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一路弓著腰緊緊地跟隨在管家身后,目不敢斜視,待到了西側(cè)庭院,見到哈麻,弓著腰作了個揖。
“高惠,你此次奉旨進京,皇上跟你說了什么???”哈麻問道。
“徐壽輝如今正在擴張勢力,皇上讓下官警惕這些刁民?!?p> “就這些?”哈麻音量有些提高。
“還有……皇上問下官脫脫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說的?”
“下官說是,因云南氣候炎熱,蚊蟲眾多,脫脫不幸被叮咬而感染瘧疾,畏寒高燒而死?!备呋荽鸬?。
哈麻嗯了一聲拍了拍高惠的肩膀說道:“高大人,你要記住,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最重要的責任,就是為圣上分憂,那些令圣上心煩的事,最好一個字也別傳到他的耳朵里?!?p> “下官明白!”高惠說著,眼睛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下,瞧見了遠處的甫玉,這小子竟然在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丞相,那位是……”
“來,我給你引薦,”哈麻領(lǐng)著高惠走向甫玉,“這位是蜀州來的馬遠,馬先生,是來給老夫人的瞧病的?!?p> “不知馬先生最近有沒有去過云南?”高惠不懷好意地問道。
“云南毗鄰蜀州,自然是去過?!?p> “怪不得,瞧著眼熟,咱們是不是打過照面?”高惠又問道。
“馬某有何榮幸,能見到大人?”甫玉說道。這高惠明明知道甫玉在云南所做的事,此時卻不點破,恐怕是另有目的。就在這時管家來報,說姑爺來了,哈麻什么話也沒說,扔下兩人,跟著管家去了。
“高大人,不在丞相面前告發(fā)我,恐怕是為了那半張藏寶圖吧?”甫玉緩緩地說道。
“先生,凡事都有個價格,你把寶圖給我,我留你一條性命,如何?”高惠威脅說道。
“哦,那可要多謝高大人高抬貴手了。”
“我很清楚,你想法設(shè)法接近丞相是為了什么?若要規(guī)矩朝綱,則必須除了哈麻,不知道這話傳到丞相耳里會作何想法?!备呋堇^續(xù)威脅說道。
“高大人這是在威脅我?”
“馬先生非要這么想,那也沒辦法,我這是給先生指一條生路,怎么選擇,全憑先生拿捏了?!备呋菡f完,心情大好,轉(zhuǎn)身要走。
“高大人,慢著……”聽到甫玉的挽留,高惠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了。
“先生可想好了?”高惠問道。
“馬某的那半張地圖可以給大人,但即便如此,只怕大人也尋不得那個寶物。”甫玉說道。
“為何?”
“馬某這里只有半張寶圖,另外一張在丞相手里,若要尋得此寶,必須得拿到丞相的那半張,馬某此次來大都就是為了要取得那半張。”
“先生多慮了,就算高某尋不得那寶物,也可將寶圖獻給丞相?!?p> “高大人就這么甘心?”
高惠聽罷,確實有些不甘心,當初他只是奉了哈麻之命,要從脫脫身上取得此圖,但他并不知道這圖所標示的具體是什么寶物,但那寶物即便不是什么金銀珠寶,肯定也是非比尋常,就這么交給哈麻,那他得到了些什么,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先生何意?”
“難道高大人就這么甘愿一輩子在騰沖做一個小知府?你矯旨殺了脫脫,已是死罪,一個知道丞相秘密的人,你猜,丞相能讓他活多久?如今這大都城里,遍地都是仰慕脫脫的人,都在想方設(shè)法為脫脫洗清冤屈。倘若有什么風出草動……”甫玉嘆了口氣,“唉,即便大人再怎么對丞相忠心耿耿,只怕到最后也會變成一顆隨時可棄的棋子?!?p> “先生如此說,只不過是要挑撥我和丞相的關(guān)系,先生若識相,最好把寶圖交出來?!备呋蓦m然知道甫玉說得都對,但最后還是要再做一次試探。
“馬某話已至此,怎么衡量那是大人的事。既然高大人給馬某指了一條生路,那馬某也給大人劃一條活路,不知高大人,想不想聽?”
