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傘離地足有一丈余,要將人穿于傘上需是何等的手法,瘦弱的寺僧與女子孩童定是做不到的,應(yīng)當是武功高強之人將其背負而上?!蔽鸿ざ⒅矍暗奶焱跸耋@嘆。
錦秋抬頭看著天王像上所滴落的雪水說道:“也可能是將人騙上殿頂從屋頂丟下?!?p> 魏瑜聞言也抬頭看著屋頂,有些不可置信的搖搖頭表示如此兇手必留下過多痕跡而且又是如何將住持精準丟在傘上使其因此而死。
錦秋始終覺得屋頂應(yīng)有線索隨即出殿上屋頂。
魏瑜來到殿外看見了踏足殿頂?shù)腻\秋說道:“若真是從殿頂丟下必定翻起多處瓦片?!?p> 出乎意料,房頂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不曾有被掀開瓦片留下的清理痕跡。
錦秋搖搖頭跳下了殿頂,示意先去在看看尸體。
尸體是最容易留下證據(jù)的,只可惜在場的四位都不是這方面的人才,只有謝攸然略懂一二。依照謝攸然的判斷與慧能推測時間不差,死因也是如所見的最殘忍的穿刺。
若是要更多細微的調(diào)查便是沒有了,不過據(jù)寧斗杭所言,出了觀音殿尋至藏經(jīng)閣便看見了呆立的杜自政,那時便與住持兩人分開,住持向著藏經(jīng)閣而去自己則是帶杜自政回到落櫻園。
這番證言也是得了杜自政那方證實,雖然有串供嫌疑不過目前沒有證據(jù)能指認他必定是兇手,再者寧斗杭看著與四海鏢局并無瓜葛又為何替他平冤,自然是先找證據(jù)為先。
錦秋隨即對魏瑜說道:“不如魏兄再去尋一趟謝攸然一同再驗尸身可有疑點,我在此處再調(diào)查一番后與你們匯合?!?p> 現(xiàn)場凌亂眾多僧人破壞過現(xiàn)場的完整性,現(xiàn)場的證據(jù)已經(jīng)不足以告訴他們真相,但錦秋不死心一處也不想放過所以還想調(diào)查,又不想耽誤進展所以讓魏瑜先去驗尸。
兩人分開后,錦秋又再次在大殿內(nèi)找尋著蛛絲馬跡,天王像上飛濺的血跡極高,應(yīng)是高處墜落所濺起,殿頂無異常那便是在殿內(nèi)借助工具將其吊起在丟下。
有了第一步的假設(shè)錦秋便在殿內(nèi)尋找起來,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殿內(nèi)尋了一圈后終于在一處柱子上找到了一條新的磨痕,跳上橫梁再尋至第二處磨痕的錦秋有些興奮。
“磨痕很新應(yīng)是最近造成的,若是我拿繩索試驗一二便……”錦秋在腦中構(gòu)架了場景重現(xiàn),只需要試驗一下便知是否能從此處將人準確無誤丟下。
有了想法的錦秋隨即準備去尋眾人說出所想,剛行至廊下便被霍衾叫住。
原來他們?nèi)で嗝嫒藚s發(fā)現(xiàn)他房內(nèi)早已無了人的蹤影只剩下了一些捕獵的工具。
“段施主已在寺內(nèi)住了一月余,他是山腳附近的獵戶,一月前他在后山捕獵受了傷從山坡跌落,被去后山采藥的慧悟給救回便一直在寺內(nèi)養(yǎng)傷,這個年還是與我們一道過的?!?p> 寺僧的話讓錦秋起疑,此人極有可能是段赤云,而且所謂受傷應(yīng)該也是有所謀劃,他是個高手就算是受傷也不至于要養(yǎng)傷一月余,他雖人不在房內(nèi)應(yīng)該還有些線索,錦秋決定去房內(nèi)再看看,讓霍大哥替自己帶話自己晚些回去。
來到段赤云的房內(nèi),錦秋便仔細尋找一番卻是什么線索也沒,正當錦秋氣惱之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剛坐下的凳子有些傾斜。
起身去看地磚,才發(fā)現(xiàn)地磚有些不平,錦秋雙手貼在地磚縫隙四處摸搜,發(fā)現(xiàn)地磚可以翻起。
地磚翻開后,一封信紙與一個玉佩靜靜躺在其中,錦秋展開信紙閱讀。
“青面猛虎,欺師滅祖。后山梅林,恩仇相還?!甭淇钜廊皇橇钟窈!?p> 錦秋有些訝異,本以為最應(yīng)該報仇的應(yīng)就是這位段赤云了,可信紙所言則是他欺師滅祖,要他恩仇相還。
錦秋將信紙藏在懷內(nèi),又拾起地上的玉佩。錦秋認出了玉佩的圖案正是四海鏢局的徽記,與杜平手腕的也是相似。
看來這件事直指當年萬獅嶺慘案的真相,一切緣由真相自己去了后山應(yīng)該也能知道一二。
隨即錦秋將玉佩一道塞進懷里將地磚歸位,向著后山而去。
踏足后山的紅梅林錦秋才知道這里為何紅梅出名,這滿山的紅梅果然不凡。
“猶余雪霜態(tài),未肯十分紅?!?p> 眼前的風(fēng)雪與紅梅伴著斜暉自然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傲雪凌霜的紅梅讓沉悶的探案之情有了些舒展,忍不住嘆息一聲,如此好的美景自己卻被困在血影重重的寺院內(nèi)不得欣賞。
一個背影出現(xiàn)在重重梅影后的崖邊亭,聽見了嘆息那人轉(zhuǎn)過頭來,錦秋也飛快穿過梅林去看亭中人,未曾想到那人既不是陌生的林玉海也不是青面虎段赤云而是王老爺。
王老爺見到來人也是吃了一驚,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問道:“是你寫信約我來此?”
