和不平,都已經(jīng)離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了。

  晚間用過了晚膳,嘉月帶著采苓去正院兒請安,兩邊廊檐下站著隨行聽喝的丫鬟婆子。屋內(nèi),沈氏正挺著肚子與容母說笑著。

  “這么說,能趕上今年中秋了?這倒是件好事兒?!?p>  一句話落,外頭丫鬟通傳道:“二小姐來了!”

  兩人聽見通報聲,轉(zhuǎn)過頭來,沈氏笑顏道:“二妹妹來了?!?p>  嘉月笑著依次福了福身,“嫂嫂在同母親說什么?說得這么高興?”

  沈氏面帶羞澀著說:“郎中說產(chǎn)期大約在八月中旬,正巧趕上中秋了,不過也可能早些,若是遲了,便是月末?!闭f著又摸了摸肚皮,“最近這調(diào)皮鬼鬧人的很,要么久久沒有聲響,要么忽的猛動幾下,害我一晚上覺也睡不好?!?p>  “這樣活潑好動,定是個強(qiáng)健的孩子?!比菽复葠鄣目戳丝此亩亲?,轉(zhuǎn)頭示意了岑媽媽一眼,岑媽媽從內(nèi)屋捧了個小錦匣來。

  “我前幾日去國露寺祈愿,又于主持處請了平安符,那個綴著祥云結(jié)的荷包你貼身帶著,其余的則系在床頭四角,可保母子平安,一切順當(dāng)?!?p>  沈氏心內(nèi)感動的接過荷包,眼內(nèi)微有濕意,起身福身道:“勞母親費(fèi)心了?!?p>  容母扶住了她,“你身子重,就不用在意這些虛禮了。”又轉(zhuǎn)頭問身旁的岑媽媽:“一應(yīng)事物可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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