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崖道刺殺
馬車麟麟轆轆行駛在山道之上,眼看著就要轉(zhuǎn)過山路的最后一個拗口。這一路都沒說上話的元祥,瞟了一眼正在滿臉陰沉的裴南秧,突然沒話找話地開口說道:“快看,我們馬上就要下山了!還真有點舍不得?。?!”
似乎是應(yīng)了他的話,一陣轟隆隆地巨響突然從他們頭頂傳來。三人抬頭看去,就見十幾塊巨石正從山頂落下,飛快地向他們和馬車的方向砸來。
“韓巡檢,快棄車!有埋伏!”洛衍一臉驚慌,朝著馬車大聲吼道,隨即和裴南秧、元祥同時從馬背上躍起,避開了巨石的攻擊。
聽到洛衍的喊聲后,韓硯清一把拉住花容失色的韓書璃,以最快地速度躍出了馬車。就在他們逃出的那一瞬,巨石就重重落下,將馬車砸了個粉碎。
緊隨其后,幾條漆黑的長索從山崖上方猛地墜下,三十來個蒙面男子抓著繩索從天而降,手持鋒刃,朝他們直刺而來。
裴南秧往后急退,身體一仰,避過了迎面劈來的劍芒。隨后,她足尖點地,身子一轉(zhuǎn),右手以極快的速度掐住了刺客的脖頸,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刺客的喉骨應(yīng)聲而碎,脖子軟綿綿地歪在一邊,身體就勢往地上倒去。
裴南秧面不改色,直起身子,從死去的刺客手中拿過長劍,目光一掃,飛快地朝元祥的地方?jīng)_去。
元祥此時正在和一名黑衣人廝殺,他沒有兵器,只能以掌代刃,與刺客糾纏在一起。裴南秧飛身而起,持劍向前,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從刺客背后狠狠刺入,劍入血骨,穿心而過。
鮮血飛濺,裴南秧熟視無睹地拔出長劍,又將刺客手中的兵刃扔給了元祥。元祥面色一凜,似被裴南秧殺人時的狠厲驚到,但他很快回過神,與周圍的殺手們搏殺起來。
劍影生風(fēng),殺氣凜冽。
在擊殺了幾名刺客后,裴南秧扭頭看去,只見大多殺手都聚集在韓硯清的周圍,而韓硯清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韓書璃,根本無法應(yīng)付涌上前的刀鋒,身上已經(jīng)被劃破了幾個口子。
裴南秧雖然十分厭惡韓家之人,但畢竟在前世韓硯清曾救過她的命,此時他已陷于生死之危境,她著實無法做到見死不救。于是,少女舉劍擋開一個刺客的攻擊,右腳踢向他的膝蓋,借力而起,一個鷂子翻身,腳尖在刺客的劍尖上一點,飛身向前,落在了韓硯清的身邊。
“快走開!”韓硯清的目光中劃過一道驚慌之色,急忙對著裴南秧冷喝道。
裴南秧并不理他,她手臂輕轉(zhuǎn),長發(fā)撂起,偏身、彈起、橫劈,劍影所過之處,血肉撕裂的聲音不絕于耳。
韓硯清見少女沖在了前面,心下一片焦急,他一手護著韓書璃,一手舉著先前奪來的長劍,向周圍的刺客斬去。
刺客的頭領(lǐng)見狀,立即橫劍飛身,向裴南秧刺來。
裴南秧側(cè)身一讓,劍尖貼著她的耳朵劃過,差點就刮破了她的臉頰。
她心下微微一驚,腳跟一轉(zhuǎn),剛想閃到刺客頭領(lǐng)的背側(cè),那頭領(lǐng)就閃電般地騰地而起,劍尖在空中畫了一個雪亮的半圓。她急忙后退,可劍光已經(jīng)劈面而來,眼見就要刺中她的胸口。
裴南秧眼見避無可避,慌忙抬手去擋,準備承受這致命的一擊。
然而,劍尖離她不到一寸的時候,刺客頭領(lǐng)猛地收勢,劍身往上一挑,避開了她的要害。裴南秧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qū)Ψ?,可對方卻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揮劍再行攻來。
在糾纏了片刻之后,裴南秧發(fā)現(xiàn)這個刺客首領(lǐng)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要是對方真想殺自己,只怕此時她已經(jīng)死上兩三回了。可對方每次都是點到為止,既不傷她性命,卻也不讓她有半分機會去幫助正在被圍攻的韓硯清。
裴南秧在刺客首領(lǐng)的牽制下完全脫不開身,一籌莫展之際,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原是洛衍在擊殺了一名刺客后,朝天空中發(fā)出了求救的信號彈。
刺客們見此情狀,拼殺地更為激烈。韓硯清很快又添了幾道新傷,韓書璃的尖叫更是接連不斷地傳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韓硯清一個疏忽,一名刺客竟然猛地突進到了韓書璃面前,揮劍向她襲去。韓書璃面色慘白,還沒來得及尖叫,刺客的利劍已經(jīng)刺到了她的前胸,只差豪厘。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長刀突然從遠處破空而至,噹地一聲,彈開了刺客手中的長劍。下一刻,一個身影閃至了韓書璃的前面,接刀滑腕,將利刃狠狠捅入了刺客的腹部。
在他的身后,一隊穿著輕甲的士兵匆匆而來,迅速加入了戰(zhàn)局。而他的目光往四周一掃,在看到裴南秧的那一刻面色狠狠一沉,足尖點地,旋身向前,幾個起落就到了少女的身側(cè)。
看見男人,裴南秧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大,脫口喚道:“大哥!”
