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玉見有人在這伙人在林中搜索,也不知道這伙人是什么來歷,但見他們來者不善,也沒敢出聲。只見有兩人舉著火把,用刀在灌木叢中劃拉,眼看就要發(fā)現(xiàn)甫玉幾人,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從遠一些的地方傳來:“找到了,他們在這里,快來!”
靠近甫玉等人的那兩個人聽見那邊有消息,也就沒有再繼續(xù)搜下去,轉(zhuǎn)身回到了大路上。甫玉仔細一看,這伙大約有二十人左右,為首的一個黃臉漢子,身材粗獷,操著一口西南口音喊道:“把他們都帶出來!”
不久一會兒,便有五個人被提領到大路上,有男有女,還有兩個孩子,大的約莫七八歲,小的尚在襁褓當中,受到驚嚇,哇哇大哭。一旁的女人抱著嬰兒,不敢說話,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左右輕輕地搖著孩子,嘴里嗯嗯地哼著。
“好你個馬遠,你這是要去哪呀?”黃臉漢子問道。那叫馬遠的漢子沒有說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黃臉漢子見他不言語,轉(zhuǎn)臉對另外一個年經(jīng)稍微小的漢子問道:“你說呢,馬近,東西在哪?我勸你還是乖乖地交出來,老子可沒有什么耐性?!?p> 叫馬近的漢子低著頭,聽見黃臉漢子問話,全身都在發(fā)抖,他偷偷地瞧了瞧身邊的馬遠,使勁地搖了搖頭。
“好啊,硬氣,馬家的男兒就是硬氣,一會我要看看是你們的脖頸硬還是老子的大刀硬?!秉S臉漢子面目開始變得猙獰。
“哥,你就說了吧,要不然我們都沒有命了,就說了吧,求求你?!瘪R近被嚇得直發(fā)哆嗦,滿臉掛淚,拼命地求身邊的馬遠。
馬遠用胳膊甩開馬近,怒喝道:“說什么說,身為馬家的子孫,打從降生就被賦予使命,死就死罷,下去了我也有臉面對列祖列宗?!?p> “馬近,你大哥硬氣不說,你說!說了我就放了你?!秉S臉漢子又威脅說道。
“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東西一直馬家的長子在保管,我實在是不知道那東西藏在什么地方啊,大老爺,求求您,放了我吧!”馬近說著,一個勁地磕頭。
“哦,原來你不知道啊,那……”黃臉漢子說著,一陣刀鋒閃過,刀刃已經(jīng)將那馬近的咽喉劃破,直冒鮮血,馬近已發(fā)不出聲,掙扎了幾下,便倒在地上,沒了性命?!澳橇裟阌泻斡?!”
那婦人見馬近被殺,瘋狂地尖叫起來,那七八歲的孩子,跪在地上拼命地喊著:“二叔,二叔……壞人,你把我二叔怎么了?”倒是那馬遠雖被濺了一臉血,但仍一副不屈的樣子。
“好樣的啊,馬家的男兒,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每個馬家的男兒都是硬骨頭?!秉S臉漢子說罷,抓起那七八歲的孩子。馬遠見了,拼命掙扎了幾下,沒掙脫開那些人束縛。
“馬遠啊,你難道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家人一個個地死在你面前?就為了這么一個死物,你覺得值得嗎?”黃臉漢子提領著那孩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馬遠沒有回答黃臉漢子的話,只是一個勁用顫抖的聲音對男孩柔聲說道:“齊兒,閉上眼睛,別害怕啊,你是馬家的男兒,一會就沒事了,下去以后別到處亂走,一會兒爹爹就來陪你了啊。”
那黃臉漢子哪管他說了什么,舉起長刀就要往下劈,誰知這是一陣風過,一柄長劍飛來,已穿過他持刀的手腕。黃臉漢子疼得直叫喚,那把刀也吃痛掉落在男孩的面前,那刀刃不偏不倚,劃傷男孩的右臉,鮮血直流。那男孩卻不叫喚,只是倔強地站著。