錦秋腦海中翻涌著線索,想將王老爺與十年前的貢珠案相連,卻找不到任何一環(huán)能將其扣上。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會知道當年的事。難道說是你幫段赤云那個莽夫設(shè)計殺了空性!”王老爺指著錦秋,有些害怕的退出了崖邊亭向著懸崖一側(cè)靠去。
“王老爺,我以為你經(jīng)商有道頭腦也當聰明,怎么會蠢到將我與殺人兇手混為一談,我何時能與他共謀,我上山還是您邀約的?!?p> 王老爺一番思考清醒過來,是啊,以李錦秋的身份為何要如此做。
頹然的王老爺一甩衣袖跪坐在崖邊,錦秋拿出信紙走到王老爺面前說道:“王老爺,是否能將信借我一看,我只不過是一個愛管閑事的,只為真相。”
王老爺抬頭看著錦秋將信交出,順帶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來當年,四海鏢局所扮的商隊曾在進萬獅嶺前宿與他家經(jīng)營的客棧。當年王家太老爺為了測試自己三位兒子誰更適合家主之位繼承家業(yè)便讓他們各自去了名下的客棧,當時的王老爺便被派去了邊城的客棧,遇見了當時的林玉海。
林玉海一行離去后不過半月,王老爺便在一日夜里被人脖子架刀。那人威脅利誘王老爺幫他奪得家主之位,王老爺所需要做的就是隱瞞下一個人曾隨行商隊。
“若是我當年不貪圖家主之位,我王家也不至于落入今日這般田地。我比不上幾位兄長,這些年王家家業(yè)一跌千丈。不是如此我也不用上京,用女兒換我王家東山再起,也不會遭人威脅性命不保?!蓖趵蠣敶沸仡D足的哭喊道。
錦秋捏緊了手中的兩封信,思索著除了段赤云還有誰能知道當年的真相,四海鏢局難不成還有人茍活下來。
錦秋拿出玉佩讓王老爺辨認,王老爺在仔細辨認玉佩后站起來抓著錦秋的胳膊不肯松開,臉上血色全無栗栗危懼的樣子。
“這是,這是林玉海一家的玉佩。”
王老爺誠惶誠恐的樣子,手上的力氣倒是一分未減,錦秋差點被起拽倒。
另一側(cè)的寺院內(nèi),寺院內(nèi)已掌滿燈火。
魏瑜替謝攸然掌燈,謝攸然則是依然埋頭對著尸體。兩人已經(jīng)對著尸體不止兩個時辰了,可還是一處大問題都沒有查出。
阿寶提著燈籠而來行禮說道:“兩位大人不如先去吃飯,吃完后與少爺元大人再查案。”
謝攸然聽到阿寶的話依然沒有起身而是依然盯著尸體一處細節(jié)也不想放過,嘴里還是問道:“你家少爺查的怎么樣了?”
阿寶有些苦惱自己已經(jīng)一下午沒見著少爺了,知道少爺不服輸謝少爺也不服輸,若是說少爺可能找到線索查案查的沒影了,謝少爺定是更加不會去吃飯了,只能回答沒有才能保證謝少爺不會意氣用事,一門心思撲在尸體上不去吃飯。
謝攸然聽見如此也是松了口氣,看來案子確實棘手。攸然拍拍魏瑜的肩膀道了句辛苦一同向著齋飯而去。
鐘聲又鳴。
謝攸然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原本沁人心脾的鐘聲,現(xiàn)在倒是像催命的喪鐘,聽見便有不好的預(yù)感。
濃濃的黑煙爭先恐后向上涌動,火舌舔舐著藏經(jīng)閣,熊熊大火著魔一般,隨風(fēng)四處亂竄,無事雨雪肆無忌憚地吞噬著藏經(jīng)閣的一切。
“走水了,走水了!”