裴若承眸底生寒,他長刀斜刺,勢如白虹,與刺客首領(lǐng)纏斗在一起。兩人功力相當(dāng),出手極快,一時間刀劍嗡鳴,刃影生風(fēng)。
裴南秧見自家大哥尚且能應(yīng)付刺客首領(lǐng),便旋身躍至元祥和洛衍的身側(cè),與士兵們一起對刺客展開了絞殺。
血光飛濺,血腥遍地。
當(dāng)接到信號的大理寺官兵趕來現(xiàn)場之時,刺客們幾乎已被全數(shù)屠盡。洛衍看到自己的人馬后,立刻高呼道:“留下活口,給我?guī)Щ卮罄硭聦弳枺 ?p> 聞言,大理寺的官兵頓時一擁而上,在先前那隊士兵的幫助下,生擒了最后兩名衣裳染血的刺客。
正在和裴若承對攻的刺客首領(lǐng)見大勢已去,目光一凜,袖管一甩,一道銀光就朝著裴若承的面門直射而去。
裴若承側(cè)身躲避,刺客首領(lǐng)趁此機會疾步回身,抓住從山頂垂下的繩索,利用輕功往上爬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裴若承沒有追擊,他長眉蹙擰,眼眸沉沉,轉(zhuǎn)過身環(huán)視了一圈,最終向洛衍冷冷問道:“洛寺卿,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衍急忙上前,對著裴若承抱拳說道:“裴將軍,下官今日去懸泉寺辦點公務(wù),沒想到在寺中巧遇了元小侯爺、韓巡檢、裴姑娘和韓姑娘。后來我們一起下山之時,這些刺客突然從天而降,人數(shù)眾多,功夫極高,下官實在難以應(yīng)付,才發(fā)出了求救的信號。幸得裴將軍前來相救,否則我們當(dāng)真是兇多吉少。裴將軍的相助之恩,洛衍感激不盡?!?p> “洛大人客氣了,我正巧率兵回城路過附近,看到你的信號就趕了過來,”裴若承淡淡回道,隨后突然面色驟冷,目光看向正極力掩藏自己存在感的裴南秧和元祥,厲聲喝道:“那你們兩個又是怎么回事?!”
裴南秧和元祥對望一眼,在接到裴南秧的一記瞪眼后,元祥瑟瑟縮縮地哼哼道:“我們就是來求個簽的,沒想到怎么就碰上了這事……”
“來求簽?!”裴若承冷笑一聲,劈頭蓋臉就朝著他們罵道:“你們現(xiàn)在花樣是越來越多了!!天天不務(wù)正業(yè),該做的事情一件不做,只要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你們,真是翻了天了!我今天非要去找武定侯好好說說你們不可?!?p> 元祥一聽,立刻大驚失色,滿臉哀怨地朝著裴南秧看去,一雙眼睛里盛滿了無助和驚恐。
裴南秧暗暗嘆了一口氣,此情此景,她只能使出殺手锏——苦肉計了。她瞪大眼睛,怒視著元祥道:“都怪你叫我出來求簽,害得我在這里挨罵,看我不揍扁你!”說著抬起手,作勢朝元祥的肩上狠狠打去。
然而,她的手剛挨到元祥的肩膀,她便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一臉痛苦地皺起眉頭,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怎么了?”裴若承冷若寒冰的神色在一瞬間龜裂開來,他急忙上前,拉開裴南秧的袖子,就看見裴南秧的右手手腕上被劍割破了一個口子,正在往外滲著血。
裴若承眸底一寒,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裴南秧,但卻沒有再開口責(zé)罵。他撕下衣襟,幫她草草包扎了一下,隨后對在一旁癟著嘴,可憐巴巴地元祥皺眉說道:“我先帶小秧回去,你幫著洛大人把韓硯清和韓姑娘送回去,聽見沒有?!”
“一定辦到!”元祥一聽這話,知道裴若承今日不會去向自己的老爹告狀,頓時神氣活現(xiàn)地一口答應(yīng),還偷偷朝裴南秧比了個大拇指。
裴若承并沒有看見元祥的小動作,他面色微沉,朝洛衍說道:“我?guī)⊙硐刃幸徊?,這里的事就麻煩洛大人處理了?!?p> “這本就是下官的分內(nèi)之事,”洛衍上前揖禮,肅聲道:“裴將軍盡管放心。”
裴若承微微頷首,拉著裴南秧往前走,在經(jīng)過韓家姐弟身側(cè)的時候,裴若承看了看正在包扎傷口的韓硯清和低聲啜泣地韓書璃,正色道:“韓巡檢和韓姑娘受驚了,一會我讓元祥還有這些部下護送你們回府。”
韓書璃盈盈拜謝,朝裴若承感激地一笑。韓硯清向裴若承微微點頭致謝后,目光一轉(zhuǎn),揚眉看向裴南秧,擔(dān)憂之色溢于言表:“你手上的傷可要緊?”
“區(qū)區(qū)小傷而已,”感受到裴若承投來的探究目光和眾人的注視,裴南秧她面色不變,禮貌疏離地回道:“我看韓公子傷得不輕,回去得小心養(yǎng)傷才是。”
韓硯清一愣,只當(dāng)裴南秧是在關(guān)心自己,心下不由一陣歡喜,就連一向清冷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
裴南秧沒再說話,她朝韓家姐弟抱拳行禮后,跟著裴若承上了一匹白蹄烏。隨著長鞭揮下,馬兒撒開前蹄向前跑去。身后,只余一片眼眸沉沉、山色陰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