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能成什么氣候?”張士德問道。
“五人若成,可抵千軍萬馬?!备τ翊鸬馈?p> “好,我和屠兄輕功好,此事算我二人一份,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夜行衣?!崩顦s說道。
“此行不必大費周章,你們只需換上各省軍的衣服,到與衣服不同的陣營里去燒糧。此行除了屠李二位將軍外,我的兩位兄弟和白川兄弟也參與,這里有五塊腰牌,你五人待到午夜,換了裝束由西門而出,繞行南門混入敵營。”
“白川?干偷雞摸狗的事還行,殺敵建功,恐怕會力不從心?”張士德諷刺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到時張將軍就明白了?!备τ裥Φ?。
一陣商討之后,眾人皆散去,議事廳內只留下了誠王和甫玉。
“先生為何會甘冒如此風險進城助我退敵?”這是誠王幾日來想問的,誠王想著,若沒有等價的回報,誰能愿意做這些隨時會丟了性命的事。
“誠王,認為呢?”
“如今高郵殘垣斷壁,支離破碎,危機四伏,先生想得到些什么?”
“那誠王能給甫某些什么呢?”誠王被甫玉這句話問得啞口無言,但心里始終無法相信這是一個不計報酬的雪中送炭。
“不管先生是怎么想的,本王還是要多謝先生的幫助?!?p> “誠王要謝的,是高郵這數(shù)萬百姓。”甫玉說道。
“這個自然,城里百姓與本王休戚與共,如今大敵當前,更不負我?!?p> 甫玉說的和誠王理解的自然是不一樣,甫玉的言下之意,正是誠王這幾日以來所想要的答案。
冬日的午夜比以往更加漆黑,那些靜謐屬于蒼涼突兀的高山,還有那些即將消逝的生命。城外的百萬大軍沒有了平日的喧囂,他們正等待著一場瘋狂的殺戮。高郵城的校場上此時也正嚴陣以待,求生成了他們唯一的愿望。
“高郵的男兒們,蒙古韃子糟蹋我們的莊稼,搶奪我們的土地,欺凌我們的父母妻兒,殘害我們的兄弟,我們能忍嗎?”誠王在檢閱臺上大聲喊道。
“不能忍,不能忍!”臺下的士兵回應道。
“如今,蒙古兵圍攻我們近百日,假若我們不拿出勇氣,與他們拼個死活,將會死在他們的屠刀之下,假若我們不竭盡全力,我們的父母妻兒也會被敵人凌辱殺害,我們沒有退路,唯有背水一戰(zhàn),勇猛無畏,你做得到嗎?”
“殺,殺,殺!”臺下士兵集體喊道。
甫玉手持兵符令旗,端坐在檢閱臺上,肅然,雙眼掃射臺下的兵將,這是一次無可奈何的冒險,臺下的這些人,有些或許在天亮之前就可能獻出自己的性命,但他已經沒有了退縮的選擇和悲憫的時間。
“鼓兵何在?”甫玉喊道。
有幾人應聲而出,俯身候令。
“你等從三更起,每隔半個時辰,擂鼓一次,拂曉,見敵營火起,息鼓,見敵營大亂,再次擂鼓。”鼓兵領甫玉令旗而去。
“呂珍,張士德!”甫玉又喊道,呂珍二人應聲聽命,“你二人各領五百兵馬,于北城的制勝門候命,拂曉,以鼓為號,如聽見鼓聲,便殺出城去,直奔敵軍營帳。”二人領命。
“張士義,張士信!”又有二人應聲而出,“你二人各領五百兵馬,備引火之物于西城的建義門候命,拂曉,以鼓為號,如聽見鼓聲,殺出城去,焚燒敵軍糧草及攻城器械?!?p> “潘元明,李伯升!”潘李二人出,“你二人各領三百兵馬于東城的武寧門候命,如聽見武寧門援兵到來,可殺出城去,對敵軍予以合圍。此番交兵,只為驅敵,不宜戀戰(zhàn),以金為號,撤回城中,如有違者,軍法嚴懲,絕不姑息。其余人把守各門,留城守衛(wèi),安撫百姓?!备τ裾f罷,各軍皆領命而去。
