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年闊步向前走去,陳延就跟在后頭。公堂肅重,偌大的桌子擺在正前方最上頭,一把紅木制成的椅子橫在桌子后頭,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塵土。
把椅子抽出拍了拍上頭的塵土,叫椅子干凈了后沈余年這才一拂衣袍坐在上頭。
坐在公堂之上,沈余年雙眸稍稍闔起,也不知是否錯覺,沈余年只覺得自個兒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手不自覺貼近了狹刀,沈余年稍稍放松了一些,腰板放松下去伏在了桌上。
陳延就站在沈余年身邊,雙目望著最前頭一言不發(fā)。
噔噔噔。
腳步忽地響起,一小捕快邁開伐子匆匆的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張嘴就要開口,卻見陳延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又指了指伏在桌上雙威闔的沈余年,搖了搖頭。
小捕快見了,心里還是憋著話,想說卻又不敢說些什么,左右望望只好往前一步,打算直接跟陳延言語。
陳延也點了點頭,自個兒也動了起來,這時沈余年的聲音響起了。
“不必了,直接說吧。”
陳延聞聲望了沈余年一眼,小捕快總算是開口了:“大人,有人擊鼓鳴冤?!?p> “擊鼓?”沈余年來了些精神,停止了一些腰板,眸子向門外看去,只是寂靜無聲:“哪兒來的鼓聲?”
小捕快便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們還來不及擊鼓便吵了起來,剛剛更是打了起來,我們沒辦法只好暫且將他們收押了,等候大人發(fā)落?!?p> 沈余年嘆了口氣,點點頭:“此舉不妥。”
小捕快聞聲一愣,連連低下腦袋,沈余年后半句話也響了起來:“罷了,先叫他們上堂吧。”
小捕快點了點頭,便匆匆站起來一路小跑出去,沈余年也站起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個兒身上的袍子。
沈余年往日是不穿官服的,百姓也都知道,更是都不在乎,這會兒沈余年身穿原先那一件大紅的大氅,這會兒不免也有些臟了,只是沈余年是不在意的,外頭忽然又傳來腳步聲,沈余年便坐回了椅子之上。
不多時,那小捕快便領(lǐng)著兩個人上來了,直跪在了地上,口中嚷嚷了起來。
“俺胡一,叩見大人?!?p> “草民張老七,叩見大人?!?p> 這兩人面容不同,可卻都有共同之處,都是面黃臉饑之人,沈余年皺了皺眉頭。
陳延站在一側(cè)也不免皺起眉頭,他看了一眼沈余年,自個兒站在一側(cè)率先發(fā)問了:“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胡一跪在左邊點了點頭,趕忙道:“回大人的話,俺確實不是本地人,俺是從別的地方過來做生意的,在這兒租了一間小屋子,草俺只不過做些小本買賣,可這惡人卻……”
沈余年忽地擺了擺手,厲聲呵道:“我問的你答,我沒問的你別答。”
只是陳延卻聽得出來,沈余年似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胡一閉上嘴巴不敢說話了,腦袋也低了下去,沈余年看了一眼張老七,抬了抬下巴。
陳延會意,指了指張老七便道:“你說說自個兒。”
張老七連連點頭,看起來好像是見著了貓的老鼠,他聲音有些結(jié)巴:“草……草民張老七,也是從外地來做生意的?!?p> 沈余年稍稍頷首,手指在桌上叩了兩下,雖不曾穿上官服,可沈余年的官威卻壓的二人直不起腰板來。
陳延也道:“何人原告,何人被告?”
胡一眨巴了兩下,他有些沒聽白這什么意思,可心里還是稍稍猜了猜,還真被他猜準(zhǔn)了。
“俺,是他偷了俺家的羊,當(dāng)然是俺來告他。”
張老七身子發(fā)抖,可卻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沈余年指了指張老七,出了聲:“你說。”
張老七左右看看,這會兒四邊早已經(jīng)站滿了捕快,手中持著殺威棒叫人畏懼,他們一個個都是兇神惡煞的,叫張老七縮了縮脖子,更壓低了些腦袋。
陳延一瞪眼睛,大聲呵斥:“叫你講你就講!”
張老七又被嚇了一跳,可還是開口了:“這人胡說八道,草民從沒有偷過他的羊!是他今兒個一早來了草民家中,非要說草民的羊是他的!”
胡一當(dāng)即破口大罵:“你這腌臜鳥人!說什么鳥話!那羊俺養(yǎng)了五年有余,哪兒可能看錯!分明就是你偷了俺的羊!”
張老七也瞪了一眼胡一還想說話,沈余年卻咳嗽了一聲。
陳延也一鎖眉關(guān)站在沈余年身旁冷冷的說道:“叫你說話就說,沒叫你說話就閉嘴?!?p> 張老七便沒了話頭了,胡一卻咧了咧嘴,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話,卻忽的止住了話頭。
沈余年稍稍俯下些身子,拾起一旁簽子桶里的一根紅簽子冷笑兩聲:“公堂之上豈能放肆?本官自會給你們說話的機(jī)會,再敢多嘴半句,本官這紅簽子落地,那就要打十大板子?!?p> 說罷,公堂上果然安靜了許多,沈余年稍稍闔上眸子,手指掐了掐自個兒的清明穴,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原告先言?!?p> 胡一便嚷嚷起來:“就是這鳥人偷了俺家的羊!大人您可要為俺做主??!不能讓這種腌臜鳥人在外頭逍遙!”
沈余年不曾發(fā)聲,又看了眼張老七,開了口:“被告說說看。”
張老七縮了縮脖子:“這……這……這羊確實是草民自個兒養(yǎng)的??!是這家伙血口噴人!”
沈余年看了看陳延,后者當(dāng)即一點頭,稍稍正色厲聲呵斥道:“那羊呢?”
胡一跟張老七都愣了愣,兩仇人竟是面面相覷起來,張老七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好一會兒胡一才吞吞吐吐的開了口:“大……大人……這羊我們沒帶來……還在這腌臜鳥人的院子里!”
張老七聽胡一又罵自己,是敢怒不敢言,抬頭祈求般的看了眼沈余年,卻見著了面色不善的陳延。
陳延這會兒有些火冒三丈了:“斷案斷案,不把那證物帶來,斷什么案!趕緊回去把羊牽過來!”
二人被呵斥的身子都是一抖,拱了拱手正要告退,沈余年卻忽地站起來了。
那一身紅的大氅格外惹眼。
他擺了擺手,嘆了口氣:“罷了,帶路吧,本官今兒個就去衙門外頭斷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