黃臉漢子與眾同伙見有不速之客,心里詫異,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一個坐著輪車的人,旁邊還站著三個隨從。
“你是什么人?敢傷我們大人?”那伙人里有一人大聲喝道。
“你們是什么人,敢在這里行兇?”沈立緩緩地問道。
“我們是……”那人還想再說話,被黃臉漢子打斷喊道:“哪還有那么多廢話……宰了他們?!彼簧虬恋拈L劍扎穿手腕,臉上冒著冷汗,嘴里痛苦地叫喚著。可那伙人哪是沈氏兄弟的敵手,才半盞茶的功夫,那些人就被打得沒有招架之力,只好落荒而逃,那黃臉漢子見同伙全都跑了,也顧不上疼痛,撒開丫子拼命地跑。沈傲想起這人的惡言惡狀,心里憤恨,想要去追,卻被甫玉阻止道:“沈傲兄弟,窮寇莫追,此地地形復雜,天黑不宜再追?!?p> 聽到甫玉說話,沈傲只好怏怏地走了回來。甫玉見男孩受傷,吩咐白川取來金瘡藥,為他上藥,又命沈氏兄弟將馬近埋了。馬遠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嘴里說著什么話,甫玉等人一句也沒聽懂。
“多謝恩人!”馬遠情緒稍穩(wěn),帶著家人對著甫玉跪下磕頭。甫玉慌忙扶起,說道:“大哥,這千萬使不得?!?p> “大哥,不知這伙人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敢如此草菅人命?”甫玉問道。
“他們是沔陽陳九四的人,這伙人仗著徐壽輝的庇護,整天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瘪R遠答道。
“他們?yōu)楹我Υ蟾缫患夷???p> “我們馬家本住在巴蜀,歷來也沒有跟過什么人結(jié)怨過。有一日,那陳九四派人來搜刮我們家,說是看中了我們家的一個寶貝,讓我交出來,我寧死不肯,他就命人放火燒了我們家的宅子,可憐我們馬家上下十幾口人,就我們幾個跑了出來??赡顷惥潘娜圆豢戏胚^我們,派人一路追殺,若不是得恩人相救,我們……”馬遠說著,再忍不住,又放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寶貝,竟要逼人如此?”沈立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馬遠猶豫著,嘆了一口氣,“恩人有救命之恩,本該如實相告,可這東西乃家傳之物,不敢往外說,還請見諒。”
“馬大哥,若是有為難之處,那就不必說了?!备τ裾f著,牽著那男孩的手,讓他想起了那個當年徘徊在生死邊緣,無力掙扎的自己,心里一陣柔軟,對這孩子有了說不出的憐愛。
“不知道馬大哥今后作何打算?”甫玉問道。
“天地茫茫,無家可歸,也不知道何處能夠落腳?”馬遠嘆息道。
“此處是劉福通的勢力范圍,往西便是徐壽輝的地盤,往北是元大都,往東江北是張士誠管轄,江南現(xiàn)在是朱元帥的領地。馬大哥剛從西逃來,西邊定是不能回去了,劉福通和張士誠如今也活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連年戰(zhàn)火,也不是久居之地。馬大哥,若不嫌棄,可往江南方向去,我有一結(jié)拜兄弟,如今在朱元帥帳下,甫某可修書一封,讓他加以照顧。”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馬遠跪拜在地如此重復多遍。甫玉連忙攙扶。
折騰半宿,眾人都已疲累,不覺中便都沉沉睡去。直到翌日天光大亮,眾人收拾好行裝。甫玉擔心那伙人去而復返,往南送了一陣。
“馬大哥,我等有要事在身,就只能送到這里了,這里有一封信,到了集慶,可將此信交給我義弟,他自會安置你們?!备τ裾f罷,便與馬遠一家分了道,繼續(xù)往北走。
誰知,甫玉幾人還沒走多遠,馬遠便又追了上來,嘴里喊著:“恩公,等等?!?p> 甫玉等人一看,心里想,難道那伙人又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