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靜坐著兩個人。
一個正在研究手中背景圖片的江芹宇(大宇先生)。
另一個翻看筆記本的漂亮女人金靈女士。
大宇先生從幾十張圖片中挑了三張出來,并將三張圖片并排著放在寬大的會議桌上,平推給對面坐著的金靈看。
金靈合上筆記本,溫醇貴氣的目光上移逼視向江芹宇。
“不行,要國內(nèi)的。”
江芹宇并沒有因為金靈的身份和氣場而有任何異樣的表現(xiàn),相反江芹宇對于任何人都緘默淡定。他抬眉,平視了一眼對面坐著的金靈,波瀾不驚的垂下目光再次移到手中的背景圖片上。
思量片刻,一張照片被再次推到了金靈面前。
“這是哪兒?”
金靈看著那圖片,略有些無趣的問了一句。
江芹宇平靜的回答道:“巴音布魯克草原?!?p> “沒聽過?!苯痨`懨懨無力的推辭道。
“在國內(nèi),你可以去考察一下再決定?!?p> “你在敷衍我?”
“怎么會,你是甲方,我是乙方。”江芹宇嚴(yán)謹(jǐn)臉上透著沉靜與優(yōu)雅,嘴里說的字精簡利落。
金靈沒再反駁,只是伸出那纖細(xì)唯美的手指將那張照片拿了起來,靠近仔細(xì)的看了起來。
“江——總?!苯痨`開始客套,故意拉長了稱呼。
江芹宇正坐,輕環(huán)雙臂,目光低冷幽遠(yuǎn)的看著金靈。
金靈偏頭一笑,像是很牽強(qiáng)的扯出的微笑,她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向你打聽個人。”
江芹宇未開口,只是靜等著金靈把話說完。
金靈嘆了口氣,虛瞇著眼睛道:“音樂老師許兮,你知道吧?”
“她?”江芹宇不屑的吐出一個字,狐疑的盯著金靈。
“前不久我在你們電視樓里遇到過她。品相看著不錯,想交個朋友?!苯痨`緩慢的解釋道。
江芹宇眉色微濃,蹙了蹙。
金家這位大小姐,什么時候會給人解釋一個原因?她所問的問題基本上都很隨性,也不過多的解釋,但今天她卻解釋了一遍,而且還略有些凝重,這種凝重感不在表象所現(xiàn),而是從細(xì)微的對話和情緒里能感覺到的。
“你的朋友圈好像不差一個音樂老師吧?”
江芹宇收走其它圖片,隨性灑脫的從會議桌前起身,拿上其它資料準(zhǔn)備走人。
金靈退開椅子,但并沒有跟著江芹宇的動作而起身,只是靠在椅子上以一個舒適的姿勢望著高挑的江芹宇,陰柔的笑道:“以前不差,現(xiàn)在就差她一個?!?p> 江芹宇離開的步子停頓了一下,回看著對面坐著的那個笑靨如花的女人。
金靈見對方一直少言寡語,便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和她挺熟的,所以有空想讓你引薦一下,我可沒任何敵意?!?p> “我和她不熟?!苯塾顢蒯斀罔F的回答道,然后步子未留,筆直的推門離去。
看著對方已經(jīng)悄然離去,金靈微笑的臉上舒展開一副悵然,靜靜的翻了一個白眼,“真不識好歹,罷了,早晚南希也會帶她來見大家的。”
江芹宇應(yīng)付了一個傲慢乖張的女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又見到了正在擺弄他桌子上鋼筆的江塍宇(小宇先生)。
他疾走過去,順手將之前拿的資料圖片給扔到了桌子上,隨口問了一句:“你怎么來了?”
小宇先生放下手中的鋼筆,雙手扶在辦公桌前,一把將大宇先生桌上的筆記本合上,卷著濃濃的笑意回答道:“卡米爾晚上的飛機(jī),老爺子讓我親自過來提醒你,別忘了去接機(jī)?!?p> “我知道,不用你這么費事的跑來?!贝笥钕壬涿际諗康牡驼Z道,抬手就將小宇先生合上的筆記本打開。
“不費事,我有的是時間?!毙∮钕壬抗饩季嫉亩⒅鴮γ娴拇笥钕壬孟褚獙⒋笥钕壬拿總€表情和動作都刻畫進(jìn)腦子里似的。
大宇先生也不覺得被這么直白的盯著有什么,只是忙著他自己的事,但是簽了一份合同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那沉靜的眸子,明晰輕淺的盯著小宇先生。
“怎么了,我影響你了嗎?”小宇先生被這么回盯著有些怪異的反問了一句。
大宇先生冷哼道:“沒出息。”
“我怎么沒出息了?”小宇先生疑惑的懶坐在椅子上。
“你喜歡許兮幾年了,怎么突然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突然被逼問到了感情的事,小宇先生也并不是很介意,他悻悻無趣的沉下眸子,帶著英倫感性的臉上彌散著一抹豁達(dá)自信,簡約淡然笑了笑。
“可能只是喜歡還沒有升華成愛吧?”
