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城門口,玩弄起打火機。
到了第二日,白陀正好要出城。
他到了門口,遇到我滿頭白發(fā)的坐在那兒,便拱手道:『將軍,別來無恙。』
苦笑了幾聲,我抓著打火機說:『神醫(yī),看來我是不得道的人啊。就像這左派和右派,火焰和寂靜,世上的左派會認為——打破現(xiàn)狀才能創(chuàng)造新世界。而世上的右派會認為——打破現(xiàn)狀就會毀滅新世界??墒?,這個新世界我大概是看不到了?!?p> 『生、老、病、死。人之天命。』
『……』
靠在那兒坐著,結果穹瓊就沖出來了,她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撲騰跪下。
『神醫(yī),這次請您務必救救我的主人!』
『快快請起?!?p> 白陀把她扶起來,道:『老朽居留城內多日,本想就此別去,繼續(xù)行醫(yī)各地。不想今日在此得遇將軍。如此便是一緣,既然是這樣,醫(yī)者以救死扶傷為己任,我自當盡力而為?!?p> 他不再替我把脈,只是遠遠的手捋胡須,端詳我的氣息。
『神醫(yī),我突然身患疾???』
他搖搖頭,反而說:『將軍此非病也,卻又是病?!?p> 『何意?』
白陀反而神色凝重了下來:『昔日,將軍的病,多半藏于心神之中,潛移默化,如今突如其來。這是因為小病要發(fā)現(xiàn)很難,治起來卻往往很容易。因為它們的癥狀輕微隱蔽,而大病要發(fā)現(xiàn)起來很容易,治起來卻很難,因為它們的癥狀明顯,而且已經很嚴重了。』
『神醫(yī),明說吧,我有心理準備?!?p> 他遂點頭:『老朽細細觀看將軍氣色,然而,將軍之氣色又很是異常,看上去非是身體的病變所導致,實為突如其來的心神之衰,你作為人,身上的每個器官都完好無恙,沒有病變,但看起來卻是精氣神都半點沒有。人沒有病,卻不能振作精神,此種疾病,非藥物可醫(yī)治,完完全全是心病。』
『我覺得身體并無病痛,為何衰竭?』
他嘆了口氣道:『將軍,心力損耗過甚。』
『……何意?』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長年累月,殫精竭慮,日日憂思過重,如此,心中的煩惱就好像一把火。壓抑越重,此心火越是雄旺,人的身體,被如此的烈火炙烤,如何不燒壞自己呢?將軍業(yè)績未竟,則心力十足,被這股猛火逼的人不得不振作,便如同致人迷幻的毒藥般,使人癲狂,但若一朝事成,心力渙散,人自然就潰敗,將軍的身體,被心火灼燒,如同木炭燃盡?!?p> 明美若月問道:『這樣,究竟病在了哪里呢?』
白陀搖了搖頭,道:『病在心中,將軍心火燒身,心結不解,必不能支撐心念。如此,恐怕不能支撐多久了……』
『……』
望向女孩們,她們個個不知所措。
緊接著,似乎每個人都抽噎了起來。
趕忙起身拉著白陀,把他帶到了一邊,不讓其他人聽見我們接下來的談話。
寡人這才說了:『神醫(yī),我雖然感覺沒什么不好,但是頭發(fā)卻已經白了——實話實說,我還能活多久?』
他豎起三根手指,我說:『三個月?』
白陀搖搖頭。
『三年?』
他再度搖頭。
『何意?』
『三十日。』
『…………』
我的大腦里登時一片空白。
白陀繼續(xù)說道:『將軍的心病再不解除,三十日必見癥狀!心神里的木炭既以燃盡,死灰如何持久?人活著,必須學會自己保持信念,自己往自己的火爐里加炭。如果沒有火源,將軍之生命,如同余溫漸散。憑我的辦法,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他從行囊中摸出一個藥瓶道:『此藥丸是我多年采集珍貴藥材,淬煉而成,將軍服下以后,它會暫時穩(wěn)固住你身上的神氣不至于渙散,在那期間,將軍自然還可以行動無礙,就如無事人一般,然而,心病極難逆轉……藥效一過,將軍要做好心理準備了?!?p> 『……此藥何價?』
白陀搖了搖頭:『救死扶傷,醫(yī)者之責;我見將軍大仁大義,故而一分不收。』
『多謝……』
到頭來,我只有一個月的性命了嗎?甚至還不到這么長時間了。