還未踏進齋堂的謝攸然等人看見寺僧都提著水桶一桶一桶的支援藏經(jīng)閣,謝攸然與魏瑜見狀也加入了救火的隊伍。
藏經(jīng)閣前擠滿了人,所有的人都擠在這里。
元逸塵脫去了大氅左右手各提著水桶在幫忙滅火,王家一行見謝攸然便迎了上去,周庭則是拉著寧斗杭不讓他上前,寧斗杭的眼里全是焦急,嘴里也不停大喊著快滅火。不遠處的霍家夫婦,左夫人帶著孩子在廊下,霍衾則是安撫完妻女也一同滅火。
謝攸然剛踏進藏經(jīng)閣范圍便聽到了阿福的聲音,轉(zhuǎn)頭去看便看見阿福拽著慧能衣領(lǐng)不肯松手。
阿寶上前拽開兩人問道:“阿福你這是做什么,不要搗亂。”
“他說少爺可能在里頭,少爺曾問過今日住持去過哪里,我與碧云寺內(nèi)找遍了也沒見到少爺,等我尋到這兒時藏經(jīng)閣已經(jīng)著火了,少爺說不定會在里頭!”
阿福與慧能被分開一下失了力道,一屁股坐在地上,邊捶地邊說出了所想。
阿寶想上前,被一旁的王二一把推開。圍上前的王府一行也開口訴說自家老爺自從再查證詞后去如廁后打發(fā)了王二先回便也失去了蹤跡。
阿寶扶起阿福安慰道:“少爺聰慧,怎么會被困于火場若真有人在里頭,不會呼喊嗎?!?p> 阿寶的話音剛落,一個火人從藏經(jīng)閣的窗口直直墜落下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吼叫,等那人墜地后一切的呼喊都歸于平靜。
眾人都愣在了原地,反應(yīng)過來后為那人滅火,那人只是躺在地上抽搐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阿福連滾帶爬手腳并用爬到那人身邊仔仔細細的看后問道:“杜掌柜,我家少爺呢!”
寧斗杭撥開了眾人來到人群內(nèi),推開跪在一旁的阿福扯著杜自政胸前的衣服左右摸索了起來,嘴里不停念叨著在哪。
等元逸塵的手摸上杜自政的脖頸,杜自政已經(jīng)咽了氣。一旁的寧斗杭摸了一圈沒有找到東西,回頭對著呆立的寺僧怒吼道:“還看什么,趕緊滅火??!”
謝攸然對寧斗杭的行為覺得奇怪,周庭喬俐的目光也未曾離開過杜掌柜的胸前,直到寧斗杭摸了一圈兩人才又盯著藏經(jīng)閣不放,藏經(jīng)閣一定有什么秘密。
可,李錦秋又去了哪里。
后山的錦秋見著斜暉慢慢要消失,伸手抓住王老爺?shù)募绨蛘f道:“天色已暗,我們先回去罷。”
低頭喃喃自責(zé)了許久的王老爺沒有動,只是嘴里還在不停地嘀咕著。
錦秋將狀只得說道:“懶得理你,你不走我可走了,到時候怨鬼索命來了沒人救得了你?!?p> 聽聞怨鬼索命王老爺抬起了頭只是眼珠渾濁眼底無色,等錦秋反應(yīng)過時已經(jīng)來不及對方一把將其推倒在地掐住脖子惡狠狠地說:“林玉海,你可不要怪我!”
錦秋只覺得呼吸困難,抬手去打人的手也使不上力氣,齒縫里子斷斷續(xù)續(xù)蹦出幾個字訴說著自己并不是林玉海。
王老爺一副什么也聽不見的模樣,手底力道越來越大。錦秋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一掌打到王老爺胸前,才將其打翻在地。
錦秋站起身來咳嗽不止,拍著胸前順氣說道:“姓王的你發(fā)什么瘋,吃錯藥了啊,我怎么可能是林玉海。”
王老爺?shù)沟睾蠛芸煊终玖似饋碇钢\秋手里的玉佩說道:“不是林玉海,也是他的家人,你們一家人冤有頭債有主,要殺便殺他們,為何要找我?!?p> 家人?
林玉海的家人不就是他的夫人以及……
錦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撲過來的林玉海一推,腳底的雪塌陷下滑身子一揚向后倒去。
失重的下墜感讓錦秋腦海一片空白,看著狠狠抓著自己的王老爺,風(fēng)呼呼從耳邊刮過一個字也聽不清,只能辨認他的嘴型。
一起死吧。
嘭一聲,錦秋狠狠地砸在了崖下的巨石上,四肢百骸的痛覺蔓延開,錦秋的嘴想張開卻只有血從口中不斷涌出,疼痛感不停地壓迫著全身,錦秋只覺得頭疼欲裂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識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