大宇先生聽了這句話后,縝密森冷的眸子里越發(fā)沉寂。靜置十秒后才喃喃低語了一句:“你就自欺欺人吧?!?p> 小宇先生并沒有頹廢之勢,而是恣意自在的偏頭想了想:“如果你的對手是夏南希,你會怎么辦?”
“世界上只有一個夏南希,他讓你遇見了,所以沒有如果,他不會成為我的對手。”
這個回答并不出乎小宇先生的意料,因為他太了解面前的大宇先生是怎樣一個活泛的人了,他從不會在假設(shè)里做肯定的事。
小宇先生緩慢從椅子上起身,一邊整理著衣扣,一邊甩給大宇先生一個蔑視的目光,肆意的笑道:“我就一直關(guān)注著她,以一切她所不知道的方式,靜靜的看著她好好的就行,何必成為彼此的誰和誰呢?”
小宇先生話完,一個溫柔的步伐便跨出了辦公室的門。
徒留大宇先生怔怔的望著那扇合上安靜的門。
因為對手是夏南希,所以輸?shù)暮荏w面!這樣的江塍宇讓人很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小半月過去,許兮給《長風(fēng)貴如月》做的插曲還算順暢,并沒有遇到多大的阻礙。就連那個章導(dǎo)也格外的配合,說要看樣片就給許兮看了,并沒有阻攔或者指責(zé),特別客氣。這倒是讓許兮和青藤很是意外,畢竟她們都等著章導(dǎo)挑刺發(fā)難的……
劇組后期的拍攝,許兮沒有再跟進(jìn),而是回了工作室去和其它音樂師編曲演奏,同時和唱插曲的歌手做協(xié)調(diào)。
電影為了上座率,所以請的歌手也是當(dāng)紅選秀節(jié)目出來的一個冠軍,名字叫什么許兮忘了,只是在第一次簽合同的時候見過一面,一個身形嬌小,面容乖巧如天使的女生。要以青藤的形容的話,那就是一個從動漫里走出的女主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配著精巧的鼻子和櫻桃似的小嘴,雪色的肌膚加齊劉海和棕紅色的頭發(fā),十分的卡哇伊。
許兮有聽過那女生試音,是個干凈通透的聲音,但是少了些底蘊和專業(yè)度。對于商業(yè)電影來說,流量才是王道,所以挑選來演唱的都是清一色的流量歌手做電影預(yù)熱。許兮不反感這樣選秀出來的歌手,因為時間會打磨這些歌手的聲音,沉淀下來便會成為另一個時代的中流砥柱。
但是要合作,就必須有足夠的耐心來雕琢配合。
錄音室回來,許兮在家門口見到了小叔。
這個小叔,每次都來的有些突然,像是突擊隊似的。
見到回來的許兮,小叔謙謙一笑,黃黑的皮膚下是一張堅韌有力的臉龐,他一笑,那光潔的額頭便深陷出幾道皺紋,但并不影響他那挺俊的身姿和醇厚自然的氣質(zhì)。
許兮走過去的時候,輕聲喚了一聲“小叔?!?p> 小叔應(yīng)聲,彎腰將身旁的一個沉重的紙箱抱了起來,許兮想要伸手幫忙抬一下,但是卻被小叔給擋開了。
許兮忙著開門,將小叔領(lǐng)進(jìn)前庭,走進(jìn)院子后小叔才將沉甸甸的箱子放下,喘著重氣的擦了一下額前的汗。許兮進(jìn)屋倒了一杯水出來遞給小叔,他接過水也不客氣直接一口飲完。
“下次來,提醒我一下?!痹S兮站在箱子邊隨口提醒道
小叔搖頭:“你那么忙,提前給你說了,不是耽誤你嗎?”