“援兵,先生難道在六合方向埋伏兵將?”誠王問道。
“若我軍勝,為援兵,若我軍敗,則為敵軍?!备τ竦卣f。
城墻上,甫玉與誠王正在率兵督戰(zhàn),等待著攻擊信號的傳來。
“三門皆有部署,唯剩南邊的望云門,此非用兵之道,不知先生是何用意?”張士誠問甫玉道。
“敵軍勢重,此次解圍以驅敵為宜,百萬之眾若無逃亡退路,奮而反擊,則高郵危矣。”甫玉答道。
果然,到了拂曉,天剛微亮,朝廷軍的兵營里便有熊熊烈火,爾后,便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便有短兵相接的聲音。甫玉命鼓兵擂鼓,高郵兵士一涌而出,這朝廷軍隊本在內亂,哪里想得到,高郵城里有部隊殺了出來,防范不及,丟盔卸甲,四下潰散,更有醉生夢死者未及逃跑,被四處逃竄的兵馬碾壓而死。頓時,朝廷兵營里火光沖天,變成一片煉獄火海。就在朝廷軍隊一片混亂,慌不擇路的時候,從蒙古兵營的東北角殺出了一支穿著白衣的隊伍,對著四處逃竄的朝廷軍隊一頓砍殺,慘叫聲此起彼伏。
且說那蒙古總兵泰不花自從聽李榮說了除掉呂珍與張士德的計劃后,一夜不敢合眼,他本對甫玉是半信半疑的,但總怕真出了個萬一,況且這高郵城里三更起,便鼓聲斷斷續(xù)續(xù),若不提前防御,如當真有敵軍夜襲,豈不糟糕?于是率兵在軍營里設下埋伏,枕戈待旦。不曾想,這一等就是一夜,便懷疑自己著了甫玉的道,這朝廷兵將精神緊繃了一整夜,拂曉,瞌睡起,一個個都蔫吧了。泰不花這時也頂不住了,回到營帳便打起了呼嚕,白川趁機偷了他的頭盔,見到屠碩等人在敵營放火,濃煙四起,敵軍混亂,便舉起頭盔,大聲喊道:“總兵被殺了,總兵被殺了?!边@百萬軍營人多雜亂,本就不好管理,這會兒,又是火燒,又是主帥斃命,呼聲四起,更加混亂。那月闊察兒和雪雪也沒好到哪去,那一夜,李榮和屠碩二人與泰不花說起除掉張士德和呂珍的話,李榮對泰不花耳語所說的話,他們沒聽清,卻聽到了屠碩喊的要除掉兩人,以為泰不花要伙同甫玉殺死自己,他們本就與泰不花有嫌隙,慌張不已,這一夜也不敢入眠,還布置一些兵士,準備來個反殺,泰不花等了一夜,他們也守了一夜,拂曉,見泰不花回營休息,他們也卸下心房,回營帳準備休息。沒想到,就在這時,軍營內已經亂成一團。各省軍本就無心戀戰(zhàn),這么一亂,更是自尋生路,四下潰散。
那駐扎在六合城的朝廷軍隊不知發(fā)生何事,可殺聲一起也慌忙出城,準備馳援,不曾想被朱元帥引至滁州城下全部殲滅,趁機占了六合。
經過一陣廝殺,那朝廷軍營里只剩一片狼籍,尸首遍野,甫玉命鳴金收兵。這圍困高郵三個多月的兵馬總算是退了。
議事大廳座無虛席,眾將獲得一場大勝,又解了三個月的窘困,都興高采烈,志得意滿,紛紛向誠王與甫玉復命。甫玉環(huán)顧四周,眾將皆在,獨獨少了張士德,于是朗聲問道:“張士德將軍何在?”甫玉將目光掃向呂珍,呂珍支吾不敢語,議事廳瞬時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