“你且說說看?!?p> “丞相如今權(quán)傾朝野,想要殺大人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大人若想活命,最好還是能找到一個靠山?!备τ裾f道。
“什么靠山?”
“當今還剩下什么人可以當作大人的靠山?”
“皇上?”高惠喃喃地說道。
“大人甘愿聽命于丞相,可丞相卻如此無視大人,如果大人能得到皇上的佑護,不僅能活命,或許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先生……能否說得更直白些?”高惠想著,若能多一條路傍身,也不是件壞事。
“丞相握有國寶秘密而不上報朝廷,大人若能告知皇上,有功于社稷,圣上定會保你周全,假若還能為圣上尋得此寶,高大人可謂前程似錦?!备τ裥χf道。
高惠沉默不語,似乎還在衡量得失。
“高大人,咱們之前雖然想法不一,但目的是一致的,你們我合作,你可得高官厚祿,也了馬某的豫讓之義,兩全其美,可樂而不為?”
命運被人鉗制的感覺真是不好,高惠思忖再三,甫玉為他指的這條路,可謂光明一片。況且他握有甫玉的把柄,若有什么不妥,全都推到他身上即可。想到這里,他都有些心癢難耐,什么話也沒留下,扭頭走了。
待高惠走了,甫玉走進蒙古包里,看到圣女峰上的侍女和苴兒都是一臉怒氣。
“這里大都的丞相府,你們?nèi)羰沁€想活命,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待形勢有變,我自會帶你們出去,在此之前,最好還是乖乖地當好你們的奴婢。”甫玉說道。那幾人聽了倒也沒有沒反駁,只是那苴兒天生一張厲害的嘴,說道:“就算你今天救了我們,我們也不會領(lǐng)你的情的,還是會殺了你?!?p> “姑娘若要殺我,最好有命出去再說!”甫玉說罷,轉(zhuǎn)身出了蒙古包。
且說那高惠,聽了甫玉說了那么一番話,第二天一早便進宮面圣?;噬现懒舜耸拢s忙宣了哈麻進宮。哈麻進宮面對皇上的質(zhì)問,心里駭然,皇上既然已經(jīng)知道,定是有人告發(fā)了,若抵死不認,恐怕會更加激怒皇上,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于是也不敢多說什么,將半張寶圖和玄武玉的秘密都告訴皇上。皇上聽了,既然沒有尋得此物,也沒再計較。
可皇上這么一質(zhì)問,可驚出了哈麻的一身冷汗,前幾日聽到甫玉那么一分析,經(jīng)此事以后,皇上定會對自己更加猜忌,出宮時越想越后怕,恐怕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必須趁早有所行動,不然下次不定會有什么幺蛾子,讓自己喪命了。
哈麻既然權(quán)傾朝野,豈是那么簡單的,內(nèi)宮皇上身邊已經(jīng)安排了自己的眼線,經(jīng)眼線告知,便知是此事是高惠所為,哈麻怒不可遏,命人半夜將高惠綁了來??蓱z這高惠因此剛獲得升遷,心情大好,準備赴任,只是心里牽掛著甫玉手上的那半張寶圖,遲遲沒有動身。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還以為只是偷偷告知皇上,沒人會發(fā)現(xiàn),他低估了哈麻的權(quán)勢和報復(fù)的決心。
高惠被綁到相府,心里認為定是甫玉告發(fā)了他,哈麻還沒講話,就嚷嚷辯解道:“丞相,這一切都是因為馬遠而起,下官冤枉?。 ?p> “哦?這里還有馬先生的事?”哈麻問道。
“不敢欺瞞丞相,這馬遠并不是什么大夫,他是個騙子,下官要求與馬遠對質(zhì)?!备呋葜雷约核赖脚R頭,趕緊反咬甫玉一口,想以此續(xù)命。
“既如此,本相就讓你死個明白!來人,請馬先生來?!?p> 甫玉剛進入大廳,高惠便撲了過去,指著甫玉對哈麻說道:“丞相,此事皆因此人而起,他并不是什么大夫,他是脫脫的同伙,他若敢與下官對質(zhì),下官定能戳穿他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