許兮微嘆一口氣,不語。
小叔走到箱子邊拍了拍說道:“上次你幫了小叔那么大一個忙,小叔心里記著呢。這箱子里是我種的果子,不值錢,但你得收著。”
“好。”許兮點頭,淡淡一笑。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
“嗯?”許兮抬頭看著許久未見的小叔,他此時表情有些澀然,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猶豫了片刻后便爽朗一笑,將一個東西遞到了許兮的面前。
許兮看的分明,是一張鮮紅工整的請柬。她微怔,伸手平靜的接過這張紅的透徹的卡片,撫指平順的打開,里面寫著小叔的名字和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還有時間地點等等。
“我覺得還是要親自來請我的侄女最好,所以就匆匆來了。”
聽到這踏實的話,許兮微笑的臉上緊緊的定格了。老太太離開有小半年,小叔就要結(jié)婚了,到底真的是老太太耽擱了小叔呢?還是小叔的緣份命定就是如此呢?
倒是小叔的性格,似乎人比以前更熱絡(luò)了,也更有朝氣了。他還是曾經(jīng)那樣惦念著許兮,結(jié)婚的事也要親自來通知,許兮很開心,從心底里開心,如果老太太知道了,在天上也會和許兮一樣的心情吧?
“再忙,我也會參加。”
許兮手里緊緊的握著那看似輕飄飄卻異常沉重的請柬。
“就在老家,親戚多,熱鬧。你早點回來看看她,她是個溫厚勤勞的人,不會碎嘴的?!?p> 小叔說著,心里似乎泛出了溫暖,語調(diào)也平緩順?biāo)炝诵?p> “好?!痹S兮彎眉靜看著小叔,默默的點了點頭。
小叔看著這樣歲月靜好的許兮,長嘆一口氣道:“轉(zhuǎn)眼你也長大了,還成了家里的驕傲,突然就很懷念你小時候爬墻上樹偷瓜的日子。那時那么頑皮的人,長大怎么就變得這到文靜安寧了呢?”
不知道,許兮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她也糾結(jié)過這個問題,似乎從上學(xué)后她就沒在像小時候那般天真和無所畏懼了??赡軐W(xué)校將她束縛住了,她就壓抑著,直到最后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無趣安靜的人吧?
“我聽你爸說,之前你帶了一個人回家,是男朋友吧?”
小叔突然走向了一個八卦之路。
許兮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淺淡一笑,轉(zhuǎn)身向著屋里走去,隨便說道:“進(jìn)屋坐一下?!?p> 小叔沒有拒絕,他不像上次來的那么焦急,所以他有的是時間和許兮閑話家常。走進(jìn)屋內(nèi),小叔這次才認(rèn)真的看清許兮現(xiàn)在所住的地方,是一個很簡單又溫馨的家。雖然是別墅,但是被許兮布置的很合理,一點也沒有那種高大上很土豪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老屋深深底蘊的雅趣感。
“一個人住這里,會寂寞吧?”
小叔站在窗邊,逗弄著從窗口跳進(jìn)來的小黑,奇怪的說了一句。
許兮拿出手機(jī),在網(wǎng)上搜索著口碑好的餐廳,突然聽到小叔這一句,默默的抬眼看著小叔那孤寂的眼睛,清冷的說道:“你在說你吧?一個人在山上種樹,很寂寞吧?”
小叔聽到許兮的話一愣,忙回頭看著遠(yuǎn)處的許兮,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是很寂寞,但是……以后不是都有她了嗎?我就不是一個人了?!?p> 放下手機(jī),許兮落寞的看著窗口的小叔。
“我們出去吃飯吧?我朋友媽媽開了一家私房菜館,很不錯?!?p> “不用出去,就在家里做飯吧?!?p> “可是我不會?!痹S兮直白無趣的回了一句。
“你小叔我不是會嗎?”小叔咧嘴一笑,輕哼出聲。
是呀,小時候許兮可是沒少吃小叔做的飯菜。那時的少年做菜雖然簡單,但是許兮卻覺得很好玩,吃的也津津有味。
落窗前的廚房,有多久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做過菜了?除了第一次搬家過來,花姨親自上廚做菜,后面好像就沒怎么用過。許兮只是偶爾煮碗面,熱點牛奶罷了。
“沒菜……”許兮站在忙碌查看廚具的小叔身邊,默默的低語了一句。
“去買菜吧,這么多年都沒吃我做的菜,我得好好在你面前露一手了。”小叔說著,放下手中的圍裙,展眉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