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大口喝著從店老板那里要來的桃花釀,初喝桃花釀就被它獨有的香味和口感所驚艷。如今再喝卻發(fā)現(xiàn)早已沒有了當(dāng)初的味道和感受。
“借酒澆愁愁更愁啊,公子可不要貪杯哦”胭脂緩緩走了過來,坐在臺階上打趣道。她已經(jīng)收集了許多故事,總是感覺還差點什么,因為這樣的感覺很難受,所以她快走遍了整個東陸。
“那你為何還要為我添滿呢”云帆只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見過,眼睛微瞇審視著眼前的女子。
“有個傻姑娘托我給公子添滿酒,說,這酒公子喝了一定很歡喜”胭脂淡淡道,順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這酒聞著就很醉人,那姑娘是酒神選中的人吧。
“明月……姑娘認(rèn)識明月”云帆激動極了,這酒的味道只有明月可以釀出來。以前明月在府上的時候就釀了許多,只是后來那些酒被他全部丟了。
“認(rèn)識……”胭脂道,繼續(xù)喝著酒,滴滴辛酸淚才有了這相思佳釀吧。
“她怎么樣了”云帆十分激動,期待的看著胭脂。
“她呀,郁郁而終,尸身也無人收斂,一群土匪路過見她已死覺得可憐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但是她執(zhí)念太深了,不愿投胎轉(zhuǎn)世,徘徊了許久后,成了一個游蕩人間的孤魂野鬼”
胭脂淡淡的說道,眼睛一直放在酒杯上。她說的幾乎和明月的遭遇一模一樣。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作踐了自己的一生,唉。
“她……她不是嫁給了富商?怎么會郁郁而終,無人收斂尸身”云帆眼中充滿了疑惑,心下隱隱作痛。
當(dāng)初母親告訴他明月嫁進了富商巨賈之家,一生衣食無憂,況且那富商不嫌棄她腿腳殘疾。寵她入骨,怎么會舍得讓她郁郁而終,曝尸荒野。
“你很相信你母親的話”胭脂莞爾一笑,搖搖頭表示世人可真傻,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為何不愿自己去求證呢。
“母親不會騙我”云帆此刻的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明月離府以后他也打聽過她的事情,她確實過得很好。
“是嗎?”胭脂不再言語,只覺得可笑至極。明月當(dāng)時被他母親拿著家人性命相威脅,她怎么能不聽話。
“云公子,明月留在世間的日子還有五日不到,七日之期滿,你可就沒有機會了”胭脂臨走前算是給了云帆提示,希望他能懂吧。明月的魂魄到時候會收入琉璃燈芯中,永世不得超生。
“姑娘……”云帆還想繼續(xù)追問,他追出去之后卻發(fā)現(xiàn)胭脂早已不知去向。
“店小二,你看到方才坐在這一桌的姑娘嘛?穿紅衣服的”云帆追問道。
“姑娘……云公子您產(chǎn)生幻覺了吧,明明就你一個人啊”店小二覺得甚是奇怪。他在店里待了這么久,他壓根就沒有見到過什么穿紅衣服的姑娘。
“怎么可能……剛剛就坐這里的,還同我一同飲酒啊”云帆還是不肯相信,指著桌上的酒杯道。但是桌上只有他剛剛喝過的酒杯,并沒有多出來的。奇怪了,怎么可能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產(chǎn)生了幻覺嘛?”他使勁的掐自己的腿,很痛。確實不是在做夢,那個女子確實真真實實的和他說過話。
“掌柜的,那云公子可懂了”月影問道。看那云公子也不像是愚笨之人,應(yīng)該懂掌柜的暗示吧。
“懂與不懂,我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了”胭脂掐指算算,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
“唉……”月影十分不解,她前日里收拾掌柜的話本子無意中看到了掌柜寫收集的故事。雖然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但是那句魂魄入琉璃燈芯,也就意味著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轉(zhuǎn)世。
“你……算了”胭脂欲言又止,明月自己的選擇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胭脂小姐……”七日之期還剩三日,明月卻提前來到了胭脂鋪,她這七日的陪伴與守候心中的答案也出來了,她覺得不必等到七日之期。
“心中可有答案”胭脂逗弄著籠子里的鳥,眼神淡淡的掃了一眼門口的明月。
“他愛與不愛,我和他之間都已然是陰陽兩隔,與其執(zhí)著于此,也回不去從前。不如早早離開,也算不辜負(fù)當(dāng)初的相遇”明月道,這些日子里她突然明白了很多。她覺得命運已經(jīng)注定,那就遵循著命運的安排吧。
“是么”胭脂莞爾。
她可是親眼看著那個云帆發(fā)了瘋一般的找她呢。
“嗯,他是辜負(fù)了我,可是他也受到了懲罰”明月不再言語,只是淡淡的說道。
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她死了,他瘋了。也說明他愛過她,愛過,她也無怨無悔。
“可是你的代價是永生永世不得輪回”胭脂打斷她。
傻姑娘啊,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落得個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轉(zhuǎn)世的下場。
“那樣我就可以永遠記得他了……哈哈哈哈……”明月笑著笑著就哭了,眼角的淚滴在了地上化成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投胎轉(zhuǎn)世,路過那忘川河畔,喝那孟婆湯,我不要,我不要忘了他”
“唉”最后胭脂也是長嘆一口氣,算是默認(rèn)了她。
自古情字當(dāng)頭,明月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也屬正常。
“這是契約,簽下字后便歸胭脂鋪了”月影拿來了紙墨,唉,掌柜的心軟了吧,這樣的愛而不得。
“多謝”明月簽下來契約,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七日之期滿她的魂魄歸于胭脂鋪,這樣他就永遠活在了她的記憶里,永生永世。
“云中月光……”胭脂手一揮明月便昏睡在了軟榻上。
“月影,好好讓明月休息休息吧”胭脂離開了,一人獨自去了花房,白玉簪也在原地等候了多時。
“掌柜的這是遇到為難的事了”白玉簪倒是率先開口。從未見過胭脂如此煩悶,她見過的胭脂一直都是冷若冰霜若即若離的,不為任何事任何人所動搖。好似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她永遠都是看戲人的身份望著眼前的事情發(fā)生。
“倒也不是多為難,只是覺得這世間的情緣還真的是讓人難以捉摸”胭脂毫不避諱道,心情因為這滿室的花香也緩和了不少。
她不懂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從來都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事情。這是胭脂鋪的規(guī)矩,胭脂鋪的掌柜沒有情絲這一說,因為她們生來就是為了卻世間遺憾事而存在的。她經(jīng)歷過很多人的故事和人生,或喜或悲她都只是知道而已。
“不曾經(jīng)歷過,便不能感他人所感,掌柜的也知道這個理兒,可還是為那姑娘不值,所以掌柜的才能成為這胭脂鋪的主人啊”白玉簪倒是直接,自從胭脂幫了她。一來二去她也經(jīng)常來胭脂鋪拜訪她,卻很少見她如此。
胭脂鋪的歷屆掌柜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篩選的,唯有胭脂是最獨特的一個。
以前不懂,年紀(jì)輕輕就能坐上胭脂鋪掌柜的人該是怎樣一個人妙人兒。現(xiàn)在懂了,她卻有些心疼她了。
“都是她自己的選擇,給了她嫁衣也算是了卻了她的遺憾事”白玉簪道。
“了了嘛?”胭脂起身不再言語,徑直離開了花房。
“唉”身后傳來了白玉簪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